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一周後.
灣仔,警署.
警察食堂.
宋子傑端著餐盤坐下,長歎口氣,拿起筷子,吃著午餐.
他吃的無滋無味,臉上有苦悶之色.
李鷹坐在他對面,把一瓶汽水遞過去道:"別發愁了."
"阿傑."
阿傑接過汽水,咕嚕嚕,拿起瓶子,大口喝下.
龍氏造船廠改組,而且更換招牌,老板的消息,新聞上都已經播了.
灣仔警署,督察級,中層高以上.
乃至警隊一些大佬.
其實都知道宋子傑岳父家是開船廠的,甚至知曉其岳父當年的黑色背景.
不過,既然已經轉做正行,又對港島經濟有用,那就沒什麼好追究了.
這下大家都知阿傑家遇到麻煩.
灣仔警署的"伙計們"自然沒有落井下石,對好兄弟"阿傑"冷嘲熱諷的,相反,大家都很關心阿傑的心情,狀態,害怕阿傑出什麼事…而且狀態不好影響到公務,要是鬧出什麼差錯,也顯得不太好.
所以,李鷹,黃啟發最近都把阿傑盯的很緊,以免阿傑做出什麼錯事影響前途.
"放心吧."
"我不會做錯事的."宋子傑露出一個笑容,英俊秀氣,回應著好兄弟的關懷.
黃啟發穿著制服,手上抓一個雞腿,一口咬下,滿嘴肥油的講道:"既然你說你老豆船廠是給手下黑掉的,那麼找商業罪案調查科的伙計們幫幫忙?"
"咱們是警察來著,想找點小麻煩,多少也能找出來."
"不說把船廠全拿回來,起碼把對方逼到談判桌上,大小爭取點利益也行啊!"
"畢竟那可是幾千萬美金的大廠……"
黃啟發油膩的大嘴唇上下碰撞,擠眉弄眼間說出一個很實在的意見.
雖然李鷹算是一個正直剛毅的警官,但是兄弟遇見事,用點手段也不算錯.
這時他坐在旁邊沒有說話.
宋子傑喝著湯道:"我有想過這個辦法,提前去問過黃偉耀署長,你們也知,我一個高級督察在灣仔警署還有點臉面,你要我跨部門去找商業罪案調查科的人…找誰啊?幾名阿sir根本不認識我,我就只能找大佬幫忙通氣咯."
"可是黃sir說我老豆以前是有黑曆史的,他不敢幫忙出面去和商業罪案科溝通,讓我親自去問莊sir,他會在旁邊幫我說話."
黃偉耀倒不是推卸責任,只是職位做高以後,做事更小心翼翼了.
畢竟,他身上承載著"善良之槍"的使命,不敢給前輩標叔丟人啊!
李鷹在旁講道:"月底莊sir要請大家打邊爐."
"到時你就可以說了."
隔一兩個月時間,莊sir都會拉大家聚聚,給底下骨干見個面的機會.
雖然,到時莊系各方大佬都會在,他們只是配角,但是趁機說句話,問件事的機會還是有的,所以黃偉耀才會讓宋子傑親自去問莊sir.因此,這個問不是推辭,而是建立在真正有機會的情況下.
另外,涉及到股權糾紛,商業調查,走法院的程序都要一兩個月,等到月底找個恰當機會向大佬說,時間還不算晚.
宋子傑點點頭:"嗯."
他沒有虛偽推卻,坦然講道:"其實船廠沒了,我岳父家里也有些積蓄,財產,我這里面又有警隊津貼,福利,基本完全夠用,我更覺得倒灶的不是船廠…."
"那是什麼?"
黃啟發有些郁悶問道.
"是我老豆手下那批兄弟…他那批兄弟以前可都是撈偏門的,現在又有個反骨仔帶頭,加之去年生意不好……"
宋子傑沒把話說完.
黃啟發點點頭道:"我懂了."
"你是擔心你老豆背鍋,出事,給那群兄弟們害了啊!"
"看來你是真心把他當老豆了."
宋子傑笑笑:"父母過世的早,曉暉一家人都對我很好,我當然要把四叔當成親老豆對待."
他的笑容和善純良,黃啟發,李鷹眼里都流露出贊許.
"好了好了,沒關心我啦,吃完飯還要去巡和聯勝的場子,閃人啦."宋子傑匆匆再扒幾口飯菜,吃飽喝足,將碗筷收齊,端著餐盤離開食堂.
李鷹和黃啟發也差不多吃完,把餐盤還給食堂阿姨,便一起來到花園點上支香煙啜吸,吞云吐霧,一幅活神仙的樣子.
一周後,宋子傑回到家里,脫下皮鞋,走進客廳時順手把一疊美金放在酒櫃吧台上.
一家人住著獨棟別墅,裝修還是很豪華的.
龍曉暉正端著一鍋湯走出廚房,面帶微笑問道:"阿傑,怎麼回家還帶一疊美金呀?"
"你該不是收黑錢了吧?"龍曉暉放下砂鍋,望向櫃台邊一疊美金.
宋子傑摘掉脖子上的圍巾,搖搖頭道:"收什麼黑錢,假的來著!"
"嗯?"龍曉暉面色疑惑,動手給老公盛湯.
龍四耳朵微動,坐在沙發上目露凝重,起身走向餐廳.
宋子傑拉開椅子坐在餐桌邊邊,端起湯碗講道:"最近市面又出現假鈔了."
"很奇怪."
"我懷疑是有偽鈔工廠重操舊業,得向長官反應反應,把幕後主使揪出來."
龍四順手從吧台上抽出一張"偽鈔",折好收進口袋,走進餐廳,拉開椅子坐好.
他沒有問阿傑有關案子的事情…因為不管是阿傑還是曉暉,都不知道龍四當年的"生意"便是販制偽鈔美金.
"爹地,嘗嘗我煲的湯."龍曉暉盛好一碗湯遞給龍四.
"多謝我的寶貝女兒."龍四接住湯碗笑呵呵的講道.
九龍.
旺記.
莊世楷穿著便裝夾克,坐在一張圓桌旁,圓桌上擺著一個銅鍋,四周放著一疊疊用來涮的小菜.
這是旺角一家很實在的港式火鍋店,非常適合伙計們聚餐,不大的店面里只有四五張桌子,此刻,正坐著幾十名身穿便裝的警隊骨干,港警高層.
"大家肚子都餓了,先吃,吃飽再聊."莊世楷自己拿著瓶酒給自己倒滿,倒的還是一個塑料小杯,渾然沒有一點逼格,不過卻充滿市井的煙火味.
開玩笑,今晚又不是慶祝什麼大事,自然不用講究什麼排場.
而且隨意找兄弟們聚一聚,最合適的地方便是街邊老店,哪有天天去五星級酒店的道理?
五星級酒店里,兄弟們還以為自己是"客人"呢!哪有"自己人"的氛圍?
"吃吃吃,別閑著!"周華標等人都拿起筷子,夾起肥牛,萵筍往銅鍋里放去.
底下的一張桌子旁,黃啟發用筷子夾起羊肉,側頭朝旁的李鷹問道:"小鷹鷹,你有沒有看到阿傑?"
李鷹翻起一個白眼:"沒看到!"
末尾,他又添了一句:"好像回家換衣服去了."
"滴滴嗒."窗外下著淅瀝瀝的中小雨,雨滴打在門閘處,小工上前把玻璃門拉緊.
黃啟發點點頭道:"喔…"
"怎麼還沒來?"
黃啟發心里有些糟心.
一般情況下,除非提前打過報告,家里有事,或者是去執行任務,否則莊爺叫的聚會可沒人敢臨時放鴿子.
不參加聚會事小,不尊重莊爺是大!
更何況,這對于阿傑來說還是個機會?
黃偉耀在旁插嘴道:"我等等去衛生間給他打個電話."
看來這位直屬長官還是很關心下級的.
李鷹和黃啟發都點點頭,而不管是莊sir,標叔,還是周星星,陳家駒等人…其實都沒發現缺了一個臭小子,或者說沒人在意缺他一個,頂多等等給遲到的人罰杯酒,放鴿子?那就要等秋後算賬了.
反正沒人會為一個臭小子壞興致.
"今晚的牛肉不錯啊."這時莊sir已經喝下幾杯和標叔誇贊道,標叔也點點頭:"確實新鮮,好像是日本和牛來著,曾sir特意讓人送過來的."
"嘿嘿."曾向榮在旁露出一個含蓄的笑容.
火鍋店看起來普通,可長官們聚餐,用料非同凡響.
"嗙!"這時一個人影撞倒在玻璃門上,幾行刺眼的鮮血順著雨水流下,驚得現場突然安靜,一名名大佬側目而視,殺氣騰騰!
誰TM敢來壞莊爺心情?
陳家駒,袁浩云等都已把手搭在腰間槍上……
"阿傑!!!"
"這不是宋子傑嗎?"
隨後一名名警官們又松開武器,表情驚詫,流露出意外.
宋子傑怎麼灰頭土臉,頭破血流的來打邊爐?
這TM什麼情況!
有些人錯愕,有些驚訝,還有些帶著怒氣,感到不妥.
"吱啦."宋子傑穿著黑色雨衣拉開玻璃推門,摘下腦袋上的膠帽,露出破掉的額頭.
"不好意思,來晚了."宋子傑眼角帶傷,低頭道歉,一邊脫著雨衣,一邊走向平時的空位.
火鍋店的氣氛徹底變了,莊世楷手上端著塑料酒杯,嘴角咧出玩味,看著他笑道:"別坐那兒了!全場就你遲到,先站過來罰酒三杯!"
宋子傑腳步一頓,在眾人注目下轉身走到主桌,低頭道歉:"sorry,sir!"
隨後他拿起一個空酒杯,倒滿啤酒,連喝三杯.
"不夠,罰你一瓶."莊世楷看他沒"喝醒"的樣子,繼續說道,決定讓他好好醒醒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