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顯然已經說得很清楚,他們家老爺子朱掌櫃是沒辦法寫出這樣的字來的,只有其他人.
唐嫣笑盈盈指著秋無痕說道:"便是秋大人,也是我的先生.剛才我們親眼見他上面的錯誤的地方都臨摹得一模一樣,這才是臨摹到了至高境界能夠達到的.而且每個字的大小寬窄神韻運筆,沒有哪個地方不一樣,簡直就好像另一個版本的蘭亭序.其實我們能看到跟真跡一模一樣的蘭亭序,也不枉酷愛書法一場了."
眾人都連連點頭,翠柳也是激動不已.對秋無痕福了一禮,說道:"這幅字也是翠柳見過的最為逼真的模板,不能說逼真,應該說完全一模一樣.大人當真是震古爍今,將來大明文壇之上沒有人能超出大人了."
秋無痕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這實際上是藥葫蘆打印出來的版本而已,哪有自己半個字,他正想厚著臉皮客氣兩句,沒想到倪輝卻先說了:"翠柳姑娘,這話恐怕說得過了頭點.固然在臨摹碑帖上秋大人已經達到了極高的水平,這幅字也是我見到的臨摹版本中最好的一幅."
"但畢竟臨摹就是臨摹,這只是臨摹的像不像的問題,臨摹的再好也是別人的字,要想成為書壇一代大家,可能還得拿出自己的字來.如果自己的字也能夠創一代風范,那才能稱為文壇領袖,一代書家,否則只會臨摹字帖,不過是個臨摹字帖的匠人而已."
眾人都聽得出他話里帶著明顯的酸味.因為秋無痕剛才斷然拒絕了他再寫一幅字給他的要求,有些不高興了.
朱掌櫃趕緊笑盈盈一旁說道:"能夠臨摹得如此逼真,那自己的字就絕對不會差到哪去.我聽說秋先生的字也是唐嫣姑娘最喜歡的,秋先生本來的字也是堪稱大家的,剛才我們都看到了."
唐嫣搖頭說道:"你們有所不知,秋先生其實他擅長很多字體,寫什麼像什麼.他給他的學生寫的范文,每一篇范文字體都不一樣,恐怕到現在為止我見過他的筆法不下百余種,而且都是拿的出手,相當有水平的書法.當然這百余種書法字體之中,我最喜歡的是他現在,就你們先前看到的字帖,是他專門寫下來給我臨摹用的,只是他擅長的書體之中的一種而已.
眾人都驚訝的望著唐嫣,他們相信唐嫣不會說謊.在先前唐嫣的屋子里,也的確看到了好些范文字體.朱掌櫃更是驚駭的望著秋無痕說道:"秋先生,你寫什麼像什麼,這個本事太了不起了."
茅傑說道:"還是趕緊再評一下第二名是誰吧?"
唐嫣卻搖頭說道:"已經評出了第一,後面再評誰排第二我覺得都沒面子.因為我看各位的字帖,包括我的,跟秋先生這幅字帖相差十萬八千里,人家第一,你排第二有意思嗎?你有臉當這個第二嗎?恐怕第二天都排不上,所以我放棄,別評我了.這也不是我的,評倒數第一都可以,但別評我的第二."
聽她這麼一說,其他人也都頻頻點頭,也覺得秋無痕的這幅字比其他人簡直超出太多太多.與他相比,真的就跟螢火蟲跟太陽的光輝相比一樣,太陽排第一,螢火蟲敢說它排第二嗎?這兩種光輝就不是一個檔次,誰也沒臉當這個第二.
于是倪輝自嘲的笑了笑說:"對,咱們還是別評了,一起都當倒數第一好了.秋先生字幅字的確是拔得頭籌,沒有任何異議.來來,我們所有倒數第一的多喝一杯."
秋無痕也端著杯子說道:"實際上這只是臨摹別人而已,一個樂趣,我陪大家喝一杯."
雖然倪輝沒求到秋無痕的字,有些心里泛酸.但對秋無痕的這幅字還真是贊歎不已,更何況秋無痕是從七品,他只不過是正七品,兩者僅僅相差半品而已.而且秋無痕年紀這麼輕,而他已經人到中年,秋無痕將來進步的空間要比他大得多.甯欺白頭翁,不欺少年窮,這個道理他當然懂.
所以也不敢對秋無痕太過分,趕緊陪笑說道:"秋先生當真是曠世奇才,這幅字讓我們大開眼界.來來,我們端著酒杯再好好琢磨一下,趁我們就只有這一頓飯的功夫,來好好鑒賞一下這幅字,這之後估計這一輩子也沒這個眼福了."
他說的倒也是實話,不像現代社會,有高度逼真的各種手段可以讓人鑒賞最美的書法.在明朝就只有模糊不清的托盤,而看不到原作的神韻.
于是都對那久違的那幅字不停點評,又時不時的問秋無痕某個字該怎麼寫?秋無痕只是笑而不答,因為他答不出來.
唐嫣說道:"秋先生寫字與眾不同,我們寫字運筆抑揚頓挫,秋先生卻是一氣呵成,沒有任何停滯.剛才你們可能都看到了,這種獨特的書寫方法也是其他人臨摹不來的."
眾人連連稱奇.朱掌櫃對秋無痕說道:"明天我們要去碑帖山,先生一起去吧."
唐嫣說道:"剛才我已經跟秋先生說了,他已經答應了."
朱掌櫃很高興的說道:"那太好了,聽說碑帖山有不少詩客,其中有些書法相當不錯.我是慕名而來,順便做點生意,如果有先生在一旁指點,這鑒賞起書法來就更有味道了,"
秋無痕嚇了一跳,讓他把書法打印下來沒問題,可是讓他點評書法,那等于趕鴨子上架了,他壓根不懂啊!他就沒正兒八經拿過毛筆寫過字,哪里懂什麼書法呀?能算得上號的書法家他也不知道幾個,他們的字有些什麼特點更是一竅不通.
他趕緊把話說到前頭:"我不過是跟著去看個熱鬧,聽說碑帖山有一處山間瀑布,里面鳥語花香,景色宜人,我沒去過,故而這才想著一起去看看,至于別的,我卻是沒有興趣的."
大家以為秋無痕是謙虛,倒是喜歡這種腹有詩書但卻不倨傲的人,心中更是對面前的年輕有為的俊朗男子有了幾分好感.
"是呀,你說的那個山間就是我們要去的山澗之上,石壁就是雕刻了不少的書法.這次我們專門帶了托運的東西,有必要看到好的碑文就拖印一下,回去可以慢慢琢磨."
秋無痕雖然在這些人眼中,那可是一等一的大書法家,能把王羲之的字臨摹的沒有半點差別,這得多大的本事,可是在他本人看來,他對書法卻沒什麼興趣.小時候還練過幾天的硬筆書法,那都是用鋼筆來念的,而且只是為了讓字寫得工整一點,待到後來電腦普及之後,提筆寫字,除了簽名之外基本上就沒有了,一筆好字全都毀了,現在又還有誰有興趣去研究書法呢?
穿越到了古代他才發現,有一篇好的書法有多麼重要.好在現在可以藥葫蘆打印,倒是不用擔心寫字的問題,但如果讓他費勁去把那些所謂的好字托印下來回去再琢磨,他是沒這興趣的.
眾人商量好第二天一早出發的時間和會合地點,然後便回去休息了,夜已經深了.
臨走前,朱掌櫃把秋無痕叫到了一邊,壓低聲音說道:"秋先生,不勝感激.我在京城倒也認識一些人,如果先生有意到京城為官,我倒可以替先生活動一下,先生想做什麼官?五品以下都沒問題."
秋無痕倒吸了一口涼氣,瞧著他,心想這家伙誰呀,這麼大口氣,五品以下的官他都能搞定,他不過是個做生意的.不過很多做生意的跟當官的都有勾連,也許權錢交易也未可知,他想著自己不要那筆錢,他就拿著錢去幫自己跑官作為交換,應該打的是這個主意.
秋無痕腦海中藥葫蘆開始晃動,似乎要冒字出來,便知道他肯定要反對.馬上在腦海中對藥葫蘆說道:"你先別說話,我知道該怎麼辦,你不用教我."
藥葫蘆停止了晃動,卻沒有消息,似乎在盯著他看.
秋無痕說道:"我知道你認為這是變著戲法的拿錢,也不允許,對吧?行,我不要他的官,沒什麼關系,反正我破了案子你也會幫我升官,對吧?"
藥葫蘆很鄭重的點了點頭.
秋無痕說道:"既然這樣,那別人的官我就不要了,就等著接受你的任務,破案之後升官吧.反正一步步來,升的倒也快."
于是淡淡一笑,看著朱掌櫃說道:"朱掌櫃,我當你是朋友,才把這幅字給你.若是你非要給我弄個什麼官來作為回報,咱們的關系就太俗氣了.若是這樣,那幅字你還我吧,你這樣的朋友我高攀不上."
朱掌櫃一聽就愣了.隨即嘿嘿的笑起來,頗有幾分尷尬,忙說道:"抱歉抱歉,我只是想稍微表示一下我的心意而已.對對,你說的對,咱們既然是朋友了,就不要講究那些.是我失言了,對了,你今年多大?在下之前有眼不識金鑲玉,冒犯了秋大人,如今真心想與秋大人交好,不知……"
秋無痕瞧著他,心想他這麼有本事,看來官場上如魚得水,跟京城的官員都很熟.如果將來有機會到京城做官,將來一步步官做大了,遲早會到京城,說不定那時他倒是有個好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