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都救出來之後,對那仆從說道:"你快從山崖上往瀑布那邊走.朱掌櫃他們已經救上來了,也都在那,咱們在那會合."
仆從答應了,秋無痕順著山崖接著往下走.
他這次又找出來一兩里路,一直找到了那處堰塞湖.果不其然,正如秋無痕所料,這里果然已經形成了一個明顯的堰塞湖,牢牢的卡住了水流.
此刻水已經把堰塞湖一側漫過,斜坡的地方繞了過去,往下流淌.但是由于半個山垮塌,造成的堰塞湖堵塞,這里已經成了一個小湖泊了.
而在湖泊對岸的小斜坡上,秋無痕看見了另外一個仆從,正無助的坐在那.他身邊趴著一個人,從那個人趴的姿勢來看,秋秋無痕判斷人已經死了.
離的遠,秋無痕不敢確定到底是誰?因為先前他也沒看清楚那三個得救的書生是誰,也就無法最終確定.
秋無痕擔心是茅傑,因為之前自己正在調查的案子已經有重要線索,正要准備說出這關鍵的情節的時候,結果山洪暴發了.要是他死了的話,那這個線索就斷了.
秋無痕判斷了水流速度,做好呼吸跳入水中,游到對岸.
洪水相對平緩,他剛,好差不多可以在對方上岸的位置上,眼看秋無痕游過來,那仆從趕緊跑到了湖邊.他已經認出了秋無痕,趕緊拱手說道:"大爺,我家二爺怎麼樣了?"
"他沒事,在瀑布那邊."
秋無痕盯著面朝下趴在那兒的官員,此刻他已經從背影基本上可以確定真是高陽.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擔心是高陽還真就是他,這線索不就斷了嗎?
秋無痕還是不願意放棄希望,趕緊快步上前將那尸體翻轉過來,抓住他的手診脈,想看看還能不能把他救過來?結果診了脈之後,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再進一步檢查呼吸心跳,確認他已經死亡.
秋無痕看到了他嘴角大量的泡沫.立刻判斷他是溺死,嘴里面還有大量的泥沙.
那仆從很是有些惶恐的對秋無痕道:"大爺,我已經盡力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活過來的,我們被拍到水底之後,幸虧注水之前我使勁吸了幾口氣,然後就憋著抱著頭,他就緊緊的抱著我的一條胳膊,死活不放手.我根本不會水,只能順著水漂,我覺得我快死了的時候,我的手好像撈到了一棵樹.我就抓住了樹枝,然後順著那樹往前,又找到了另一棵樹,這樣沿樹終于才爬上來.結果他一直緊緊的抱著我的手的,等把他拖到岸上,發現他已經死了."
秋無痕點點頭,拍了拍他肩膀說道:"他們幾個也是這樣,還好大家都平安無事.只有高大人,他在水中時間太久了,他比不得你,你能活過來就已經是萬幸了.不要難過了,我把他的尸體運過去,跟你們二爺他們會合."
秋無痕先把高陽的尸體拖著過來岸的對面,然後仆從背著高陽的尸體跟著秋無痕一路回到了瀑布處.
對岸的三個官員和三個仆從也都繞到上游,想辦法到瀑布這邊來了.
一群人彙合之後,幾個官員看到高陽居然死了,在半個時辰之前他們還談笑風生,沒想到此刻已經陰陽兩隔了.都感歎世間世事無常,尤其是感歎生命的脆弱,在大自然面前生命渺小的就如朝露,瞬間就會失去.
高陽跟茅傑的關系不錯,他難過的掉下了眼淚.
眾人也都歎息不已,想起剛才九死一生,如果不是秋無痕,估計這里沒幾個人活著,大家紛紛上前給秋無痕致謝.
片刻後,唐嫣說道:"怎麼會突然一下這麼大的洪水,我看下雨量並不大呀."
秋無痕說道:"上游肯定是暴雨才會形成這麼大洪水,也是因為我們這兒的雨太小,所以我們並沒有警覺.不過這種事真的是很難預防的,有很多人死于山洪,就是突然發生的,根本來不及躲避,山丘被山洪沖走了.咱們還好,幸虧是在瀑布旁邊有一個山崖,水流比較緩,而且山崖兩側又還有藤蔓,山洪暴發的時候我們剛好還躲在山洞里,這才促成了這一次的順利逃生,還是大家齊心協力才行."
朱祁對秋無痕說道:"那現在怎麼辦?"
"咱們先回去,我要繼續調查這個案子,查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可惜茅傑已經死了,原本有重要的線索,可以順著他繼續往下查的,可是現在他卻死了,這下線索就斷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查呢?"
朱祁抬頭望了望天,憂心地說道:"老大,咱們最好把衣服都烤干了再著走."
秋無痕瞧了頭頂,烏云壓頂,知道朱祁鈺從小嬌生慣養,這個時候濕漉漉的衣裳穿在身上自然是不舒服,但是再一想這一行人除了自己還識的一些水性,可是自己剛才已經救了很多人,雖有藥葫蘆一旁幫忙,但是再來一遭,怕是也吃不消,而且這個地方大家都不熟悉,便道說道:"估計還有一場暴雨,咱們東西都丟完了,啥也沒有了.你把它烤干了路上還不得又給淋濕,還不如就這麼著,反正是夏天."
其他人都表示贊同,他們中間除了唐嫣並不知道這位朱掌櫃的真實身份,自然也不會畏懼,只覺得面前這位救命恩人說的有理,還是趕緊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最好.
朱祁雖然是王爺,但並沒有架子,而且思前想後,他也覺得秋無痕說得有理,便聽從秋無痕的意見的,馬上點頭表示贊同.
當下仆從找了找了兩根樹枝,做了一副簡易的擔架,把尸體綁在擔架上抬著往前走.
朱祁故意落在了身後,招手讓秋無痕跟他稍稍跟其他人拉開了一些距離.秋無痕對朱祁說道:"老二,既然你讓我們錦衣衛查這個案子,你就得跟我說一個實話,涉及到這案子的真相."
"好."
"你先告訴我,你跟茅傑是什麼關系?為什麼他要以你的名義花錢請這幾個八九品的官員來陪你逛碑帖山?"
朱祁笑了笑說:"你眼光毒得很嘛,我跟他有關系你都看出來了.沒錯,其實也沒有什麼特殊的關系,只是他的叔叔是我王府的一個侍從,而且到王府很多年了,多少有些功勞.所以他通過他叔叔的關系認識了我,畢竟他也是官員嘛,經常給我家送些東西什麼的,逢年過節也來拜訪."
"這次就是他告訴我的,你們這兒出了一個非常了得的人,教的兩個歪瓜裂棗,居然能考上院試的第三和第七,而且你還成為知府的大小姐的教書先生,並且教她寫書法.你的書法用唐師父的話來說叫做冠絕天下,這頓時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所以我就想來看看."
秋無痕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忍不住說道:"這麼說來,你到超然鎮來,目的不是來結交朋友,而是來找我?"
"對呀,沒錯."
"那就是說花錢請他們參加宴會並一起來碑帖山,並不是你的主意."
"這個在前面已經提到過了,不是我的主意,是茅傑自己的主意."
"既然你根本就沒有說過讓茅傑花錢請他們一起來碑帖山,這茅傑干嘛要自己掏錢請他們,以你的眼光肯定是不屑于跟這些人打交道的吧,你堂堂王爺,只要露個口風,別說是這些人了,只怕云端縣知府他們都要圍著你,轟都轟不著,什麼樣的文人墨客找不到,干嘛找這麼幾個歪瓜裂棗,我覺得有些奇怪."
朱祁笑了笑,說道:"說實話,我也覺得有些奇怪,因為我壓根沒讓他去幫我找什麼同道中人來切磋書法,我就聽說過這有一個碑帖山.你給溫江衙門知府的女兒寫的字帖著實可以說驚世駭俗,她拿著字帖到處炫耀,為你揚名,所以我就知道了.其實這趟來主要是來拜會你的,想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寫出這麼好的字帖來."
秋無痕說道:"那這就是說把這幾個人請來陪你喝酒,並一起陪你到碑帖山,完全是茅傑個人的主意,你沒有這麼要求過?"
"我當然沒有,正如你所說,我堂堂王爺還不至于去請幾個芝麻官來陪我玩.說實話,我還真不怎麼看得上眼,更何況還要掏錢,那簡直是太荒唐了."
秋無痕說道:"這就對了,那這麼說來,茅傑如果不是馬屁拍在馬腿上,那就是他別有目的,不過他能有什麼目的呢?王爺能不能幫我想想?"
朱祁愣了一下:"別有目的?他能有什麼目的?就是為了給我拍馬屁唄,拍到馬腿上了."
"我看未必,因為他知道你是王爺,他也知道你根本不屑于跟這些八九品的小芝麻官結交朋友,他們的書法也不是特別的.你的目的只是來找我,那為什麼把他們叫上?他還花了錢把他們叫上,王爺你不覺得這有些奇怪嗎?"
朱祁剛開始還不覺得什麼,可是聽到秋無痕這一番分析之後,似乎也發覺不對勁.他想了想,點頭說道:"沒錯,你是對的,這的確讓人感覺很是蹊蹺,為什麼會這樣呢?"
"這個答案恐怕得他來告訴我,在他告訴我之前我要向老二你咨詢一下,畢竟他是你家的人,我審訊他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