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升很快填好表格,放在一旁,等待有人收走.
他旁邊一位老異種專家,轉頭一瞧,看到上面一欄"自願去上游協助鎮壓天災"中,打著對號,頓時微微搖頭.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熱血氣盛,這麼容易就被忽悠.
這是容易做的事麼?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然的話,做了好事也得不到好報.
但這位老專家只會在心中腹誹,不會說出來,沒有這些熱血小青年,他也不能安心地躺贏.
聞人升自然不會理會其他人的看法,他的情形,自有不同.
一來鎮壓天災,本是異種者的天職,也是享有諸多待遇的合法性來源;二來,對他而言,又相當于另外一種提升力量的途徑.
等到眾人相繼填好表格,劉巡察親自來收.
看到聞人升所填寫的選擇,他微微點頭,果然不出所料.
聞人升就是一位心存大義的真君子.
道德君子很多,尤其是平時,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但肚子里全是生意.
讓別人辛辛苦苦,熬夜加班,好處都歸自己,只是這樣的事,注定騙不了多久.
別人也不傻,你拿別人做筏,別人也只會拿你當杠子.
剛才他收了一圈表格,總共二十余張,而選擇志願去上游協助鎮壓者,只有四人.
其他人都選擇在附近河流和支流巡查可能出現的天災.
沒錯,只有四人.
雖然大家不拒絕幫忙,但也不願意去最危險的地方.
劉巡察不會責怪誰,畢竟他們沒有這個強制性的義務,但將來也不要想索取不該拿的資源.
他只是將表格收好後,然後交給安司長.
安司長掃過表格,不動聲色,只是微微歎氣.
二十多人中出四個,其實這個比例也不低了.有科學統計,正常群居生物群體里,有主動自我奉獻的比率,大概是百分之五左右.
為什麼會有這個比率,很簡單,這是自然選擇的結果,有這種自我奉獻的生物群體,更容易生存下來.
現在是20%,已經是文化熏陶的成果.
"好了,感謝諸位的支持,接下來,我們就會按照各位的意願,將大家分配到相應的位置上."
"希望各位團結一致,將這次危害掐死在萌芽中,不讓它危及到我們鄉民的生存."
…………
一個簡單的動員會後,又是一通流程,聞人升跟著一群人踏上西去之路.
龍河蜿蜒綿長,從形狀來看,就很像一條臥龍.
他們要去的地方,就是龍脊處的包慢市.
城市名字有點怪,不過聞人升可以理解,畢竟更怪的城市名,他也見過.
東水城巡察司出動的支援人手共有十一人,劉巡察帶隊,胡家姐弟位列其中,趙總不在其中.
這老油條,哪會將自己置身險地?
聞人升並不在意,只是跟著眾人坐著飛機,一路急行,直接降落在一處軍用機場.
剛剛下了機場,當地巡察司的人員就來迎接,一番感謝之後,就帶他們去彙合地點.
在路上,聞人升注意到,這處原本應該繁華的城市,現在鴉雀無聲,路上除去極少數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幾乎看不到人影,看來已經被疏散了.
又是一處會議室內.
聞人升坐在下面,跟著一群人,聽著一位大師級異種者在台上,講述著當前的情況.
"目前的龍河天災情形是這樣的,河道中出現四處大漩渦,已經造成了四百多人的傷亡,主要是來往的船只受害,現在被我們暫時封鎖住,沒有擴散.但這種封鎖只是臨時性的,這四個漩渦正在蓄力,妄圖突破封鎖."
"一旦它們突破封鎖,按照曆史上的舊例來看,它們將鼓動洪水,朝沿河人煙密集處沖擊,而且沖擊之處,都是富庶之地,這正是神秘災害的可怕之處,它不像自然災害,自然災害並不會特意針對誰."
"曆史上的幾次神秘水災,因為處置不當,甚至引發了王朝崩潰.很多重要的城市和農耕區,都位于河邊.現在我們的情形,自然不是古人能比的,但危害一樣很大,龍河沿岸,至少有著數千萬人口,還有大量的農工業區,如果鎮壓不下去,一旦進行大規模遷徙,所造成的損失,是個天文數字."
這位大師語氣很沉重.
"我們平時享受普通人供奉,每年都有巨量的資金和各種資源供應我們使用和研究,如果此時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還有什麼面目,去享受那些東西?"
聞人升點頭,這話沒有任何毛病.
前世封建大一統王朝的正當性,很大一塊上就在于它要組織民力,抵抗天災,賑濟百姓,凡是不能履行這個義務的,最後都會被無情的推翻,編造出來的統治理由再多也沒用.
而異種者的正當性,也正在于此.
如果不能鎮壓神秘天災,普通人哪可能忍受自己的大量產出,很大一塊都要被異種者拿走?
最簡單的,就像老趙公司,還有聞人升自己,其實是不用上繳個人所得的.
這種優惠,普通人的公司,有幾個能享受得到?
"情況簡單介紹到這,時間緊張,就不招待大家吃飯了,反正大家也餓不著,現在就帶大家去看現場."
這位大師說完之後,一眾人就浩浩蕩蕩,乘車來到城外南郊的龍河堤壩上.
聞人升舉目望去,只見堅固高聳的堤壩之下,是咆哮澎湃的龍河之水.
滾滾波濤,一片濁黃,相比下游溫軟乏力的龍河之水,這中上游的龍河,才有幾分龍的威勢.
而在遠處,他隱隱能看到一條條攔河鎖鏈,上面閃爍著橙色光芒,看來就是封鎖區了.
果然那位領頭的大師開口道:"遠處就是封鎖區,我們暫時不要靠近,先讓你們心中有個估計,也省得之後鎮壓時,不知輕重,自找麻煩."
眾人紛紛望去,有隨從給眾人發了望遠鏡.
聞人升自然不需要這個,他的神秘鷹眼全開,將遠處景象收入眼底.
只見那些攔河鎖鏈之後,果然有著四個大漩渦,互相連接,鼓動著河水,向河岸撲去.
每次撲擊,似乎都引來堤壩的微微搖動,似乎下一刻就要決堤.
天災.
聞人升完全能夠明白,如果堤壩決口,讓這些蘊含著神秘之力的水蔓延到外面,會引來多大的危害.
恐怕數十年內,這片開發成熟,工業發達的城市,都要變成蘑菇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