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數日,還是有很多人在樓下駐足,大多是同一小區其他號樓的居民,指指點點,口里說著什麼.
"真可憐啊,一家五口都沒了."
"凶手現在還沒抓到,真嚇人."
"是啊,嚇得整個樓的人都不敢回來住,有的去賓館,有的投靠親戚,造孽啊."
一些大媽阿姨,大爺叔叔搖頭歎息道.
當聞人升和李所長一大隊人,齊齊整整地從治安車里下來,走進居民樓後,吃瓜民眾們頓時興奮起來,盯著他們議論起來:
"來了,來了,肯定是大人物!"
"莫非是省城來的神探專家?"
"很多年輕人啊,那女娃子長得真好看,和電影里明星差不多,這就是明星偵探吧?"
"還有個胖女娃,看樣子挺聰明的."
"那兩後生長得真俊,年紀都不大,看起來像是兄弟吧?"
"別再真是拍電影來了?"
"王大爺,哪有這麼離譜?哪個電影公司敢用現場拍電影?找死也沒有這個找法."
聞人升等人,自然不會在意這些閑話.
他們進入居民樓後,分乘兩部電梯.
聞人升這一波人,很快就感到有股冷風從電梯里吹過.
"兒砸,這地方有點古怪啊?這麼冷?"聞人德悄聲說著.
"快到冬天了,當然會冷."聞人升不在意道.
聞人德四下看看,最後仰頭看著貼著很多廣告的電梯天花板:"你說這電梯天花板上會不會藏人啊?"
能把廣告貼頭頂上,也是夠稀奇的……
趙涵抬頭一看,頓時看到一個精壯男子半身人像,那男子眼神冷漠,手里抓著包裝盒.
她嚇得一哆嗦,縮到吳杉杉背後,緊緊抓著對方的裙角.
"不可能藏人的,因為沒有超重的提示啊."王文文理所當然道.
這話一出,趙涵還有聞人德更加害怕了,本來上的人就不多……
"不用這麼驚慌,你以前不是去過現場麼?"聞人升納悶道.
"我哪去過?我都是根據他們拿回來的證據,在家里推算情況.失蹤者是不是還活著,被綁架的受害人……從來就不會去現場的."聞人德絮絮叨叨地說著.
聞人升接著問道:"那這次你又有什麼感覺?"
"害怕,恐慌,感覺凶手就在身邊."聞人德四處打量著.
"嗯,看來你這回是廢了.趙涵,你又有什麼看法?"聞人升接著問道.
趙涵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努力回想著案情.
死者王姓一家五口,深夜熟睡中,煤氣中毒而亡.是鄰居家第二天聞到溢出的煤氣味道,報了火警,鋸開房門,發現真相.
之所以確定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是因為通過細微痕跡判斷,廚房有一個北向窗戶.這個窗戶之前一直都是開著的.
而一般人做飯時,都會打開廚房窗戶,畢竟油煙氣很重,即便有油煙機也抗不住.
而勘察現場時,卻發現窗戶被牢牢地關著,窗戶把手上還提取到一絲棉布手套纖維,還有幾個陳舊的指紋.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窗戶是剛剛被人戴著手套特意關上的.
如果是五位死者自己關的,他們不會特意戴手套去關窗戶.
有極大概率是有心人做的.
戴手套去關廚房窗戶的有心人,煤氣泄漏……種種因素疊加,基本就能推定是他殺.
又因為臨近冬天,氣溫有點冷,但又沒有到開放暖氣的時候,所以睡覺時,這家人就關上了臥室的窗戶和門.
煤氣泄漏,從門縫里鑽入,最終導致一家人死于非命.
這是一個非常凶殘的對手,而且又非常狡猾,沒有在現場留下多余的痕跡.
現在破案的關鍵是,這家人睡覺前,見過哪些人.
他們死前所見過的這些人,就是最重要的嫌疑人.
只是排查後,物業說這棟樓的樓梯監控和電梯監控早就壞了.
因為某些事導致物業費拖欠的緣故,他們一直沒有修理過.
于是只好從小區入口監控查起,又從鄰居查起,但效果寥寥,需要花費大量時間一一確認.
同步調查過死者人際關系後,發現一家五口的社會關系簡單,並沒有什麼生死仇人.
嫌疑人遲遲不能確定.
以上案情,都是李所長和幾個資深治安員分析出來的.
想完案情,趙涵就想著使用旁白之種.
但不知為何,卻發現沒有動靜,這幾天明明沒有動用過它,難道是想罷工不成?
趙涵當下就有些著急,但這事又不好對別人說,好在沒人追問她什麼.
直到電梯抵達18樓,也就是案發現場所在的樓層.
她這才猛然驚醒,然後抱歉道:"老師,我想入神了,暫時沒有什麼頭緒."
"嗯,慢慢想,不要什麼時候都依賴能力."聞人升語重心長地說著.
"謝謝老師."趙涵很感激道.
畢竟你們的能力都是殘缺不全,不能像我這樣全面.過分依賴的下場,就是一旦超出能力范圍的問題出現,就會手足無措.
聞人升這樣想著,和另外一個電梯出來的李所長打過招呼.
然後有人過來分發鞋套,手套,口罩……就差全身防護服,比電視劇里可要嚴謹多了.
"案發地點是這間房子,1801號房,這里的房價還挺貴的.要1萬2一平米,可惜房價貴,物業卻不行,監控壞了都不修理,不然的話,事情就簡單多了,不用麻煩幾位專家大駕."李所長歎氣道.
"無妨,支持你們的工作,也是我們的分內事."聞人升點點頭.
這時已經有治安員上前扯掉封條和封鎖線,推開已經被破壞的房門.
李所長對手下道:"人太多,你們留守在外面,我和專家們進去重新勘察現場."
手下們紛紛有些失望,他們正想大開眼界一番,結果卻沒了這個機會.
最後只有幾個治安員跟著眾人重新進入現場.
一間普通的住所,一百多平,南北通透,客廳餐廳連在一塊,進門就是餐廳.
然後餐廳拐過一個走廊,就是三間臥室,最里面是主臥,其他兩間是相對的次臥.
走廊最外面是一個洗手間.
"五口人,分別住三間臥室,夫妻住最里面主臥室,一個孩子住在次臥室,還有公公婆婆住在三臥."李所長給眾人指著方位道.
聞人升四下查看著,聞人德跟在他身後,裝模作樣地看著,不時還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狀.
李所長眼神中露出期待,這樣的案子,只要能確定嫌疑人,那就容易多了.
問題就是無法快速確認嫌疑人,這就要慢慢去查.
但時間拖長了,有可能造成嫌疑人逃亡,那事情就會很麻煩.
聞人升看過之後,不再浪費時間,直接使用死者記憶重現.
"李所長,將五名死者的貼身物品,或者血樣給我一份."他這樣吩咐道.
李所長很快就讓治安員拿來一些充當證物的采集品.
聞人升也沒有破壞證物袋,直接就在客廳里繪制儀式.
這次不是泰山,而是一座無名山丘,就是小區附近的一座山.
從這17樓向北看去,恰好能看到那座無名山丘.
聞人升迅速畫完,一副靜謐山丘圖,出現在客廳之內.
"好強的畫工."李所長端詳一陣,當下驚歎道.
王文文則是看得眼神一愣.
聞人升臉色不變,將那些證物袋放在山頂上.
然後灌注紫霧,不多久山上的綠意凋萎,一片枯黃,這意味著已經溝通上死者的靈魂碎片,開始幻化記憶.
一幕場景出現.
剛剛看了場景一眼,李所長立刻就對旁邊的治安員憤怒道:"馬上抓捕王耀強!他現在肯定不會逃走,真是沒想到,竟然是個想吃絕戶的!"
幾個治安員立刻就出發了.
趙涵頓時有些詫異,李所長竟然如此篤定?難道對方還掌握了什麼線索不成?
她沒有問出來,老老實實地看著眼前浮現的場景.
死者一家五口正在餐廳吃飯,一個中年男子則是坐在客廳沙發上,開口說著:
"堂哥,俺孩子要在大城市里買房子.首付不夠,您能不能用自己房子抵押貸款,借錢給俺湊一湊啊."
那個中年男子搓著手道,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三叔,您說這話未免也太過分了.信不信我現在把你這話發網上去,立馬得有上萬人噴你?"一個十七八歲,高中生模樣的少年,聞言放下筷子,毫不留情地說道.
他似乎惟恐父親拗不過面子,會一口答應下來.
中年男子眼神一狠,但很快又壓下去,只是緊緊盯著吃飯的堂兄.
五名死者中的父親角色,王耀強的堂兄,放下筷子,艱難道:"強子,不是我不幫你.小華說的沒錯,我手上就這一套房子,剛剛還完貸款.這房子是要留給孩子的,現在抵押出去,他將來在外面買房,我還能賣什麼呢?"
"哦,是要留給你們家孩子的麼,"王耀強聽到這里,眼底閃過一絲凶色,"好吧,我就不打擾你們吃飯了,你們慢慢吃,好好吃."
他起身離開.
隨後的情景就消失了.
很顯然,這是死者一家人最後能看到的畫面.他們並沒有看到凶手行凶的畫面.
但對于破案來說,這其中能提供的信息,已經太過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