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幾號官員,都是哭嚎,一時間金鑾殿里堪比鬧市.
但假冒二十皇子有人可憐,是因為他年歲小不懂事,但這些官員這麼多年升官發財,好處占盡,如今才說被逼迫,實在就說不過去了.
不等有人喝罵,幾位閣老也是軟了腿,跪倒在地,同樣尋老先生和林老爺子求情.
"我等也是被太後下了毒,逼迫之下寫了假詔書,實在是出于無奈."
可惜,老爺子根本不屑看他們一眼,老先生也是歎氣,淡淡道,"各位請起,太子回來自有處置,我們不好僭越."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幾位閣老一輩子榮華富貴,不能說都是明德帝賞賜,也是大越子民供養.
但就因為性命受到威脅,他們齊齊屈于淫威之下,沒一個甯死反抗.
其實,太後以小博大,本就是勝負難定,他們不過是受些苦頭,不會真的被奪了性命.
結果他們做了什麼,若是沒老先生冒死上殿揭穿,沒有安國公領兵殺入,怕是真讓冒牌皇子坐了皇位,前朝余孽得了逞…
有官員是閣老的門生,忍不住勸道,"閣老不必擔心,太子妃娘娘賞賜聖水,可去病強身,說不定能解毒…"
幾位閣老聽了,滿臉的狂喜,轉而又換了懊悔.
他們怎麼就沒想到,白白錯過了一個大好機會.明明能以忠臣之名青史留名,結果硬生生換成了遺臭萬年,甚至家族都要跟著遭殃…
不管幾個閣老如何想法,都被半扶半押送下去了.
姚老先生同林老爺子對視一眼,輕輕點頭.
姚老先生就道,"各位,太子天明之後就會趕回.之前這段功夫,怕是要委屈你們留守在這金鑾殿了.否則,各位回去不到片刻,還要回返,也是折騰.不如我們席地而坐,談論詩文好了."
眾人都不是傻子,誰都清楚他們留守是為了防止風聲走漏,防止再生變故.但誰也不會蠢到揭穿,如今皇上薨了,太子馬上趕回登基,正是好好表現的時機,攆他們都不能走啊.
于是,萬全立刻出面尋了很多錦墊過來,官員們有的撈到一個,有的沒有撈到就坐到了地上,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起了閑話兒.
林老爺子不擅長這些,就坐在了門口,趙三生守在他身邊,聽了吩咐,隨後請了萬全上前.
老爺子起身,行禮道謝,慌得萬全趕緊避讓.
老爺子沒有多說,這里也不是多說的地方,只是從袖子里拿出一個裝了玉髓的瓷瓶.
"總管先服下,我們家里有個解毒高手,跟隨太子妃南下了,待太子妃和太子歸來,一定請他來給總管診脈解毒."
萬全卻是擺手,推回了玉瓶,笑道,"不必浪費這等好東西了,老奴多謝國公爺費心,只不過…老奴只想親眼看了太子登基就追隨先皇去了."
老爺子有些不忍,還想再勸,萬全卻是行禮,退了下去.
老爺子歎氣,只能罷了.
這時候,大殿外又有馬蹄聲傳來,惹得殿內的百官都是有些驚懼.
這世上什麼事,都是不能太篤定.
之前,太子血洗世家的那一夜,他們就以為是為官生涯中最驚恐難忘的一晚.
結果後來又挖出丞相是前朝余孽…
如今更是皇子都出了假冒的,太後都是要謀朝篡位的…
這會兒馬蹄聲聲,實在是誰也猜不出又有什麼事?
幸好,這一次只有幾匹馬,馬上騎士利落跳下馬背,就奔向了大殿.
一身銀白色鎧甲,罩著身形魁梧的男子,古銅色的臉色,濃眉大眼間滿滿都是肅穆的正氣.
有那麼一瞬間眾人差點兒認錯,以為是太子歸來.
這男子卻三兩步走向林老爺子,單膝跪倒,抱拳稟告道,"爺爺,京都九門盡皆被奪回,由孫兒手下水師兵將看守,盡管放心.另外,太子派快馬歸來報信兒,一個時辰就會趕到京都."
"當真?實在是太好了!"
老爺子重重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末了轉向眾人,笑道,"各位怕是不熟悉,這是我們家里不成器的小子林平,原本守著咱們大越海州的水師衙門,沒少殺倭寇和海盜,整日打打殺殺,倒是很少回京都.這次他押送滿載白銀的船只回來,恰逢其會,倒是幫了個小忙.
如今,京都九門已經都在掌握,只等太子歸來,再也不怕前朝余孽有什麼變故."
老爺子這話說的謙虛,但語氣里卻滿滿的得意,滿滿的與有榮焉.
眾人有人滿眼疑惑,有人卻是恍然大悟,畢竟那次林家為了孫媳婦,驅逐孫子出家門,還是被傳揚了很久.只不過多半是婦人在羨慕林家的兒媳孫媳,男子們提起都是不理解林家如此不分內外,也就沒太在意.
不想,林家被"驅逐"的孫兒居然這般強勢回歸.
想必當初的"驅逐",也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不過是林老爺子早早布下的一招暗棋罷了…
林老爺子可是不知道眾人如此高估他,但孫兒有能耐,孫女和孫女婿也馬上歸來,這讓他心情大好,就是知道也不會計較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極慢,一個時辰好似一年那般難熬.
眾人好不容易再聽見外邊的響動,卻是有些奇怪,馬蹄聲聲里還帶了一種轟鳴聲.
林平卻是驚喜嚷道,"太子回來了!"
眾人齊齊起身,往門外看去,果然,火把照明下,一輛怪模怪樣的鐵馬車,居然在沒有馬匹拉扯的情況下,一路跑了過來,而且前邊還有兩只眼睛,發著亮光,極是刺眼.
有膽子小的官員已經是下意識嚇得往後退了,甚至有人又擋在了老先生身前.
老先生笑呵呵勸道,"別擔心,那是太子妃在神界的坐騎!"
眾人都是聽得越發好奇,果然,那紅色的鐵馬車居然開了門,太子當先跳了下來.
而兩個小丫鬟也開了後邊的門,扶下了挺著肚子的太子妃…
"哎呀,真是太子和太子妃!"
所有人都是興奮了,齊齊往門口湧去,又不敢堵路,只能高聲嚷著,"太子殿下,您終于回來了!"
"恭迎太子殿下!"
夜嵐抬眼掃過眾人,掃過熟悉的宮殿,神色里有激動,更多的卻是複雜.這一路上,足夠他聽完所有前因後果和經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