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棠沒想到蔡云依然不願放過駱幸川.
那天,她接到一通陌生電話,聽到對方一句"你好",她便聽出來這是蔡云的聲音.
蔡云叫她去一趟他的辦公室,他有事要與她當面談談.
雖然蔡云給他們上了本科生涯里的第一節課,但他並不負責新生的具體教學工作,他那節課只是幫助新生理解計算機專業的奧妙和廣闊前景,增加大家對專業的興趣.畢竟他年輕有為,又英俊不凡,是學院不二的教職代言人.
葉棠沒有拒絕見面,她自覺坦蕩,不懼怕蔡云.
蔡云的辦公室在人工智能實驗室旁邊,而人工智能實驗室就在去年葉棠搞直播考試的辦公樓里.
還是蘇聯風格的建築,沿著長長的走廊,輝煌的照片牆……走上三樓.
葉棠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蔡云端坐在窗邊的辦公桌前,清瘦的身材,早晨的光照在他身上,一瞬間給人歲月靜好的感覺.蔡云外表清俊毋庸置疑,否則當年葉棠也不會看上他.
他沒有起身,轉過身看著葉棠,用為人師表的語氣說,"請進來."
葉棠進來了,他也沒有讓她坐下,她就站在距離他一米之外的地方,"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你也去年來過這里吧?"蔡云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我當時在國外訪問交流,沒有看到這麼有趣的場面.董院長真是人老心不老,還陪你們這些小孩子玩這種游戲."
蔡云是笑著說這番話的,聲音溫和,葉棠卻聽出來一絲嘲諷.他仿佛站在一個學術制高點,居高臨下的看他們這群人的笑話.
"原來你是叫我來看你秀優越感的?"葉棠懶得對他用敬稱,"通過百度百科,我已經知道你很厲害,是我們崇拜的目標,奮斗的榜樣.OK,我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蔡云一怔,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不生氣葉棠頂撞自己.
他只是又想起去世的葉棠,這個孩子帶刺的語氣,挑釁的神態,和她太像了.
難怪駱幸川會選中她做女朋友.
顯然她是一個替代品.
他又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著葉棠,"你的家庭條件,我簡單的了解了一些,既然我們有緣成為師生,我好心勸你不要忘火坑里跳.駱幸川非常看重門第階層,他表面上對你好,是實際上從心底看不起你.你和他交往,最後必然落得一無所有."
如果葉棠真是一個普通女生,很可能會因為蔡云的勸說而動搖,窮姑娘和高富帥交往,怎能不自卑,不惶恐?
問題是葉棠原本的起點比駱幸川只高不低,經曆過這麼多事情,她的內心不說無堅不摧,但足以強大到抵抗外界的流言蜚語.
況且,她和駱幸川談戀愛,都是各懷目的的,駱幸川把她當成"備胎",而她把駱幸川當成"工具人".
駱幸川明確且一再表示,他只喜歡他的姐姐.
自從兩人確認關系後,再也沒有男生找葉棠搭訕,大家對她退避三舍,甚至沒幾個人主動加她的微信,誰有信心自己能強過駱幸川?
多虧駱幸川,葉棠的學習生活很清淨.
她當然不會把這些隱秘的事實告訴蔡云.
她也很清楚,蔡云苦口婆心看起來是為了她好,其實還是在發泄自己的怨恨.駱幸川當年對他說的那些難聽的話,到底是有多難聽啊!
"謝謝你,"她對蔡云道謝,"你說的道理,我都明白,我自己會小心的."
不識好歹!
蔡云氣餒,"年輕小姑娘最容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語欺騙!"
葉棠伶牙俐齒,"你也是男人,難道你不說花言巧語?"
蔡云語塞,
葉棠繼續說,"那你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葩呢."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直到葉棠離開辦公室,蔡云的神情還有一絲恍惚,他剛才真以為自己面對的是死去的葉棠.
葉棠往樓梯口走,路過人工智能實驗室,實驗室有一面全透明的落地玻璃窗,里面的學生正在熱火朝天的工作,十幾台電腦顯示屏,以及若干機器的零配件,葉棠停下腳步,因為她覺得這些零配件看起來有點眼熟.
有人察覺到她的注視,抬起頭看到她,接著更多人看到她.
其中一個人很是欣喜的摘下手套,打開實驗室的電子密碼門,走出來,叫住欲下樓的葉棠,
"葉棠,你怎麼來這邊了?"
葉棠看到他也有些驚訝,對方是去年直播時,曾幫助過她的研究生程橙,一年過去了,這個男孩還是那麼陽光開朗的樣子,"蔡教授叫我過來談一點事."
葉棠如實說,她和蔡云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程橙驚訝,"難道蔡教授叫你來我們實驗室幫忙?"
"不是,我哪有這麼大的能耐呀."
程橙疑惑的摸了摸腦袋,除此之外,他找不出蔡云和一個本科生有交集的地方.
葉棠轉移了話題,"你怎麼在這個實驗室?我記得你是計算機安全實驗室的吧?"
"說來話長,正好到中午了,我請你去食堂吃飯,我們邊走邊說吧,"
兩人一起離開辦公室樓.
原來董千秋退休後,他負責的實驗室日漸衰敗,接手他工作的教授想自立門戶,因為如今搞計算機安全來錢太慢.
耗費那麼多時間去研究一個密碼算法,還不如和大企業合作開發一個能迅速商用的項目,名利雙收.
程橙看不慣那位教授的做派,便申請換組,正好蔡云的實驗室招人,他便通過面試過來,成為蔡云手底下的研究生.
"人工智能現在挺火的,我們實驗室一直缺人,所以我以為蔡教授想招你來,"程橙幫葉棠打了一碗白米飯,他們在研究生區域的食堂,本科生不多,"我忘了你才剛讀大一,就算你超聰明,是高考狀元,可連計算機語言都沒學,談何編程?"
葉棠默認程橙的說法,像普通大學新人那樣好奇的問他,"你們實驗室最近在研發什麼項目?是不是掃地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