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是玩笑,"這倆孩子以後可是不會缺了銀子,這麼小就認得好東西了."
其余客人有送長命鎖的,有送親手縫制的衣衫的,各有不同,但也足見用心.
兩個孩子躺在小床里,穿著紅色的細棉布肚兜,一個繡了龍紋,一個繡了鳳羽,白白胖胖,吃著小拳頭,眨巴著大眼睛,真是讓人看的心頭發軟.
這個抱抱,那個摸摸小手,都是喜歡的不成.就是心里有幾分忐忑的宋夫人和蔣夫人婆媳也都忍不住湊上前,握握孩子軟綿綿的小手,蔣夫人更說要兒媳沾沾喜氣,說不定也能很快開懷.
女人們本來就不少,再有孩子在其中,很快就熱鬧的厲害.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遠路的馬車隊趕來,正是北茅回來的林大河,林華,還有方傑一家四口,外加溫雅帶了孩子,丈夫和公婆,外加林家村的十幾個族人長輩,呼啦啦幾十人,差點兒擠爆了院子.
幸好,村里建了很多排房,倒是不缺住的地方.
待得安頓下來,眾人都是坐下說話.雖然清雅好比林家半個孫女,平日走動很勤快,但她的丈夫和公婆卻是沒來過林家.韓家老太爺是個古板的性子,先前不願人家說他們韓家借了林家的光兒,但如今皇後昏睡不醒,兩個皇子公主送到林家,京都人人待林家疏遠或者觀望的時候,他倒是堅持帶了全家來賀喜.
林家自然明白這些,也很是領情,請了他坐了主桌兒,倒是讓他很是惶恐.畢竟同桌兒都是姚老先生和周山長這樣的人物…
倒是方傑一家,完全就是自家人模樣,根本沒有半點兒客套.溫雅第二胎也生了一個兒子,如今兩歲,直接打發了長子帶了弟弟混進林家孩子的隊伍,一起去院里玩耍了,根本不擔心打架或者吵鬧.孩子嘛,一起玩著鬧著,感情才越來越好.
上門的都是真心相待的親朋,大灶間的好菜上兩個吃個新鮮,但其余菜色可都要在自家小灶兒.
馮氏只出來打了一圈兒招呼,就紮進灶間沒出來,幸好有月仙和秋菊兩個幫忙,其余打下手的人更多.
太陽不等升到正頭頂兒,酒席就擺上了,一道道熱菜端上來,香氣惹得眾人都是垂涎欲滴.
周山長眼見桌兒上的海鮮,就道,"國孝還沒過,誰也不好吃肉,我這肚里饞蟲都要鬧翻天了.如今整個京都,除了皇上那里,也就在這里才能解解饞了."
眾人都是笑起來,老爺子更是應道,"家里的大船剛來沒多久,這都是南邊運來的,新鮮著呢,今日管夠,隨便吃."
"那我可不客氣了,等我回去,老太爺再給我二斤活蝦."
"你這吃著就算了,還要再拿著,實在太貪心了.不過,老太爺也賞我二斤,成不?"
"我也要,最好是這個海螺!"
眾人都是湊趣,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屋里更是熱鬧.
這個時候,林園和水生也趕了回來,他們之前為了徹底查清太後殘黨,跑了很遠,消息也不靈便.待得聽說嬌嬌出事,就往回趕,路上也是事情不斷,兩人真是殺的一身血腥,洗干淨換了衣衫回來,卻是嬌嬌不在,只有兩個孩子.
不過,家里這麼熱鬧,好似並沒有什麼悲傷模樣,他們焦灼的心也就好過很多.
當著眾人的面前,他們不好問詢太多,又實在心急,就尋個借口出門,打算喊哪個哥哥嘮嘮.
碰巧,林安和趙三生從外邊進來,被他們當時扯了袖子,問道,"嬌嬌如今在哪里,到底如何了?"
林安搖搖頭,應道,"我們也不知道,不過有人比我們更清楚."
說著話,他同趙三生讓開來,露出後邊的玄色長衫,頭戴金冠的皇帝.
林園同水生這才想起,方才好似院外的喧鬧確實突然停了片刻.
"皇上,嬌嬌如何了?可尋到名醫診治?"
夜嵐搖頭,應道,"嬌嬌是神魂受損,不是普通大夫可治的.朕已經安排了人手去尋世外高人,另外也把嬌嬌安頓在神界,暫時不會有事,你們放心."
這會兒,眾人也都聽到了消息,紛紛迎出來.
林家老少本來還擔心兩個孩子不受父親待見,這會兒見夜嵐親自前來,都是放了心.
其余眾人更是激動,早早跪倒磕頭.
夜嵐擺手示意眾人起來,應道,"朕微服過來,不必如此多禮."
說罷,他就扶著老爺子和老先生進了屋,眾人這才起身.
女眷們避讓,趕緊回了廂房,堂屋里只剩了一眾長輩,還有林家老少爺們.
雖然方才門外聽說,但到底沒有親眼見到,老爺子不放心,又多問了兩句.
夜嵐想了想,就進了空間,幫嬌嬌整理了一下,然後抱了出來,放到了西間.
眾人都是激動壞了,仔細打量發現嬌嬌臉色很是紅潤,除了沉睡不醒,都沒有瘦弱一分,于是才算徹底放了心.
董氏就道,"今日是兩個孩子滿月,讓他們同嬌嬌躺一會兒吧."
很快,兩個孩子被抱了過來.
血緣的力量從來都是神奇又強大,兩個孩子本來已經有些困倦,但被抱過來,剛靠近父親的身邊,就突然睜開了眼睛.
黑黝黝的眼珠兒,第一次仔細打量父親,認真又虔誠,瞬間讓夜嵐紅了眼圈兒.
哪有父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可是他的愛人在等他喚醒,他甚至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來喚醒.他要庇護親人平安,才能保證兩個孩子的安靜成長.他要處置朝政,要穩固江山,擔負千百萬子民的安居樂業.
夜深人靜,他一遍遍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若是他沒有爭天下,沒有要這兩個孩子,是不是就會有如今的困境,不會有這種錐心的痛.
可是天亮的一刻,他依舊要挺直脊背面對世人,面對所有艱難險阻…
"嵐哥兒,抱抱吧,這是你的孩子.女孩兒叫珍珍,男孩兒叫寶寶."
夜嵐伸開手臂,一左一右抱了兩個繈褓,感受著軟軟小小的兩個小家伙完全信賴的依偎在他的臂彎.他低下頭,輕輕吻了他們的額頭,不知是不是巧合,兩個孩子揮動著小手,碰了碰他的臉.
短暫的溫熱,讓他瞬間淚落如雨.
董氏忍不住,扭過頭抹眼淚,眾人都是沉默.
鐵血帝王,能讓他如此的,唯有愛妻的沉睡,稚子的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