老嬤嬤抹了一把汗珠子,仔細應道,"幾處的人手得了消息就立刻送信進來,一個時辰左右,女衛們在宅院里陸續被擄走,徐家那位是在青樓,山水大人更是在衙門不見了,而且沒有任何線索,不知道是誰人動的手,能做到如此迅速,一定是強敵!"
太後手里的佛珠掐的死緊,心里有個念頭閃過,卻是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這時候,出宮傳旨的老太監終于回來了.一見大小宮女們都在殿外,他就猜出必定主子有要事在屋里商談.他遲疑了一瞬,到底忍不住惱怒,高聲稟報.
老嬤嬤趕緊開門放了他進來,結果他開口就道,"娘娘,林家借口准備出門,晾了老奴一個時辰,結果又說要守聖旨閉門思過,不能出門.還說太後娘娘的懿旨大不過聖旨!"
太後手里的佛珠轉的飛快,"林家還說什麼了?"
老太監想了想就道,"林家人從頭到尾都沒露面,最後傳話兒的小管事說,讓老奴趕緊回宮,說不定福壽宮這會兒正忙,別耽誤了正經差事."
"嘩啦!"
那串佛珠到底經受不住大力,斷了繩子,散落了滿地.
老嬤嬤臉色簡直死灰一片,哆嗦著嘴唇問道,"主子,一定是林家!林家知道了…"
"閉嘴!"
太後困守一般在屋里走動,神色陰狠之極.她本以為隱秘,沒想到最重要的把柄居然早就被人家發現了.如今她有了動作,對方就直接抓了她的把柄.
她若是堅持召見林家婦人,林家就會把她的把柄昭告天下.
林家不過損失兩個婦人性命,萬一不受要挾,也是無用.
但她的把柄,卻絕對會讓大越天翻地覆,也會讓她粉身碎骨,多年心血毀于一旦.
"主子要怎麼辦?您趕緊出宮…"
"吩咐下去,要宮外人手全力抓捕林家之人,最好是林家血親姻親,越多越好.另外傳令墨巾部,不惜一切,全力截殺太子妃,傷殘不論,只要活著,速速送來京都!"
太後從袖子里摸出一塊不起眼的烏木令牌,扔了出去.
那老嬤嬤哆嗦著手接過,神色里有興奮也有擔憂.墨巾部的首領是她的獨子,若是成事,從龍之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是,主子,定不負主子所命."
老嬤嬤迅速退了下去,留下老太監恭敬等在一邊,太後取了妝盒里一只瓷瓶,抬手吃下一粒瓶里藥丸.
"傳太醫,哀家急病.若是勤政殿來人問起,就說哀家貪涼腹痛,暫時不能傳召林家人."
"是,太後娘娘."
老太監迅速退了出去,大小宮女們帶了忐忑進屋伺候,沒有片刻,太後就開始一次次"更衣".
太後急病,腹痛痢疾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勤政殿.
明德帝本還等著林家人進宮,太後能問出一些內情.對于太子妃是妖還是神女,他已經不在意.延年益壽四個字才是他關注的重中之重,可是太後病倒,也就不成了.
他這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萬全笑著為他倒了一杯茶,袖子揮動間,隔斷了外邊的陽光,有些微的飛塵在舞動.
"皇上,太後娘娘是急症,估計有個一兩日就好了."
明德帝依舊不高興,賭氣一般,抬手喝了茶水,應道,"召太醫院全體趕赴福壽宮,務必要盡快治好太後."
"是,皇上.太後娘娘知道您一片孝心,必然要歡喜."
萬全好似不懂皇上在著急什麼,順勢碰了一句,明德帝卻沒有吭聲.
萬全再次低頭去倒茶,眼簾下垂,掩蓋了其中某些風起云湧的複雜…
糧囤村里,林家老少爺們等在堂屋,胡天明終于趕回,見面就稟報道,"老太爺,大魚都抓到了,轉到老地方看管.宮里傳出消息,太後得了急症病倒,太醫們都趕過去了.暫時兩三日內,不會再召咱家人進宮了."
老爺子點頭,"好,辛苦你奔走了.咱們抓了這麼多魚,對方怕是要惱了,也想著抓咱們家幾個人才合算.記得吩咐城里各處都要小心謹慎!"
"老太爺放心,各處人手早就散掉了.兩府的人手也拾掇東西,一會兒就回村里來了."
"那就好."
胡天明遲疑了一下,跪倒稟告道,"老太爺,小人自作主張給太子妃娘娘送了信…"
老爺子皺眉,到底歎了氣,"起來吧,知道你是為了家里好.嬌嬌早一日回來,家里自然會少一分危險.但到時候這些危險就都要轉到嬌嬌肩頭去了,太子又不在身邊."
"爺爺不要擔心,妹妹和太子一向是有聯系的,說不定太子這時候正往回來趕呢.就是退一萬步說,妹妹有危險,躲進神界,也沒人傷得了她."
林保安慰老爺子,也是安慰老爹林大海.他們這些兄弟年輕氣盛,老爺子是經曆多,但林大海卻是最普通的農人出身,掄起眼界和經曆,不如林大河在外經商走動多,更不如林大山仕途沉浮,就是林大江如今在太平港掌管家族一方的事物,也比他要多幾分見識.
這麼幾日功夫,老娘和媳婦兒孫子被送走,女兒挺著肚子往回趕,家里對上太後,勝負不好猜測,他心里煎熬之極,這頭發已經顯見就白了一半兒.
果然,聽了兒子的話,他臉色終于好了一些,應道,"給嬌嬌送個消息沒錯,讓她也防備幾分,萬一有人路上做手腳,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胡天明趕緊附和道,"大老爺說的對,小人也是這般考量,能抽調的好手已經趕去接應太子妃了."
老爺子敲敲煙袋鍋兒,應道,"暫時先這樣,畢竟在京都腳下,沒到撕破臉的時候,我們家里自保就好.若是先動手,一個不好,就容易被扣個謀反的名頭."
眾人點頭,說了幾句閑話兒,就紛紛出門.帶著村人巡邏的巡邏,同侍衛守門的守門,總之都要做些什麼,這樣等候的時刻才不會顯得那麼漫長…
湖州府通往京都的大路旁,太子妃車隊又早早紮營歇息了.
勤多默多張羅著熱了牛乳,端給主子,"主子,這是瘋爺親自去附近的養牛戶那里擠回的新鮮牛乳,您不是說這個 對小主子好嗎,趕緊喝一杯暖暖胃,奴婢放了一勺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