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無痕來普及無菌術,估計是提高古代外科知識的最基本的方法和思路.如果這一點做不到,那手術方法再漂亮,縫合再好看都是沒用的.手術一旦感染,引起膿毒症敗血症,就有可能危及生命.
于是等他完成了之後,說道:"你的這個治療我還得重新做一遍,你知道為什麼嗎?"
湯院使都傻眼了,他剛才已經打點了十二分的精神,自認為恢複到了自己最高水平狀態的技能,連他自己對這一次的棍棒傷進行清創的結果都頗為滿意.沒想到在秋無痕這兒居然直接全盤否認,甚至直接告訴他這些都白費了,人家還得重新做一次,純粹是讓浪費時間白費勁.
他有些惶恐的望向秋無痕說道:"秋大人還請指點,到底什麼地方做的不夠好?"
秋無痕也不客氣,說:"你清洗傷口縫合什麼的都沒問題,當然有一些小問題,比如縫合的針和縣,線太粗了,而且針是直的,對縫合皮膚是很不成熟的.而且你用的是手指直接接觸,這樣在縫創腔內的組織的時候,手指頭容易對創口造成感染.而且手指頭太粗,如果創口比較小的話,很難靈活的操縱針進行縫合,如果效果不理想,你應該學會用鑷子夾著針,也叫持針器,用這東西夾著針進行縫合,就會好很多,我待會示范給你看."
古代的外科里頭,都是用手指持針進行縫合,哪曾見過用鑷子夾著彎針縫合的?直聽得他一頭霧水.
秋無痕又接著說道:"你整個手術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進行嚴格的無菌操作,你或許聽不懂我說的什麼?但是你應該知道,我們大千的世界,除了我們能看得見的東西之外,還有無數的看不見的細小的生命,這些東西我們可以叫它病菌,或者細菌,這東西是傷口感染的罪魁禍首,而這些東西我們也可以把它理解為我們中醫經典中所說的邪祟."
"它們看不見摸不著,但它卻實實在在的存在,一旦進入體內就會造成生病,甚至是致命的.因此要進行開放性傷口的處置,必須要進行消毒滅菌,達到完全無菌的環境再進行操作,病人被感染的可能性就會降得很低.即便有少量的,我們也可以通過湯藥馬上去殺死."
這段話說得湯院使和付尚書一愣一愣的,他們壓根聽不懂.秋無痕說道:"要不這麼著吧,你坐在這手術,我不動他.剩下的我來做,做完之後隔上幾天我們再對比一下我們雙方處理傷口的結果,看看誰效果更好,你就知道我說的有沒有道理了?"
湯院使當然不會被秋無痕幾句話就完全推翻,他之前的醫學知識理念對無菌術之類的完全是一片空白,不可能一下就全盤接受的.聽到秋無痕說要進行對比測試,正中下懷,他也想看看自己做的和他做的到底結果上有什麼不同?
于是秋無痕開始給這剩下的兩個棍棒傷病患治屁股上的傷.
之前所有手術器械都是事先經過高溫消毒,當下取出經過消毒的鹿皮手套帶好.接著開始用配好藥的藥水進行傷口清洗,對破損的傷口需要縫合的,拿著持針器接著拿針飛針走線進行縫合.別的倒也罷了,這三個縫合把湯院使看的是目瞪口呆.
他現在終于明白了秋無痕所說的用持針器拿著彎針對傷口縫合是什麼樣的感覺?果然在秋無痕熟練的上下翻飛的動作中,他領會到了一種超然的美感.而且不僅僅是感官上的賞心悅目,更是縫合上的效果奇佳.這樣縫合的傷口,一來速度比他快的多,二來縫合整齊嚴密,不留死角.
他是經過很多年給無數的人受傷的士兵進行符合過的,有非常豐富的經驗,也有很多慘痛的教訓.其中相當的人就是因為縫合,沒有縫合完整,留下了死角,造成膿腫.有的引起損壞,最終死掉了,也有不少傷口長期流膿,感染不斷,無法痊愈.
這些他一直以為是無法避免的,但是現在他看到了秋無痕的縫合之後,他已經開始感覺自己很可能是縫合上出了問題,沒有學會秋無痕這種用鑷子夾著彎針的縫合的技巧.所以有些地方縫合並不到位,留下了縫合的死角.
秋無痕對傷口徹底進行處理之後,撒上了藥粉,敷上了經過消毒的紗布,叮囑病人就這麼趴著,不要觸碰,保持傷口的清潔.
這幾個病人都是因為犯了小錯被打頓屁股,不需要再收監的,由家人直接帶回家去.所以也不會在牢房中,因為戴手銬腳鐐,而無法使臀部大腿的傷得到能夠保持清潔,避免感染.
處理完畢之後,秋無痕說道:"院使大人,我們的處理大致內容是相同的,但是你看到了嗎?我的所有的器械,包括我的雙手都是嚴格的消毒.而且我的手不僅用消毒藥水經過嚴格清洗之後,我還要帶上無菌手套再進行操作,這一點是我的手術跟你不一樣的最大的區別所在.至于這麼處理的效果,可能需要過兩天你才能看得出來.好,我們來處理凍傷了."
這次找來的三個凍傷的病人,都是腿部凍傷,程度各有不同,但是凍傷的都非常嚴重.而且時間都很長了,也就是說已經不一定保住.
秋無痕都已經明確需要清除壞死組織,其中有一個還需要截肢.
還是讓湯院使先做,明朝的處理凍傷的手法依舊是老問題,對壞死組織的切除同樣有很大的隨意性.當然,很可能是因為他們擔心清除不完整,甯可多切,也不願意傷口會再次發生感染.因為一旦壞死組織,很容易引起膿毒症血毒症,也就是中醫所說的走黃,會要人性命的.所以甯可把一些好的組織都清除掉,以至于多切了一些正常組織.這樣的清創同樣會造成嚴重的並發症和後遺症.
不過秋無痕決定先觀察,過兩天等他們知道他們的手法沒辦法,實在不如自己的手法之後,自己再來重新給病人清創.
這次的處置跟先前的差不多,秋無痕沒有再做更多的解釋,該說的都說了.
治療完畢之後,尤其是秋無痕常用的處理,在這之前湯院使已經看過了,再次震撼之余,他更為驚訝的是秋無痕的截肢手術.秋無痕使用的器械和手法,都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秋無痕處理完畢已經是下午時分.
湯院使此刻對面前這個年輕人佩服的已經是五體投地了,作為一名醫者,在自己的行當里碰見一個高手,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癡迷武功的人發現一個武功秘籍一般,哪里還舍得放手,恨不得將秋無痕所學,統統一一記住學習下來.
當下,便對秋無痕說道:"秋大人今天給我們展示了從沒有見過的手術器,手術技能也跟我說了,這麼多重要的手術知識,說實話,我真的獲益匪淺.此時已經馬上是用飯時間,忙了一天了,秋大人第一次來,不用留下用飯可好?酒宴之上我們在接著聊聊,也算是提前給秋大人接風洗塵,表示歡迎!"
付天源呵呵笑著說道:"你這話說的可是有些滿了,如果說你的那些手下跟你想法不一樣,他們都認為這個秋大人的治療跟他們的不一樣,是歪門邪道,純粹是糊弄人的江湖把式,不投他的票,那豈不是空歡喜一場?你這話要說的太滿了,讓秋老弟白白高興一場."
湯院使哈哈大笑,說道:"你的說法也未嘗沒有可能.這麼著吧,我讓人去通知金太醫和禦史中丞大人,比試往後再推兩天,看看這兩天治療的效果如何?時要把他們帶到現場給他們展示一下兩種治療結果的不同之處,沒有比較就不知道誰高誰低,看了之後大家心里就心知肚明了."
"這個辦法倒是挺好,我完全贊成."
當下湯院使派隨從去通知去了,秋無痕也吩咐牛水缸派人通知家人自己不回去吃飯,三人休息片刻,便隨著湯院使來到飯廳吃飯喝酒.以前這湯院使是滔滔不絕說個不停的,而這一次卻有了很大轉變,處處以學生自居,向秋無痕討教各種各樣的問題.
秋無痕當然也都很願意作答,只可惜秋無痕說的內容大部分這湯院使都聽不懂,云山霧罩的.饒是如此,他還是感覺大開了眼界,很多東西都覺得很有道理.但是由于跟他之前所學的醫學差距很大,需要相當的時間來慢慢接受.
一頓飯賓主盡歡.
回到家中,已經是掌燈十分,一走進院子,就看見自己和妻子的房間里亮著燈,秋無痕喝了不少的酒,擔心妻子不喜歡這個味道,便吩咐了牛水缸去准備熱水,自己則走到旁邊的淨房,准備洗個澡,然後再去找妻子.
剛剛走到門口,門就打開了,雪花笑嘻嘻一張小臉就露了出來.
"少爺,您回來了?"
秋無痕點頭,往里看了看,低聲道:"我喝了酒,先去洗漱一下,然後再進去,夫人睡了?"
雪花搖頭,看了看,道:"少爺,您趕緊去洗洗吧,我去給您找衣裳,夫人在給您縫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