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終于被打開,吱呀呀的門軸轉動聲,喚醒了那老臣,也讓所有人開始整理衣袍,排好隊列,魚貫而入.
金鑾殿上,丹壁雪白,蟠龍柱朱紅添金,耀眼刺目.
殿前侍衛威武肅殺,小太監們跪在門旁.
殿角的青銅香爐古樸,嫋嫋散發著悠悠冷香.
三聲鞭響過後,一身明黃龍袍的皇帝,挽著同樣一身明黃色衣裙,頭戴鳳冠的皇後娘娘一起從大殿後走出,並肩坐在龍椅之上.
眾人都是看的有些呆愣,龍袍明黃色很熟悉,但鳳冠霞帔應該是朱紅色,怎麼同龍袍一般顏色.
平日皇上只是放了一頂鳳冠在龍椅上還罷了,今日不但帶了皇後同坐龍椅,皇後也…穿了龍袍!
劉福方才他已經驚了一跳,這會兒見文武百官如此.他就忍不住得意.重臣怎麼了,還不是同他這個太監一樣.
他一甩拂塵,高聲道,"叩拜!"
文武百官遲疑了一瞬,但岳麓一系的官員已經跪了下去.
他們再不敢耽擱,也是陸續跪倒.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三呼萬歲,不等起身,又有人繼續高聲喊著,"神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誰也不能淡定了.
神後?
這怎麼就換了稱呼,難道皇後以後真要同皇帝一起當堂問政?
先前皇宮門前就說話的老臣,這會兒哪里還忍得住.
他當即就起身問道,"皇上,皇後娘娘身為女子,出現在朝堂,已經是從未有過的先例.
如今又身著明黃龍袍,號稱神後,實在太過離奇.
母雞司晨,女子為尊,乃亡國之兆!
還望皇上及時糾正,以免大元被上天降罪!
上行下效,長此以往,就是大元禍亂的根由!"
不等龍椅上的帝後開口,林安已經第一個起身,高生反駁道,"沈大人此話,大錯特錯!
大元子民,無論出身貴賤,無論男女,只要忠于大元,有用于大元,就同樣被尊重.
之前湖州賑災之時,皇後娘娘身懷有孕,卻帶了前進學院幾百學子,還有醫學院無數醫女,為湖州百姓生死,操勞奔走幾月.
那時候,沈大人怎麼不說母雞司晨,怎麼不說女子本弱,您身為男子,身為重臣,怎麼沒有主動提出去賑災?
如今大元國國泰民安,沈大人就跳出來大講特講女子之害?
沈大人讀了幾十年聖賢之書,難道不知廉恥兒子如何下筆?"
林安雖然因為是林家子孫,更有國舅的身份,升官速度堪比長了翅膀,但朝中文武百官也很少背後說他依靠裙帶關系.
原因就是他確實有真才實學,為人也謙和知禮.
拋開林家這一層關系,他簡直就是所有重臣想要的女婿模板.
今日,他突然開口如此刻薄,開口回懟沈大人這樣的老臣,倒是讓眾人有些吃驚.
但轉而想想,皇後娘娘沉睡幾月,剛剛清醒.以她在林家的嬌寵,林安別說只是維護幾句,就是當場掄拳頭,都是有可能的.
果然,眾人沒有失望.
林安話音落地,沈大人抬起指頭,還沒說話.
另一邊,趙三生已經黑著臉站了出來.
"皇上,臣有本啟奏.
翰林院修撰沈從修沈大人,強搶良家女子為妾,欺壓百姓,實乃罪大惡極.
昨日,已經有狀紙遞上來.
如此有辱朝堂,有辱官聲,為老不尊之人,應該立刻拿下.先行審問,若狀告屬實,再請皇上定奪.若為冤屈,也是還沈大人一個清白."
沈大人驚得臉色都變了,胡子都在哆嗦.
他一生,不好錢財,只好附庸一個風雅,常同友人一起賞個花,喝個酒.
自然,有花有酒,就不會少了美人啊.
半月前,他們幾個好友相約城外走動,在一農家小酌.
他半醉之下看中那農家的閨女,半強迫行了好事.
農家人自然要鬧起來,最後他半威脅半利誘,給了一百兩,把收用的姑娘抬回家里做了第九房小妾.
本以為事情就這麼抹掉了,沒想到居然落到了趙三生手里.
什麼狀告,什麼強搶民女,他相信,趙三生不可能預料到他今日反對皇後上朝,一定沒有這麼多證據.
但只要趙三生抓了他下獄,狀紙立刻會出現,那戶農家也保證會反口.
畢竟一百兩就能賣了閨女的人家,同樣可以再收二百兩,而且還能把閨女再收回去…
他一時情急,就有些亂了手腳,開口就嚷道,"不,那戶農家收了一百兩,把姑娘賣給我做小妾,我沒有強搶民女!"
一旁的朝臣就是有心幫他分辨幾句,聽得這話也是歎了氣.
林安和趙三生聯手,顯見就是把他當一只雞,殺給滿朝文武看呢.
他若是高聲抗議趙三生公器私用,排除異己,誰都能借機說幾句.
或者干脆就是承認納妾有些不妥,但實在出于喜愛.
皇上即便不高興,也要放他一條生路.
但他開口就是說買了小妾,不是強搶,這簡直同承認沒有什麼區別.
都是男人,都是做官的,這樣的事誰沒做過呢.
搶個女人不算大錯,但錯了還抵賴不承認,就是錯的離譜了.
于是,所有人都沉默了,低頭不肯抬起.
沈大人自問平日也有幾個交好的同僚,可等來等去沒有任何人幫腔,卻是皇上開了口.
"大元有今日,或者說朕能從軍營小卒走到如今,皇後居功甚偉.朕愛重她為大元為朕做的一切,也敬佩她的才能.
所以,一直有同皇後共治江山的意願.
這次皇後為救湖州百姓,耗費神力,更是舍命為朕生下龍鳳雙胎,昏迷幾月之久.
如今清醒,是上天賞賜,朕無所為報.
從此,大元天下,帝後共治,絕無更改.
但有反對者,朕准許辭官歸家,靜觀大元盛世來臨."
朝臣們越發把頭低下了三分,趙三生卻揮手示意殿外侍衛上前,直接摘了沈大人的官帽,把他拉了下去.
皇上已經說了,誰反對帝後共治,就可以回家靜觀後效了.
沈大人就是第一個!
朝堂上一時雅雀無聲,林安和趙三生聯手,皇上給了致命一擊,若是還不能收拾一個沈大人,可就成了笑話.
"各位愛卿,如今已是深秋,各地賦稅收取如何?南邊幾處州府,江河水量定然減少,也是開始安排加固堤壩,修整河渠的時候了,可有奏本送到?"
皇後沒有開口替沈大人求情,以彰顯仁厚大度.
反倒開口就是問政,這讓所有人都是詫異,但也立刻打點精神,全力應對.
就怕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火不一定燒到誰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