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這話,秋無痕已經站起身來,和麗娘對視一眼,麗娘了然,等秋無痕出門去了,讓雪花去金姑娘那里拿一些夫人頭一天需要的花樣子說是要繡花用,其實是將雪花打發走了,因為接下來要告訴夫人的事情,麗娘覺得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了,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多麼光彩的事情.
蘇勁香一早心不在焉的吃完了飯,玉兒打發了外院粗使的婆子去給門房說一會兒小姐要上街買東西,要備馬車,如今家里有兩輛馬車,她們早就打聽了夫人今天不出門,那麼秋無痕帶走一輛,那還有一輛馬車可以用.
"玉兒,你給董郎說了見面的地方嗎?"蘇勁香坐在銅鏡前,玉兒給她梳頭,鏡子里的蘇勁香雖然在十三歲,但是已經可以看見有幾分姿色,長得像她的娘羅氏.
"小姐,您一大早已經問了我十遍了,我昨晚已經給董公子說了,說您在城東的靜香閣等他."
蘇勁香從鏡子里瞪了玉兒一眼,玉兒卻是不怕,因為她看見自己小姐的嘴角是帶著笑意的.
"你說我穿這一身去可以嗎?"蘇勁香忐忑地問道.
玉兒只比蘇勁香大了不過一歲,而且也是他們進京之後才被買進府跟著這位三姑娘的,但是她覺得蘇勁香和她們村子里一個叫張翠蓮的寡婦很像,玉兒娘總說那個張寡婦一天到晚心里除了想著男人就裝不下別的任何事情,不干活不做飯,連自己的孩子也不管,就只管穿的花枝招展的靠在自己門前的那棵歪脖子樹下勾引過路的男人.
玉兒不知道鏡中這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為何比她的姐姐還要著急著嫁人,在這個家里呆著多好啊,可比自己村里的那些個未出閣的姐姐們幸福多了,可是三姑娘卻說不想干活,可是在玉兒的心里後院那些活兒都不算是活兒啊,而且回到房中,還有自己這個丫鬟端茶遞水伺候著,這個三姑娘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娘說過,女孩子最幸福的時光都是在未出嫁的時候,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三姑娘有好日子卻還不想過,但是這畢竟是自己的小姐,她不能違逆她.
"好,好看,小姐穿什麼都好看."玉兒諂媚的笑著說道.
而此時在蘇勁松的房間里,麗娘看見蘇勁松的臉色在自己說完了這件事情以後已經是暗沉了下去,只見她雙手攥拳放在桌子上,雙唇緊抿,雙眼低垂一言不發,麗娘甚少看見蘇勁松這樣失態的樣子,生怕她會生氣,趕緊上前低聲勸慰.
"夫人,您先別著急,這件事情也許沒有完美想象的那麼嚴重,不過是孩子心性,且先問問再說."
蘇勁松像是憋著很長一口氣,半晌之後長籲一口,歎道:"備車吧,你陪著我去一趟劉府."
麗娘不敢怠慢,趕緊出門吩咐雪花去備車,然後回來給蘇勁松穿衣打扮,蘇勁松也不是一個啰嗦的人,片刻以後,兩個人便出了門,剛走到院門口,便看見蘇勁香帶著玉兒朝著這邊過來.
"夫人,怕是要出門去,這會兒過來給你說這件事情."
"你想法子回了她,我在馬車上等你."
蘇勁香這邊看見大姐頭也不回的朝著大門走去,一旁的玉兒感激說道:"小姐,看夫人的打扮,好像是要出門,若是夫人出門了,那我們今天出去可就沒有馬車了."
蘇勁香見狀頓時急了,本來昨天晚上就該出去,可是被那該死的金熙妍給攔住,今天自己這麼早連早飯都沒有吃,居然還是沒有趕上,想到這里,也顧不得,趕緊推了推玉兒,急聲道:"趕緊去給夫人說,就說今天我們要出去.讓她等著我們."
玉兒卻瞬時蔫了,道:"小姐,你准備給夫人怎麼說?讓她送你去靜香閣去見董公子嗎?"
蘇勁香一愣,還未說話,便看見麗娘已經走了過來,蘇勁香向來對院子里的下人不客氣,但是唯獨對這個麗娘不敢,一來她可是秋府管事娘子,又是夫人身邊的紅人,二來她聽說麗娘有一身的好功夫,飛簷走壁都不是問題,雖然她並沒有見識過,但是她卻不想見識,怕真的惹惱了這個長得十分漂亮,但是卻不愛笑的女人.
"三姑娘,這是要去哪里?"麗娘上前俯身施禮.
"我,我……我正要去給大姐請安,大姐這是要出門嗎?能不能帶上我,我也要出去看看,好長時間沒有出門了."
麗娘回頭看了看已經在大門口消失的蘇勁松,這才重新看了蘇勁香一眼,道:"三姑娘准備去哪里?是要買什麼啊?"
蘇勁香聽這話,也顧不得許多,連忙笑著說道:"麗娘姐姐,我和玉兒想去街上賣一些繡花的線."
"如今三姑娘的針線活兒不是都給了金姑娘幫忙去繡的嗎?"
"麗娘姐姐,我們小姐就是看見金小姐繡得好,這才想學."玉兒連忙說道.
一旁的蘇勁香也連連點頭,麗娘道:"這個我可是不能做主,你要不自己去問夫人?不過我們去劉府,那周圍可沒有繡莊."
蘇勁香一聽要去劉府,頓時眼睛都亮了,那不是城東嗎?簡直就是老天爺都在幫自己啊,趕緊說道:"沒有關系,要不讓車夫先送大姐到劉府,然後送我們去買針線,可以嗎?"
蘇勁香和玉兒的表情當然也讓麗娘看見了,麗娘想了想,便笑了笑,道:"那也好,不過馬車太小,坐不下,不如玉兒就不要去了,一會兒讓奴婢陪著三姑娘去買吧."
"這個……"
蘇勁香也知道姐夫一般用的都是那個稍微小一些的馬車,大一些的馬車都留給大姐用,本來坐四五個人都沒有問題,但是大姐在里面放了幾案和書架,還有一些靠墊,這樣里面別說四個人,就是三個人都有些擠了.
"夫人等著奴婢呢,三姑娘去是不去?"麗娘催道.
玉兒看了自己小姐一眼,著急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到底是兩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孩子,一時也沒了主意,正猶豫著,蘇勁香卻還是搖了搖頭,道:"算了,那我還是不去了,大姐身邊不能少人,而且我也沒個定處,到處逛也費時間,所以你們去吧,我們明天再去也不遲.對了,你們明天不出去了吧?"
蘇勁香想著,一會兒讓玉兒出去送個信,現在就把馬車先說好了,免得明天又出不去了.
麗娘莞爾,道:"現在還不知道,那奴婢告退了."
蘇勁香眼巴巴看著麗娘婀娜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不由狠狠地跺了跺腳,嘀咕一句:"討厭!"
麗娘匆匆走到馬車邊,上了車,馬車緩緩行駛起來,馬車里十分暖和,蘇勁松斜靠在一堆靠墊上,她甚少這樣慵懶的樣子,即便是只有她和麗娘兩個人,她也是好好端坐著,表現的有著十分良好的教養的樣子,今天這樣還真是……麗娘想著給她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
"夫人,喝杯茶."
蘇勁松這才起身接過,沖著麗娘微微一笑,可是這笑臉看著委實有些難看.
"我以為她會跟著來."蘇勁松將茶放在嘴邊請呷了一口,然後放在幾案上,大劉駕車的技術很好,很少會有顛簸的時候.
麗娘笑了,道:"還是夫人了解自己的妹妹."說完,見蘇勁松輕哼一聲,十分嘲諷的樣子,便將方才自己和蘇勁香的對話以及她們主仆兩聽見說是要去劉府眼睛發亮的事情也說了.
蘇勁松道:"女大不中留啊."
麗娘道:"夫人以為這個董郎是劉府認識的人?"
蘇勁松看了麗娘一眼,想了想,道:"我只是在想,香兒是個什麼樣的姑娘,我看著她長大,一晃眼她竟然要偷偷背著我們會……"
情郎兩個字做姐姐的實在說不出口,她繡眉微微蹙起,長歎一聲,道:"所以我想去問問義母,若真是劉府認識的人,如果可能就將這門親事定下吧,不要等到……唉,"
"可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件事情蘇老夫人和大夫人都還不知道呢."
"沒事的,我們先去看看情況,到時候我再給母親和祖母去說."
而此時,秋無痕卻是受國子監之托,給學生們上書法課.
見秋無痕站上講台的時候如此年輕,而國子監里一大半甚至都是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屢試不中,他們聽說秋無痕只不過是個太醫,而功名上只是個秀才,都看不起他.但是想著人家能用秀才的身份弄到從六品的官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他能做官未必就能寫字,這毛筆字還是要些功夫的,你練的時間太短不夠,人家練了二十年,你練了兩天那就沒法比.而這里面可以說絕大部分人都比秋無痕年紀大,都覺得他們在毛筆上花費的功夫比秋無痕多很多,所以實在對國子監居然請一個這樣的人來講書法感到不解.
而秋無痕也懶得跟他們啰嗦,直接拿來拖把一般的毛筆,准備先秀幾個字讓他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