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先生."
"請進."
一名港督府秘書站在門口,抬手請道.
雷仲賢點點頭,低頭走進港督府.
位于太平山頂的港督府,其實距離雷府並不相遠.
可雷仲賢卻是第一次來到港督府,也是第一次踏足太平山頂.
只見雷仲賢一身西裝,神態嚴肅,跟著港督秘書一路穿過長廊,來到港督辦公室門口.
"砰砰砰!"
今天是農曆大年夜.
山頂下人山人海,鑼鼓喧天.
山頂上煙花不斷,舞龍舞獅.
一道道煙花躥上天空.
雷仲賢的表情卻異常平靜,宛如隔世.
因為當他走近港督府後,外界的一切喧鬧,都被一堵牆壁隔開.
在這里除了能感受到權利的威勢外,感受不到其他任何一絲氛圍.
"港督先生."
秘書帶著雷仲賢來到辦公室後,躬身離開.
雷仲賢則是向前兩步,站在嚴國梁站過的位置上出聲講話.
這時麥理斯抬起頭,站起身,並未像接待嚴國梁初次到訪時那樣熱情,而是背著手,審視著面前的年輕人.
麥理斯在審視片刻後,點點頭問道:"你是雷洛的兒子?"
麥理斯之所以會發現"雷仲賢"這個人才,是因為一份夾雜在廉署年度報告當中的調查報告.
至于廉署的年度報告?上面滿滿都是血跡,其實沒什麼好看的.
但是當他隨手拿起這份調查報告時,猛然間察覺到有內情.
倒不是說雷仲賢的調查報告有多好,寫出來的理論多高明.
相反,這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背景調查,針對雷洛的背景調查.
這種背景調查廉署不知做過多少次,基本已無在看的必要.
要不是當時港督閑的沒事,根本不會翻開它.
可這份報告偏偏大為不同……
里面沒有大背景的調查,滿滿一份報告里面全是細節.
細節到連雷洛當談戀愛,軍裝警,在警校讀書的故事見聞都有.
這些故事以前可從未在調查報告中出現,一是廉記根本無處調查,二是很多事情就連當時人都不記得,誰還能查得到?
可當這些事情在調查報告里出現時,能寫出這份報告的人變得很不一般.于是港督便排人去查,很快查清楚雷仲賢在內地出生,前來港島讀書的事情.
在算算雷仲賢的年齡,正好和報告里雷洛初戀時向差不多……
港督不是傻子,而且非常精明,一下就猜出雷仲賢的身份背景.
這才會請雷仲賢走進港督府,並且第一句話就直指關鍵.
雷仲賢並未感覺唐突,反而非常平靜的點點頭道:"是的."
"港督先生."
這是雷仲賢首次承認自己與雷洛的關系,當然,並不是當著雷洛的面,而是當者港督的面.
用一個關系,換來一個機會.
雷仲賢並不會很低級,反而覺得就該怎麼用.
因為他這個身份不管靠向哪一邊,都能獲得很好的待遇.
憑什麼不用?
只不過,他最後選擇靠向港督.
為ICAC做事.
因為他不喜歡雷洛做事方式,也不覺得雷洛算他父親.
雷洛在他眼里就是拋妻棄子,手段凶殘的黑色人物.
現在找到雷洛再給自己認個爹?那他算什麼?他的人生有什麼意思?他要靠自己的手段,賺來想賺的一切,並且讓雷洛換一種方式認識他,用另一種方式站到雷洛面前.
于是他才會寫出這篇調查報告,主動向港督自薦.
果然,港督也發現他的存在,請他進港督府面談.如果談的好,他就有資格做自己想做的事.
"呵呵,真是一件怪事."
"雷洛的兒子在ICAC工作,說出去誰會信?雷洛都不會信吧?"
"你應該知道雷洛是ICAC的重點調查對象,你在ICAC是做什麼?給雷洛當臥底?"
港督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年輕人的回答也非常直接.
"首先,雷洛不知道他有我這個兒子,其次,我知道雷洛是ICAC的調查對象."
"我更知道…"
"我的身份最適合調查雷洛."
這下港督有些意外看向雷仲賢,他發現雷仲賢的膽魄,自己想象當中還要給力.
而港督早就經過調查,大概是知道雷仲賢私生子的身份,也知道雷洛被蒙在鼓里.
並不會懷疑雷仲賢當二五仔,只是想要考校一下雷仲賢的能力,品性,還是態度.
而目前港督對第一關的考校還算滿意.
雷仲賢的能力和品性都是有的.
沒有能力就做不出自薦的事情,沒有品性也不會呆在ICAC.
何況,雷仲賢是ICAC首批成員.
在ICAC一間內的行動當中,也是表現不錯,成功起訴過好幾個貪汙犯.
本身就是ICAC比較亮眼的一個人才.
只是大家沒有因為一個姓氏就胡亂聯想……
畢竟,大家都知道雷洛無子的事情,而雷姓在粵省也是常見姓,不會引人遐想.
另外,雷仲賢這種敢做敢擔的性格,也非常適合在強力部門獨當一面.
港督甚至在里面看到些雷洛的影子……
港督看得真是非常意動……
讓兒子打老子.
簡直絕了!
只聽港督接著問道:"既然你說你的身份最適合調查雷洛,那麼你在ICAC工作一年,為什麼現在才來找我?"
"你之前不管是去找嚴sir,還是來找我,相信我們都不會忽略你的存在…一定會啟用你的……"
"你說說吧,為什麼不來找我們."
港督目光深邃,雷仲賢則是語氣清脆,實話實說:"我去年剛剛大學畢業,對于港島社會真實狀況不是很了解,我覺得去年還不是我出場的時候,我需要潛心學習,才能明白怎麼做一名好的廉署成員."
"現在我覺得我可以了."
"我才來找您."
雷仲賢說的不是假話,他加入廉署,即是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
光想用特殊身份換來利益的話,雷仲賢早都自曝身份,他為什麼要深思熟慮才來?
你說雷仲賢是盯上廉署專員的位置.
可他又憑什麼認定廉政專員一定會輪到他呢?
港督完全可以換一個廉政專員,讓廉政專員指派他帶一組人馬做事.
到時候效果也是差不多的.
所以一切還要靠實力說話.
雷仲賢是真的覺得自己行,他才會自曝身份,要替ICAC想做點事.
正好廉政專員一直沒有人選,他出場肯定能改變廉署的一些現狀.
港督上下打量著這位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一遍,心里非常滿意,隨手問出最後一個,也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你加入廉署是想報仇嗎?"
如果雷仲賢是一個帶著私怨,怒氣值滿格,一心只想報仇的人,那麼雷仲賢是扛不起廉署大旗的……
因為滿心懷著私怨,不僅會被憤怒沖頭頭昏,也很容易被人設計,造成錯誤的指揮結果.
更容易被雷洛招降,真跑去當雷洛的乖乖仔.
要知道,有時候恨也是一種愛,情緒是無法戰勝血緣關系的,能戰勝血緣關系的只有理智.
而人越缺什麼,就越渴望什麼.
雷仲賢越恨雷洛,當雷洛對他示好的時候,他就會越加感動……
港督不會在用人上范這種錯誤,他必須要聽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不然就會把雷仲賢當成可有可無的小卒來用.
雖說都是棋子,但是卒是帥,還是要看雷仲賢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