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鷂子原本在前頭,一瞅見蘆葦叢晃動,就趕緊躲到了後面,沈隆立馬拉著鮮兒跟了上去,這種情況下跟著老江湖最安全.
約莫幾十號人將他們去路堵住,人群中鑽出個滿臉胡子的大漢,上前拱拱手,"兄弟幾個實在過不下去了,就在這兒開差,大家伙兒都別動."他指了指旁邊手下手里的槍,"咱可是有杆子,誰要是再動,別怪飛子不長眼."
這話聽得鮮兒一頭霧水,沈隆卻是聽明白了,這是當下土匪慣用的黑話,開差就是打劫,杆子就是槍,飛子麼當然就是子彈了.
清末民初土匪黑話也是沈隆研究的重點,《林海雪原》里有重點描述,還在《血色浪漫》世界的時候,許多小混混就喜歡用這些黑話裝逼.
"傳文哥,他說啥?咱們現在咋辦?"鮮兒緊張地抓著沈隆的袖子,雖然聽不懂,可看這架勢怎麼也不會是好事兒.
"他們攔路打劫呢,咱不慌,他們才幾十個人,咱們這麼多,他們顧不過來,一會兒你跟著我跑就行了."沈隆拉住了鮮兒的手腕.
老鷂子又瞅了他一眼,低聲道,"先別動,一會兒我動了,你們再動!"他和這些人可不是一伙兒的,搞不清楚這些人的來路,貿然上前搭話有風險,還不如跑了去,他原本想自己跑,可是念著沈隆先前給他的干糧,還有剛那幾句話,老鷂子決定還是帶上他一起.
見大家伙兒果然不敢動彈,河匪頭子一揮手,手下人就立馬上前去搶老百姓的包袱,那里面可是自己的全部家底兒還有救命的糧食,誰願意給?而且這伙人不單單搶糧食,瞅見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婦也不肯放過,這下人群頓時亂了起來.
"快走!"乘著河匪的注意力被引走,老鷂子一貓腰就鑽進了蘆葦叢中,沈隆也趕緊跟了上去,要是他一個人說不定就和這伙人干上了,可現在還帶著鮮兒呢,他也只好暫避一時.
河邊長著大片大片的蘆葦叢,蘆葦叢給河匪們提供了掩護,同樣也給了這伙百姓一條生路,後面的人有樣學樣,也趕緊到處往蘆葦從里鑽,人群突然就散了.
沈隆幾步就追上了老鷂子,拉著鮮兒和他並排前行,蘆葦葉在臉上手上劃過,沈隆將鮮兒向自己身後拉了拉,免得她被蘆葦葉割傷.
"哎呀,不好!"老鷂子耳朵動了動,似乎聽到了什麼,趕緊就要回頭,可惜已經遲了,只見前面的蘆葦叢一陣兒晃動,鑽出三名河匪來,中間那人手里拿著擼子,左右兩邊各有一名拿著長槍的手下,剛好攔住他們的去路,眼見著離他們就只有五六米遠了..
電光火石之間,沈隆左手一推將鮮兒推倒在地,然後如同豹子一般猛地撲過去,對方還來不及反應,沈隆就到了他們跟前,先一腳踢在小頭目的手腕上,只聽一聲慘叫,擼子頓時飛上了天,左右兩名手下剛把長槍轉過來,雙手就搭在了他們的槍管上.
一拉再猛地一送,這兩名河匪那有沈隆力氣大,頓時就被槍托撞在了胸口,飛快地松開槍管團身而上,左右雙肘同時搭在了河匪的喉結.
他們倆嘴巴張了張,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就無力地攤到在地上,抽搐幾下就不動了;而此時那名頭目還在抱著手腕慘叫呢.
沈隆上前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一手抱著他的腦袋,猛地一擰,就聽咔嚓一聲,這人的腦袋直接轉了九十度,眼看也活不了了.
說時遲那時快,等這三名河匪被沈隆干掉,鮮兒才剛從地上爬起來,"傳文哥,你推我干啥?"然後鮮兒就看到沈隆站在三名倒下河匪中間的樣子.
老鷂子稍微直起了腰,右手放在背後警惕地看著沈隆,眼睛滴溜溜亂轉,隨時有可能逃跑,接下來他會干什麼事兒還說不好呢.
"給,鮮兒,把這個拿著."沈隆撿起擼子瞅了一眼給鮮兒遞過去,"嚯,還是馬牌擼子,好東西啊!"
擼子是民國時人們對套筒手槍的稱呼,江湖上有一槍二馬三花口四蛇五狗張嘴蹬的說法,給各種名槍做了個排名,一槍就是排名第一的槍牌擼子勃朗甯M1900,因為槍身上有小手槍的圖案而得名.
排名第二馬牌擼子是指柯爾特M1903,柯爾特的英文意思就是小馬,他們的商標也是一匹躍起前蹄的馬,所以也就被人稱為馬牌擼子.
三花口指的是花口擼子,勃朗甯M1910手槍,李云龍送給楚云飛的就是這只手槍;四蛇指的是蛇牌擼子,德國紹爾M1913手槍;五狗指的是狗牌擼子,西班牙托馬斯德烏利薩爾公司的快速牌袖珍手槍;張嘴瞪指的是德國毛瑟M1934手槍.
後面這幾種槍現在還沒開發出來呢,就連槍牌擼子和馬牌擼子也誕生沒多久,也不知道這土匪是從那兒弄來的.
再看兩支步槍,也不差,是德國人的毛瑟1871,德國人在山東經營多年,倒也有不少毛瑟流失在民間,沈隆自己拿了一把,給老鷂子丟過去一把,"趕緊跑吧,有這麼多擼子,杆子,這伙人不是那麼好惹的."
老鷂子接槍的動作很靈活,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摸槍,接到槍之後,他的右手總算從身後抽出來了,主動跑在了最前面,"趁還沒漏水,咱們快線滑,跳揣道子,秘線滑,切滑."
這又是黑話了,漏水是被人發現,快線滑是快走,跳揣道子是過河,秘線滑是連夜走,切滑是向西,全句話翻譯過來就是,"趁著其它河匪還沒過來,咱們趕緊跑,跳到河里游過去,連夜往西,就能甩開他們了."
這貨果然是土匪啊,也不知道是那兒的杆子,我今天算是救了他一命,有這份人情在也不怕他算計什麼.
沈隆拉著鮮兒跟了上去,跟著老鷂子跳進河里,飛快地向對面游去,上岸後不久,就聽見這邊傳來怒罵聲,河匪已經追過來了,要不是跑得快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