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夏風吹過,樹下的老人睡的很是安詳.胡子被調皮的風吹起,不是顫動.
桂花樹上,青翠的葉子落下,露出里面小小花苞,再過一月,就該有滿樹的花開了.到時候滿宮殿的香氣,一如當年…
一朝天子一朝臣,明德帝駕崩,萬全這個最信重的大總管沒有殉葬,反倒得了新皇的信任,繼續在身邊伺候,已經有很多人私下說起過.有人羨慕,自然也有人嫉妒.
如今,突然傳出消息說大總管過世了.無論是羨慕還是嫉妒也就都跟著消失了,畢竟活人會爭富貴爭權勢,人死了就都煙消云散了.
當晚,萬全就被送出宮去.人人都以為,不過是尋個地方埋了,一口薄棺材就算不錯了,一個沒有根的奴才罷了.就是萬家接到消息也沒有任何表示,這麼多年,他們無數次想要借助萬全的權勢,都是鎩羽而歸,早就對他恨之入骨了,哪里還肯沾手他的身後事.
其實沒人知道,萬全的尸體送到城外秘密火化之後,骨灰裝了壇子,被紅著眼睛的李福帶回了宮里.
新皇親手挖坑,把壇子埋在了桂花樹下,皇後親手做了祭奠的點心,擺了果子.
空間里,夫妻倆洗去手上的泥土,想擁坐在沙發上.
嬌嬌不知為何,順口就問了一句,"若是有一日我死了,你也會這般幾十年如一日的念著我…"
"說的什麼胡話!"夜嵐瞪了眼睛,輕輕敲了嬌妻的額頭,惱道,"怪不得娘總要訓你,真是什麼都不忌諱,亂說一通."
嬌嬌假意喊疼,把臉埋在夫君懷里不肯起來.
"我就是隨口說說嘛,我也是第一次生孩子,心里有些害怕,總怕到時候不順當."
"別胡思亂想,你是朕的皇後,要同朕一起治理江山,當然是事事順利.這兩個孩子在肚里,跟著你吃了很多辛苦,等她們生出來,你就輕松了."
夜嵐大手撫上妻子的肚子,眼底閃過一抹隱憂,這肚子實在是太大了.
"以後我們不再生了,有這兩個孩子就夠了."
"這可說不准,要看緣分."
"到時候再說,一切以你身體健康為主."
"老人說,多子多福…"
嬌嬌還想抬出長輩來,結果卻是突然住了口.
"怎麼了?孩子踹你了?"
夜嵐問道,嬌嬌卻是顫抖著聲音,半晌才應道,"不是,我好像要生了…"
"什麼!"
夜嵐當時就跳了起來,面對蠻人千軍萬馬都不曾變過臉色,這會兒他卻慌的腦袋一片空白.
"先出去,請瘋爺和程大夫進宮.外邊都准備好了!"
嬌嬌忍著疼,站了起來.
夜嵐一把抱起她,直接閃了出去.
鳳翔宮里,入夜之後更是安靜,只有掛在廊簷下的紅包和恭喜,還在"聊天".
當值的喜兒和壽兒,圍著勤多坐在廊簷下小聲閑話兒,聽著恭喜在誇媳婦漂亮,就忍不住笑著問道,"勤多姐姐,這兩只八哥兒也太聰明了,總覺得它們成精了."
勤多應道,"你們先前沒去村里,沒看見旺財大爺,若是見了,你們就知道這兩只八哥就不算什麼了.旺財大爺簡直同人一般,除了主子,旁人都不搭理呢."
"旺財大爺是只貓,是不是?"
"是啊,旺財大爺最開始跟著主子,先前去了南邊,才回來沒多久."
恭喜聽著她們誇贊老對頭,忍不住尖聲尖氣嚷著,"旺財是笨蛋!旺財是笨蛋!"
勤多幾個都被惹得笑了起來,還想逗弄它幾句的時候,屋里去傳來皇上的聲音.
"來人,皇後要生了!"
勤多幾個激靈靈打個哆嗦,立刻就跳了起來,眨眼間已經奔赴各處.
因為主子懷的是雙胎,又是頭一次生產,眾人隱約都是擔心.之前主子在村里,留在宮里的眾人就已經百般准備,甚至演練好幾次,就怕事到臨頭,慌亂之中耽擱了功夫.
于是,不過片刻,鳳翔宮就亮如白晝了.所有燈籠都被點了起來,侍衛們重重把守了各處.
等了大半月的四個接生嬤嬤,每晚都是不脫衣衫睡覺,這會兒立刻就趕到了.
灶間燒了熱水,開始熬參湯,煮骨湯面,一切都是忙而不亂.
更有暗衛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了糧囤村,林家大院兒里,孩子們早早去睡了,男人們因為盤點義診的賬目,多閑話兒了一會兒,還沒有散去.
董氏帶了馮氏幾個兒媳孫媳在盤點東西,這都是明日進宮要帶去的.雖然宮里不缺吃住,但她們習慣了,家里常用的才覺得更順手.
特別是馮氏,恨不得把家里的大鐵鍋都拉去宮里,就為了給閨女做吃食時候,不會錯了味道.
正是這樣的時候,胡天明突然沖了進來,高聲道,"老太爺,小姐發動了,馬上要生了!"
董氏直接就站了起來,免不得一陣頭暈,她一把扶著兒媳的胳膊,連聲嚷著,"快裝東西,進宮,趕緊進宮.嬌嬌第一次生,嬌嬌該害怕了.走,趕緊走!"
林家立刻亂成一團,套車的套車,裝東西的裝東西,免不得動靜就傳了出去,惹得村里雞飛狗跳.
很快,車隊就准備好了,董氏和馮氏,連同周心秀都上了馬車.
老爺子在院子里原地轉了不知道多少圈,到底忍不住,也是扯了一匹馬就跳了上去.
"不成,我也要進宮,皇上攆人,我就在宮門外等."
眾人也不能當真就讓老爺子一個人等在宮外啊,于是,照舊是林大海帶了林保守家,林安林佳都跳上馬背,一同風風火火隨著車隊進城去了.
入夜,京都的大門就關閉了.但林老爺子直接取出了禦賜金牌,叫開城門,打馬就跑了進去.
有守城的年輕兵卒被吵醒,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驚得問道,"難道有戰事了嗎?"
結果一巴掌拍在他頭上,應道,"胡說什麼,咱們大越周邊都被皇上打殘了,還有誰敢起戰事啊.方才進去的是林家人,怕是皇後娘娘要生了."
"真的?哈哈,那太好了,聽說皇後娘娘懷的是雙胎,皇上一定會有賞賜."
"那是當然,不過還是先盼著皇後娘娘平安生產吧."
"這倒是,咱們盼著賞賜,這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家盼著…哼哼!"
"少說話,打起精神來,這個時候出錯,皇上正心急呢,說不定賞賜沒到,咱們先挨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