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鶻和吐蕃邊境相接的地域廣闊,從西到龜茲以西以天山為界,回鶻與吐蕃,葛邏祿兩面相連,向東中間有安西都護府以及剛剛光複的北庭都護府作為緩沖,到了伊州又恢複了和吐蕃相連,然後再往西吐蕃占據了河西走廊,回紇則控制著河西走廊以北,一直到大唐的朔方節度使,靈州一代.
所以頡于伽斯想要進攻吐蕃有兩個方向,一個方向是回頭向西,去龜茲那邊攻打吐蕃和葛邏祿,另一個方向則是繼續沿著現在的道路向東,攻打伊州西南的瓜州和沙州;從伊州向西要沿著天山山麓行進,道路複雜而且距離甚遠,所以頡于伽斯只能選擇向東.
這也正和楊襲古與沈隆的意願,越向東就越接近大唐,這對他們來說是極其有力的,于是在伊州休整一番之後,大唐和回鶻聯軍繼續向東南進發,直逼沙州城.
沙州靠近今天的敦煌,附近有大井澤以及甘泉水作為水源,是沙海之中少數能養活人的地方,所以也就成了河西走廊的關鍵節點,但凡要從大唐進入西域的,就必須路過沙州.
從伊州到沙州途中多是荒漠戈壁,中間還有號稱八百里瀚海的莫賀延磧,此地長八百里,古曰沙河,目無飛鳥,下無走獸,複無水草,非常不適合大規模行軍.
所以頡于伽斯和沈隆都不得不縮減了軍隊的數量,將部分人馬留在伊州,庭州一代,只帶了精銳人馬前往沙州,沈隆帶了兩千大唐精銳,再讓呂超然從沙陀突厥中選了一些精銳騎兵,然後再加上康廣德這些雜胡,共六千余人.
而頡于伽斯則帶了一萬多人,雙方加起來接近兩萬人,這個數目放到大唐境內或許不算什麼,可在西域通往河西走廊這一代,絕對算得上是重兵,吐蕃放在沙州和瓜州一代的守軍都沒有這個數,畢竟光靠沙州的甘泉水和瓜州的冥水可養不活這麼多人.
就算如此,要供應這兩萬多人馬的糧草,對聯軍的後勤也是一個巨大的考驗,要不是沈隆在俱六城屯田大有收獲,以及回鶻從西域的小部落那里擄掠頗多,他們可湊不夠能供應這麼多軍隊的糧草.
行軍之時,頡于伽斯還想給大唐制造點麻煩,讓沈隆在前方探路,他希望這八百里瀚海能給大唐軍隊制造一些麻煩,以削弱大唐軍隊的實力.
然而沈隆再次讓他失望了,一般人在這八百里瀚海之中還可能會迷路,但對于沈隆來說完全不存在這個問題,在天上有鷹鳥可以幫他看清楚道路,魔法和阿星的透視能力能幫他找到暗藏的水源,另外沈隆還藏著指南針這樣的先進設備,而且隨軍還有不少走過河西道的白發老兵在,又怎麼會在這點小事上翻跟頭?
沈隆幾乎將全軍都順利帶出了八百里瀚海,反倒是後方的頡于伽斯,他倒是一直跟著沈隆走沒有迷路,可他部下的士卒可有不少都沒走過這條路,不適應當地的氣候,有的不注意控制飲水,早早地就把自己的水喝光然後渴死了,有的一不留神就和大部隊脫離,孤零零在沙漠之中變成了干尸……
最後出來一統計,頡于伽斯這邊倒是損失了數百人,讓他郁悶不已;出了瀚海之後,大軍在甘泉水邊紮營,此時正值夏季,大雪山融化的雪水彙入甘泉水,讓整條河的水流充沛了不少,將士們終于可以放開了喝水了.
吐蕃的哨探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他們並沒有躲在城中死守,而是乘著他們行軍疲憊,立足未穩之際主動發起進攻.
頡于伽斯不驚反喜,讓回鶻大軍攻城,他們可不習慣,反倒是城外野戰更容易些,所以頡于伽斯馬上指揮大家准備迎戰,"大都護,此前皆是大唐沖鋒在前,如今也該讓我回鶻的兒郎們上陣了!大都護看著就好!"
他還生怕楊襲古繼續搶功,趕緊用話堵住了楊襲古,楊襲古自然不會拒絕,當年大唐興盛的時候,北庭都護府,安西都護府出征時,那次不是仆從軍先打先鋒?頡于伽斯這般倒是讓他想起了當年的歲月.
"元正不妨仔細看看,也好熟悉下回鶻人的用兵策略!"楊襲古提醒沈隆,別看現在回鶻和大唐是聯軍,日後說不定還要做過一場呢,身在西域就要有這個覺悟,誰都有可能成為你的敵人,誰又都可能和你聯合起來攻打別人,沙陀人不就是這樣麼?
"末將明白!"沈隆定神看過去,只見頡于伽斯將為數不多的鐵甲騎兵放在了中軍,先用側翼騎兵來騷擾吐蕃軍隊,試圖等敵軍陣型混亂的時候再用鐵甲騎兵來決勝.
"大相卻是急了些,如今我軍剛出瀚海,渾身疲憊,理當先消磨一番吐蕃人的力氣才是,急于進攻反而不妥."看了一會兒,沈隆覺得頡于伽斯的策略有問題,吐蕃人和回鶻人實力差相仿佛,但吐蕃人先前好生在沙州呆著,回鶻軍隊卻是剛從瀚海出來,馬上就急著應敵這在體力上可是吃虧的.
如果換成沈隆的話,他肯定會先建立營寨等吐蕃人來攻打,他們不攻打咱們就好好休息等體力恢複,攻打的話就借助營寨來消耗他們的體力,絕不會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直接和敵軍開戰.
事情朝著沈隆所預想的方向發展下去,昔日風一般的回鶻騎兵如今速度大為遲緩,不僅沒有破壞吐蕃軍的陣型,反倒是被吐蕃人打到了自己的本陣,對他們展開騷擾來了;頡于伽斯連忙派出鐵甲騎兵沖陣,但這些鐵甲騎兵人馬俱疲,那還沖得起速度來,對于騎兵來說沒有速度就沒有沖擊力,一不小心就落入了吐蕃人的包圍.
"如此,還是要看我大唐的啊!"對方可是友軍,不能不救,而且這些鐵甲落在吐蕃人的手中,對唐軍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沈隆隨即命人揮舞旗幟,康廣德,呂超然馬上做好了出擊的准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