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無痕點點頭說:"很多只有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交易,所以只要你不承認,她的話就成了孤證.我如果沒有其他證據,就沒辦法證明你有罪,你咬死不認,只要能扛過刑法,你就不會被定罪,因為拿不到口供,對吧?你甚至還認為,你是潛山土人的巫師,多少是有地位的,巴魯大人應該會保你,這涉及到土司和漢人的關系,所以朝廷若沒有十足的證據,也不敢把你怎麼樣,你這才決定頑抗到底,對吧?"
巫師淡淡一笑,說道:"就算是又怎麼樣?何況還不是."
"很好,不過我有句話想問你,我那天到巴老爺家里,我覺得你咳嗽咳的很厲害,想必你病得很重吧,你的腦袋是不是時常痛?你是不是時常產生幻覺?見到你害死的那些人的鬼魂來找你索命."
一聽這話,巫師嚇得一激靈.瞪大了眼睛望著秋無痕說道:"你怎麼知道?"
"你忘了,那天你咳的很厲害,我抓住你的手安慰你,給你拍拍後背.其實我是抓住了你的脈,我不僅是個巡檢,我還精通醫術.我很快發現你腦海中有一種蟲子,我們叫它寄生蟲.這種蟲子是存活在你吃的干肉里頭,當然不是每塊肉都有,但是只要一旦有,你吃下它就會在你身體里作祟."
"這種蟲子最喜歡的就是鑽到你的腦袋里,在你大腦之中做一個窩.那就要關鍵看它住在什麼地方?蟲子不僅一處打擾你,包括你的嗓子都存的有這種蟲子,這才讓你一直有異物感咳嗽不斷,而蟲子又在你容易產生幻覺的部位使你產生了幻覺.這樣你總是覺得你先前害死的那些人會來找你,所以你經常睡不著,像見了鬼似的.你年紀不算大,卻老的已經不行了."
"你可以不用告訴我,其實你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因為這種蟲存在你腦袋里頭,已經把你的腦髓都吃光了,你很快就會變成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你的身體不受控制,但你的人卻異常清醒,就跟植物人一樣,或者叫你什麼漸凍人都可以.那種痛苦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從某個角度來說它甚至比凌遲處死更可怕."
"我原本是可以治這種病的,我原來想你如果坦白了,我或許可以幫你治療這種病.治好之後,在你被殺頭之前,你至少還能過上一段沒有痛苦的日子.但現在你既然不願意說,那就讓你自生自滅,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巫師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說道:"求求你饒了我吧,我什麼都說."
秋無痕輕哼一聲,道:"不要以為我是再和你說笑,你若不信,你完全可以三緘其口."
"如果我說了,你能不能馬上用藥控制住我?說實話,我現在已經感覺出現了你所說的那種手腳不受控制的,頭腦又異常痛苦的那種疼痛了.你要不救我,我真的會死的很痛苦,我不想這麼痛苦的活著."
秋無痕自然知道巫師說的沒有錯,便道:"那你還不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在這里住了,但我不忍心對我的同胞動手,所以我就把目標放在巡檢司上.害了你們,讓你們的嘴里說出有鬼,大家又害怕就搬走了,現在已經開始有些效果,沒想到卻被你找到了."
"你是怎麼裝神弄鬼的?"
"我早就花錢買通了巡檢司的廚娘,告訴你這幾年都在做各種各樣的裝神弄鬼的事.原來老巡檢來的時候,身體還是不錯的,後來因為裝神弄鬼把他嚇壞了,才變成了這個樣子.吏目大人也是嚇得不行,好在他身體還比較好,到底年輕.但是他是最信奉這一套的,逢人就說巡檢司鬧鬼,這潛山有鬼,不能呆著.所以我沒有殺他們,因為他們是最好的宣傳員,幫我宣傳,我想要說的話."
"一直到你們來,你們來之後,我想繼續嚇你們,一開始必須要來個猛料.所以我跟高廚娘商量好了,在她知道老巡檢要病退,要換來新的巡檢的時候,就開始,准備這個計劃.我們物色了村里的幾個村民,女的,都是下手之後不大容易引起別人懷疑的,由高廚娘出面."
"我給了高廚娘一種迷藥,這種迷藥可以讓人全身癱軟,動彈不得,包括也不能呼救.然後由高廚娘剝了她的皮,把她扔掉,這樣她會被痛死或者嚇死,她死了,後面她就裝神弄鬼去驚嚇你們.而賣紅衣服的女人事實上是存在的,她的確死了,被我害死的,她的尸體就埋在後山.然後我就時不時的假冒成她來到處嚇人,還告訴廚娘又假冒成月牙兒嚇人.小孩是我叫了鄰村的小孩,給了他錢,不准他跟任何人說.事情就是這樣子的."
"那之前的老巡檢,吏目和那個胖廚娘,他們是怎麼死的?"
"他們的死跟我真的沒有關系,我不知道.不過當時他們的確是被我編造的鬼故事,還有制造的各種假象給嚇著了,尤其是巡檢,嚇得他屁滾尿流的.也許驚嚇過度,又喝了酒,結果他掉到糞坑里淹死了."
"而吏目為什麼會突然用筷子戳穿自己耳朵的?我真不明白.至于那個廚娘為什麼會到鐵鍋里淹死,並把自己一身的肉用開水去煮,我就更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雖然我是巫師,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現在聽到秋大人你說的小蟲子,我開始有一點明白了,難道是因為我們吃的風干肉,里面有什麼小蟲子嗎?"
秋無痕說道:"從目前我勘察的情況來看,他們三個的死都是屬于自殺,或者意外,沒有被謀害的痕跡.比如那個吏目,吏目手上有一根銀筷子,筷子上有血手印,我看過了,那手印就是吏目自己的.那個賣衣服的老太太我知道是你假裝的,至于原因嘛,有兩個人可以告訴你."
說到這兒,他轉頭望向坐在一旁聽嬸的春蠶和令狐芷說道:"就是她們倆,那天晚上見過那所謂的賣紅衣裙的老太婆,而且不止一次.後來開棺驗尸那所謂的賣紅衣服的老太婆的尸體,我把她的顱骨進行了複原,回到房間之後,我把它描繪了下來給她倆認,跟那天見到的賣紅衣服的老太婆不是同一個人,臉上有明顯的差別."
春蠶和令狐芷都點頭說道;"是呀,長得不一樣.雖然都是老太婆,雖然都是滿臉皺紋,又天色不好,但是離的那麼近,還是能夠一眼認出他們的長相的.你的長相跟那個老太婆有明顯的區別,所以那天晚上來賣紅衣服的是你,你雖然化了妝,搞得自己跟鬼似的,但我們還是認出來了,而不是秋先生複原的那死去的真正的賣紅衣服的女人.可見並不是什麼鬼,而是有人假冒了她,利用這個鬼故事來嚇人而已."
秋無痕說道:"現在最關鍵的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巡檢司跟你有仇嗎?"
"巡檢司跟我沒有仇怨,但是我不想讓我的村民死在這兒,他們各種各樣的病實在是太多了.我能通靈,你們不相信這句話,但是我真的知道,這里的人再待下去他們都會死的.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這個地方不能待,我想盡辦法說服土司大人,不管是老土司還是現在的巴魯土司,我通通都苦勸過,可是他們認為這里是祖宗留下來的土地,不能搬走.還說我危言聳聽."
"其實這些年來,祖祖輩輩很多人都是得了各種各樣的怪病死了,其中相當一部分人是自殺,而且自殺的方式都異常的詭異.老祖宗就傳下了規矩,凡是不正常死的人,都用箱子關起來架在高高的樹上,接受陽光的暴曬,這樣就不會尸變,也就不會影響其他人了.可是這個方法用了,卻還是沒有多少效果,所以我才發覺實際上沒有什麼用處,唯一避免我們的家族滅絕的辦法,就是離開這里,搬到其他地方去,這個地方鬧鬼."
秋無痕說道:"不是鬧鬼,而是這地方的風俗習慣.你們吃那種竹鼠,我得到過它的肉,對它的肉進行過化驗,你或許聽不懂什麼叫化驗,就是檢查吧.我發現這些肉里面有一部分肉是有寄生蟲的,各種各樣的寄生蟲."
"什麼是寄生蟲?就是寄生在一些動物尸體,體內超過一定的程度它就會發病,會讓人產生各種怪病.那就要看這些寄生蟲鑽到了人體的什麼部位?才會使得他們出現了極其可怕的症狀,但其中大部分都會離奇的死去,少部分會瘋瘋癲癲一輩子."
"所以你就算說動了老土司,把所有人都搬到另一個村子去,遠離這兒.但你們還會犯病的,因為只要你們村還有這種吃干肉的習慣,就會仍然得病.因為這種感受並不會因為你們換了地方就不會發作,所以光搬遷是沒有用的."
巫師哭喪著臉說道:"或許是吧,或許不是.不管怎麼樣,你現在先用藥幫我控制住它吧,我發覺我已經越來越難以控制體內的這可怕的思想."
"你可怕的思想是什麼?"
巫師望著秋無痕,突然她的神情變得猙獰起來.突然一低頭,居然朝著桌子一角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