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當初大徹大悟,趕去湖州,超度因為災難枉死的百姓冤魂,廟里沒了主持,這位司空的弟子淨空就上位了.
他一心想要穩固自己的地位,甚至打算重現當年白馬寺的風光,于是,得了皇後昏迷不醒,皇上召集高僧作法的消息後,就緊著上路了.
他還算聰明,到了京都在市井走動了幾日,自覺了解的很是全面,就主動遞消息要求進宮拜見了.
彼時,新皇剛剛下朝,午飯都沒吃就接見了他.
淨空身形高大,眉眼干淨,看著很有幾分出塵味道,新皇看不出如何,李福和吳大用等人卻是信了幾分,伺候的很是殷勤.
結果,淨空開口就要面見皇後娘娘本人,又要看過皇子公主,這才可以斷定事情因果.
新皇沉默,李福和吳大用等人也覺得他膽大唐突,都是低了頭.
淨空也不害怕,雙手合十,應道,"皇上,貧僧自小修習一種天眼神通,可以看透魂靈之間的關聯,還有是否有虧損,也就是常人說的三魂六魄是否丟失.三魂六魄是魂靈的全部,若是丟失一樣,輕則癡傻,重則昏睡不醒.貧僧看過之後,自有定論."
"你可有把握喚醒皇後?"
新皇的話音里聽不出息怒,但雙眸望過來,其中的審視卻讓淨空脊背寒涼,他硬著頭皮點頭道,"皇上放心,貧僧一定盡力."
良久的沉默之後,新皇才吩咐道,"吳大用,安排朱嬤去接兩個孩子回來."
"是,皇上."
一聲令下,淨空被請去偏殿歇息,所有人都是忙碌起來.
李福按照淨空的要求,准備施法的祭壇,朱嬤嬤則出宮去了.
不過一個時辰,兩個孩子就被接了回來,林家不放心,又不願董氏勞累,所以馮氏帶了小荷和余歡,抱了孩子親自送來宮里.
兩個孩子只見過一面父親,就好似極熟悉,被父親抱在懷里,咿咿呀呀說著眾人聽不懂的嬰語,很是熱鬧.就是多日臉上結冰的皇帝,都忍不住眼里帶了笑.
日曜殿內外,難得氣壓都提高一些,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有人忍不住盼著皇子公主一直留在宮里才好,可惜,他們雖然沒有不忠之心,但也得承認,這個非常時期,皇子公主在林家才是萬分安全的.
馮氏眼見父子三個親近,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兒,勉強忍著眼淚問道,"皇上啊,這個和尚有把握把嬌嬌救醒嗎?"
夜嵐眼底一暗,應道,"娘,不論如何,總要試試."
馮氏點頭,歎氣道,"是啊,總要試試."
這時候,吳大用進來稟告道,"皇上,驚恐大師說要馬上開始,否則天黑就不好施法了."
"讓他開始吧."
夜嵐說著,起身進入空間,很快就抱了嬌嬌出來.馮氏趕緊摸摸女兒的手,感受到溫熱,也是稍稍放了心.
一身素色衣裙的嬌嬌被放到小祭台上,兩個孩子也是分別躺在她身體兩側.
香爐里,被點起三炷香,一身繡錦袈裟的淨空跪倒,高宣佛號,嘴里念念有詞,好半晌才起身,繞著祭台走了三圈,最後停在母子三人面前,豎指成劍,隔空把母子三人圈起,最後指向自己的額頭,末了雙眼圓瞪,高喊道,"開!"
整個祭台左右,所有人都是鴉雀無聲,生怕打擾了大師開天眼.有膽子大的往淨空額頭看去,卻沒發現什麼異常…
好半晌,淨空才疲憊的閉了眼睛,長松一口氣,末了摸著額頭的汗水,說道,"皇上,貧僧看完了."
"是嗎,如何?"
新皇點頭,隨口問道,"可看出皇後為何昏睡不醒?"
淨空猶豫了一下,說道,"皇上,皇後和皇子公主…皆是凡人之軀,但因為沾染了皇上的龍氣,甚至霸占了皇上的仙緣,所以才受此懲罰,長睡不醒.而皇子和公主年歲還小,暫未有所表現,但年歲漸長,也會…異于平常孩童."
說罷,他瞧著眾人沒有應聲,以為他們是沒有聽明白,壯著膽子又添了一句,"貧僧方才天眼所見,皇後娘娘有妖氣,皇子公主為仙妖血脈…"
"放你娘的狗臭屁!"
馮氏本以為這和尚是女兒的救星,沒想到他不但說女兒是妖怪,連外孫和外孫女都搭進去了,她這火爆脾氣如何忍耐,也顧不得這是哪里,抄起一個祭碟,跳起來就奔著淨空砸了過去.
淨空猝不及防被砸個正著,頭上開個口子,就見了血.
"啊!"他疼得大喊一聲,趕緊遮擋,馮氏卻是瘋了,雙手並用上前就撓開了,"你個禿驢,我讓你胡說!你才是妖女,你全家都是妖女!我閨女救了多少人,懷著身孕還要在賑災救人,我閨女是菩薩,是菩薩!"
可憐淨空,光著腦袋,怎麼也躲不過,想要自保,又被勤多默多兩個扯了手臂,于是瞬間被馮氏撓的血葫蘆一般.
"救命啊,皇上,救命啊!貧僧沒有說謊啊!皇上的仙緣只有皇上能享用,其余人都無福消受,所以皇後才受此懲罰!皇上救命啊!"
事到如此,淨空也豁出去了,若是能獲得皇上信任和支持,旁人再如何都沒有用處.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還是落空了,市井的傳言雖然沒有什麼錯處,但是並不全面.
他本以為皇上和皇後都會神術,是皇上教授皇後的,畢竟皇後一個農家女出身,不會有這樣大的機緣.哪里想到,就算是搶了機緣,也是皇上搶皇後的.
而皇上也有這樣的猜測,心里自責之極,卻被他如此戳了肺管子,他哪里會有好處.
"來人,把這個騙子押送大理寺,由趙三生親自主審.朕要知道他背後可有人指使,汙蔑皇後,意圖加害皇後和皇子公主!"
"是,皇上!"
這會兒,能留在日曜殿里的,除了李福吳大用朱嬤嬤等人,就是林家人,即便是侍衛,那也是先鋒軍里最忠誠之輩,對皇後和林家的忠心等同于皇上.
淨空方才胡說,他們早就惱怒,得了命令,上前兩腳踹倒淨空,堵了嘴,托起就走.
淨空的繡錦袈裟掉了,兩只鞋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狼狽的好似喪家犬,從方才的萬眾矚目到階下囚,他只用了一刻鍾,不得不說,這也算是他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