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無痕說道:"是呀,美好的東西是需要發現,但是丑陋的東西發現了卻不改,就沒人喜歡了.比如說這竹鼠肉,春蠶姑娘不喜歡,你卻嚼得津津有味,你這不是故意倒別人胃口嗎?人家都說了這是老鼠的肉,干嘛要吃?你非要逆著喜歡的姑娘的想法來做,那豈不是自討沒趣嗎?"
一聽秋無痕這話,費無通這才反應過來.又看見春蠶白了他一眼,扭頭過去不理睬,馬上便將那干肉全都塞到了秋無痕的懷里.對秋無痕說道:"秋先生,全都給你吧,我不吃了,從今以後都不吃了."
費無旦原本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吃,聽到他們這麼說之後,便把那些肉遞給秋無痕說道:"是呀,我也覺得吃老鼠肉好惡心啊."
令狐芷扮了個鬼臉,說道:"你現在也知道了,我早就跟你說了,你非不聽."
秋無痕把他們的干肉都拿了過來,放在桌上說道:"行了,這東西放我這兒,你們都趕緊回去開始准備吧.四月份就要院試了,你們時間不多,要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這上頭."
當天晚上巴魯叫廚師做了飯菜給他們送來,都是正宗的漢人風味的飯菜.巴魯問秋無痕第二天要不要繼續到各村子走一走逛一逛.
秋無痕卻搖頭說道:"暫時不去了,剛剛你們的巫師不是說了讓我一切要小心,不要隨便亂走動.我覺得就不去了,反正我在巡檢也沒什麼事,也不需要緊急處理的,呆在這兒就是一種貢獻."
巴魯哈哈大笑,說:"這話也對,現在已經開春了.日子會一天天好過起來,不著急,慢慢來吧."
秋無痕打定了主意,還真就賴在巡檢司,哪都不去玩.這些鄉紳似乎也不怎麼好客,也沒有請他到家里去坐坐喝喝酒什麼的.除了巴魯時不時的到他們巡檢司來逛逛,並請他們到家里去喝個酒吃飯,整個山寨的人似乎跟巡檢司都格格不入,各忙各的,互不來往.
幾天之後,秋無痕安排的捕快從縣衙又找來了一個廚娘,這樣他們吃飯的問題終于解決了.
這很快一個月就過去了,這一個月里秋無痕天天待在巡檢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天只是寫文章,讓他們做飯,然後拿了根竹竿到後面小溪里頭釣魚.小溪的魚都很小,只有一指大,最多沒有兩指,那就已經不得了了.
錢金芝經常陪他釣魚,可是秋無痕顯然是閑極無聊,那些魚釣上來放在水桶里,等到日落西山他又把釣上來的那十幾條魚又全都倒回了小溪,一條都沒拿去吃.這讓錢金芝簡直搞不明白,問他這不是浪費時間嗎?他卻回答在這里本來就是浪費時間,不在乎多浪費一點,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因為看在秋無痕的面子,巴魯倒是默許她收購當地的一些藥材.而秋無痕也發現當地百姓事實上並沒有像巴魯之前介紹的那樣,完全不願意跟外界打交道,不願意做生意賺錢.事實上他們對金錢同樣並不抵觸,只要有的錢賺也是願意做生意的,藥材也是願意挖來賣換錢,可以說是無本的買賣,為什麼不做呢?
這一個月來錢金芝倒建立了好幾個點,然後讓自己藥鋪的采買派人定期來采購,建立進貨渠道.
巴魯也不干涉,反而還幫他們牽線搭橋,告訴秋無痕說這還真是稀罕事.看來這些人思想上有變化了,開始接受外界的東西了.已經到了早春二月,這天秋無痕在巴魯家喝得醉醺醺的,搖搖晃晃回到了自己住處.
錢金芝並不太喜歡喝酒,沒跟他去,而其他幾個學生要在家里刻苦攻讀,也都沒去.三個捕快則每天要值守,雖然並沒有什麼事情,但是知縣爺已經說了,要他們負責費無通費無旦他們的安全,自然不敢懈怠,所以只有秋無痕獨自一人跑去喝酒.喝的醉醺醺的回來,進了屋子倒頭便睡,靴子都沒脫.倒是春蠶跟進來幫他脫了鞋子,把他腿抬到床上,拿個被子給他蓋好,放下蚊帳,然後吹滅了燈,拉上門.
出來便看見錢金芝站在門邊微笑瞧著她.春蠶有些臉紅,說道:"你看我干嘛呢?他喝醉了,照顧一下而已,你別多想."
"我可什麼都沒說."
"你不說,心里在亂想,我知道."
"你這都能看出來."
屋里秋無痕正在呼呼大睡,夜漸漸深了,一輪月明月掛在天空,把四下照得明晃晃的.這窗戶原本是上了閂的,窗戶的閂被什麼東西輕輕撥掉了,窗戶推開,結果一道黑影從窗外輕飄飄的進來,一直飄到了秋無痕的床邊,窗簾被慢慢挑了起來.黑影拿出來一根竹管,蹲下身小心的將竹筒對准床上的人,徐徐的吹了出去,一股白煙很快彌漫在了蚊帳之中.接著他放下蚊帳退後幾步,站在那兒靜靜的等著.
等了好片刻,估計這蚊香已經開始起作用,他這才走回到床邊,掀開了蚊帳,小心的把被子掀開.就在被子掀開的瞬間,床上的那人突然轉頭過來,嗖的一指正好點中他的胸口,這黑影一聲悶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床上的人立刻翻身下床,來到門邊拉開門,笑道:"逮到人了,都進來吧."
秋無痕和柯捕頭他們提著燈籠進來了,緊接著燈光照耀下,地上躺著的黑影臉上的黑紗被扯下來.春蠶和錢金芝一望之下,頓時驚訝的叫了一聲出來,原來地上躺著的黑衣人竟然是已經死去的高廚娘.
春蠶難以置信的盯著地上的高廚娘,說道:"你沒死,不可能啊."
秋無痕冷笑說道:"她沒死,這一切都是她弄出來的."
高廚娘已經被錢金芝點了穴道,動彈不得.扭頭在一旁不理睬.
秋無痕拿了把椅子過來坐在了椅子上,翹著腿瞧著高廚娘說道:"我建議你最好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都說了,你被抓了現行,謀殺朝廷命官,這是死罪.如果你如實坦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我或許可以留你一個全尸.否則你殺了這麼多人,朝廷一定會將你凌遲處死,你是願意千刀萬剮,還是願意來個痛快?想清楚."
高廚娘還是扭著頭不理睬.
秋無痕說道:"看來你覺得我並沒有掌握多少你殺人的證據,對吧?行了,讓我來說說我是怎麼懷疑到你的身上?我一開始就知道那具尸體不是你,是別的人.你應該知道,我對尸體進行了解剖,而解剖並不是剖開肚子看看就完了,是可以起相當大的作用的."
"比如床上血液,雖然血很多,但是我有一個本事,我能鑒別那些血是不是人的血?後來我發現不是死者的血,是有人故意把血潑在上面的,潑得尸體體表上面就像鮮紅的血液一樣.事實上那些不過是雞血而已,你殺了一只雞,把血淋到上面."
秋無痕當然是用藥葫蘆的DNA鑒定,DNA要想鑒別血液是人的血還是動物的血太簡單了.而他檢驗的時候就發現尸體體表的血液,還有床上的血液事實上並不是人的血液,而是雞流下的血液.
當然,這麼大量的血,恐怕得殺好幾只雞才行.
秋無痕接著說道:"我發現了死者的胃容物是吃了最後一餐不到半個時辰之內死的,可是在半個時辰之後一直到二更天,你卻在跟春蠶和令狐芷他們在打鬧,還說鬼故事嚇他們.隨後你就裝著要上廁所,估計不回去引起他們的疑心,他們自然要到你屋里去看,是不是啊?"
"你在此之前就已經把那具尸體放在了床上,但是你沒想到他們沒有推門進去,所以尸體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發現的.不過這一點也恰好掩蓋了尸體的尸僵不一致的地方,因為那具尸體死的時間要比真正死亡的時間要早,所以尸僵也會出現的比較早.如果那個時候他們就推門進去檢驗,可能會發現尸體實際上已經僵硬了,從而得出尸體並不像當時死的."
"當然,以你的知識你可能未必知道這些仵作的知識.你之所以這麼做,更多是一種巧合."這具尸體是你殺害的某個人,對嗎?因為你把他的人皮整個都剝了下來,自然也就沒辦法確認她到底是不是你了,但是這具尸體躺在你的床上,高矮胖瘦又跟你差不多,是個女的,會讓人自然而然的想到應該是你.于是就金蟬脫竅了,這樣你就可以繼續裝神弄鬼來嚇我們,最終把我們一個個害死."
高廚娘沒想到秋無痕如此准確的說出了她的計謀,臉色變白了.
秋無痕接著說道:"你一直忍耐,想對我下手,可是你一直在等待機會.可惜我整天都在巡檢司,哪里都不去,你最後忍耐不下去,最終冒險對我下手,知道我為什麼這段時間哪都不去,要待在這兒嗎?就是想等著你來上鉤.我到了外面,你在暗處我在明處,要想防你就不太容易了.但是現在是在巡檢司,你就在明處我在暗處了,我隨時觀察著四周的情況,所以你接近巡檢司的時候就已經被我發現了.現在你該告訴我為什麼要裝神弄鬼嚇人?"
高廚娘還是低著頭不語,完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