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莊子上沒有郎中,但是甘氏和金熙妍跟著金太醫學了一些治療外傷和風寒的方子,雖然甘氏不如女兒學的好,但是不過是受了一些風寒,這個時候外面風雪未減,而且三更半夜的,離城里那麼遠,城門也早已關上了,加上平日里本來這些藥丸就備著一些,甘氏也沒有慌張,讓紫蘇派人看好了三姑娘,因為幾個人的房間隔得近,擔心吵醒了蘇勁香,趁著這邊慌亂,無人顧暇她,讓她給跑了,到時候就不要向蘇勁松他們交代了,而自己則拿了一些烈酒給自己女兒身上擦拭,然後給她在額頭上冷敷,如此這般,天亮的時候,金熙妍已經退燒,到底是年輕,而且平日里的身子底子就好,吃了幾服藥,早就好的差不多,不過就只是精神不濟,躺在床上不想動彈罷了.
"小姐,出太陽了."紫蘇在門外高興的說道.
金熙妍坐起身來,身子還是綿軟無力,頭也是有些暈乎乎的.
"把前兩日收回來的藥材拿出去曬一曬,然後將床上的褥子也一並曬一下,晚上睡著才舒服."金熙妍隔著窗戶說道.
"好的."紫蘇答應著,漸漸腳步遠去了.
金熙妍將眼睛剛剛閉上,聽見有人進門來,以為是紫蘇,也不睜眼,只是道:"是不是想著先抱著褥子去曬,我就知道你,一會兒想這樣,一會兒想那樣的."
"你怎麼病了?"
金熙妍聽見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嚇得她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瞪眼看著說話的男人,一臉的驚愕.
"千……千戶大人?!"金熙妍的嗓子還是有些沙啞,因為沒有起床的原因,她只不過穿了一件桃紅色對襟夾襖,一頭秀發也只是披散著,看見不請自來的某人,金熙妍嚇得恨不能趕緊鑽進被窩去.
雷牧今天沒有穿飛魚服,而是一件家常的青色棉袍,頭發用玉冠束著,看起來不像是武將,倒像是一個面目俊秀的書生.
看見金熙妍驚慌四措的樣子,雷牧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
"我聽王剛說前天送你回來的時候,風雪很大,今天我在附近辦事,就想著過來看看你.誰想到你竟然病了,是因為那一天嗎?"
金熙妍穩了穩心神,想著自己還沒有感謝對方那天派車派人的護送自己,便還是坐起身來,對雷牧微微一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道:"多謝千戶大人那天讓王大人送我回來,若不是那天王大人送我,怕是情形會更糟糕."
突然又覺得自己坐著,讓對方站在不妥,便想著要起身,可是正要起身,卻又想起,自己這樣起來實在是失禮,可開不了口讓對方出去,正猶豫著,只見雷牧已經走上前,拿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的床邊,一點也不拘謹,仿佛兩個人是認識多人的熟人一般.
"你的氣色很不好,還是好好躺著吧,我陪你說一會兒話我就要回城去,你病的消息告訴蘇夫人了嗎?請郎中了嗎?郎中怎麼說?需要我進城給你買些什麼嗎?"
一連串的問話,讓兩個人不禁相視而笑.
金熙妍道:"多謝千戶大人,不用告訴夫人,我已經好了很多了,如今表叔不在家,我不想讓夫人擔心我."
"你倒是好笑,為什麼叫秋大哥叫表叔,叫他妻子卻是叫夫人?"
金熙妍也捂嘴輕笑,雖然面色有些憔悴,但是笑起來的時候,看起來還是讓人不禁生出一絲憐惜的心來.
"我也說不好,總覺得表叔就是我的表叔,但是夫人卻像是我的主子."
雷牧笑了,道:"看來你的心里還是親疏有別的."
金熙妍心中一沉,見雷牧卻像只是玩笑一般,便放下心來,繼續說道:"倒也不是,其實我對夫人反而更加親厚一些."
"我看你氣色不好?是不是沒有請郎中啊?"雷牧又問.
金熙妍搖頭,道:"不用,我自己從小跟著我父親就學了一些醫術的皮毛,一般的風寒還是難不倒我的."
雷牧聽了倒也不意外,大概是因為秋無痕本身就是一個醫術很好的郎中,家中世代杏林世家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對面前這個和自己可以輕松說話,仿佛一點也不畏懼自己的小姑娘十分的好奇.
"正所謂醫不自醫,實在不行,我一會兒就請一個郎中過來看看,小心落下什麼病根,那可是不好了."
金熙妍擺了擺手,道:"真的是不用了,我已經好多了,對了,千戶大人有一件事情,我也不知當不當問,可是悶在心里又覺得難受."
"如果金姑娘不介意,我希望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雷牧."
金熙妍愣了一下,想了想,突然捂嘴笑了,雷牧不解的看著她,卻聽她說道:"那豈不是亂了輩分?"
雷牧想了想也笑了,道:"那也沒事,我叫你表叔叫大哥,可是你直接叫我的名字也是可以的."
"好吧,那我就叫你的名字了."金熙妍也笑了,這個笑容讓坐在對面的雷牧幾乎看花了眼,看的失了神.
"哦,對了,你說你想問我事情,是什麼事情?"
突然門外有一些腳步聲,大概是紫蘇帶了幾個丫鬟在外面曬藥材,這個腳步上將雷牧的心緒給喊了回來.
"我聽說王爺拜托你給我家三妹妹找夫婿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雷牧聽罷,看著金熙妍,道:"我聽說了一些關于三姑娘的事情,不過我想著她實在是太小了,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這麼早嫁出去,好嗎?在我的心里,她還只是一個小孩子.她應該比金姑娘小吧?"
其實這是雷牧的一個私心,不知怎麼,他很想知道面前這個小姑娘很多的事情,只要是關于她的,他都想知道.
"我可是比香兒大兩歲呢."
"那你也是小姑娘."
"雷牧,你見過香兒嗎?"
"沒有細看過,只是遠遠見過一面."
"你不妨親自過去和她說說話,看看她,你再告訴我和夫人要不要給她找一個人家嫁了."
雷牧歎氣,聽這話的意思,這個丫頭大概是和自己說話說的有些累了,是在下逐客令了,但是雷牧也知道,自己一個大男人一直坐在一個姑娘的閨房里,若是讓人看見了,對金熙妍也是不好的,便起身說道:"好的,既然我來了,我就過去看看她."
金熙妍自然不會挽留,這時有聲音從門外傳來.
"妍兒,夫人和王妃要來,說是馬上就要進莊子了."
說話的功夫,只見一個甘氏走了進來,手上還拿著一個裝藥的簸箕,臉上的微笑還未散去,看見坐在自己女兒床前的男子,臉上的微笑便凝固在臉上,愣愣的站在那里,傻住了.
雷牧站起身來,對金熙妍說道:"金姑娘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三姑娘,一會兒嫂夫人和王妃來了,你留住她們,讓她們暫時就不要去三姑娘那里了."
說完,雷牧走到甘氏面前,嘴角上揚,道:"伯母,難得一個好天氣,是個曬藥材的好日子."
不等甘氏反應,面前這個高大英俊的男子已經從自己面前消失,等甘氏回過神來,走到門口張望,那個人已經消失在門外,不知道去了哪里.
"娘,你在看什麼?"金熙妍看著自己母親惶惶的表情,語中帶笑的說道.
"這個男子是誰?"甘氏終于放下手中的簸箕,走到女兒身邊,看了看還在床邊的椅子,想了想,將椅子放回到從前的位置,自己則走到床邊坐下,看著自己的女兒問道.
"我以為娘見過雷千戶呢,他是錦衣衛的千戶大人,雷牧."
"你們怎麼認識的?他過來做什麼?"甘氏還是一臉的擔心,聽女兒說是錦衣衛,心里更是不安.
金熙妍微笑著伸出自己的手將母親有些粗糙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柔聲說道:"母親別擔心,千戶大人和表叔的關系很好,如今他又是表叔的屬下,我記得我給你說過,前兩天就是千戶大人的親隨將我送回來的,要不那麼大的風雪,我一個人是怎麼也不會安全回來的."
甘氏聽了這話,卻沒有放下心來,仍舊憂心道:"我知道你的表叔和夫人對你我都很好,沒有把我們黨外人,但是我還是不想你和錦衣衛扯上什麼關系,到底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徒."
金熙妍見母親這樣憂心,不禁笑道:"娘,您就別擔心了,如今我們的日子不是比從前好多了嗎?父親從外面回來見我們這樣也會高興的,你就別擔心了,千戶大人也不過是偶爾路過,在附近辦事."
說到這里,金熙妍想到蘇勁香,便又道:"他也不是來看我,是來看香兒的."
"附近辦事?這個莊子附近別說人了,就連野兔子都沒有,他來辦什麼事情啊?"甘氏不信.
金熙妍心里也是一動,王妃給秋無痕家里這個莊子確實十分的大,聽說是當年王妃的陪嫁,因為王妃當年陪嫁的莊子有好幾處,王妃自己打理不過來,便說讓蘇勁松幫忙打理,這個莊子上除了原本就有的一百多號佃戶幫忙種地,如今秋家又帶來了一百多號人,卻絲毫不覺得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