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從下午持續到了晚上,戰士們還是不願意離開,這個營的營長不得不出來下命令了,"同志們,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大家也要理解文工團的戰友們!"經曆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已經把文工團當成自己真正的戰友了.
"他們從一下車就辛苦到現在,一直餓著肚子為你們表演,給醫院幫忙,到現在還沒有休息,也沒有吃飯;所以大家先回去休息吧,讓這些戰友也休息休息,好不好?"
在營長的勸說下,戰士們體諒地離開了,營長立刻讓炊事班給他們送來准備好的飯菜,他們紛紛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營長則端著飯缸找到沈隆,臉上帶著感激,"劉團長,沒想到在這兒又見到你了;戰士們欣賞了你們的節目,連日緊張的心情總算可以緩一緩,睡個好覺了!"
"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和你們的貢獻比起來,我們又算得了什麼呢?"沈隆謙虛了一句,然後問道,"我們之前難道見過?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啥時候見過面?"
"我姓劉,你叫我老劉就行;其實也不算真正的見過,我見過你,你當時可能沒注意到我吧!"營長笑了笑說道,"之前我其實不在步兵部隊服役,而是在騎兵部隊,騎兵部隊解散的時候,由于我的軍事技術還算可以,所以沒有退役,被調到現在的不對來了;當時你去我們部隊演出,大家伙兒看《騎兵連,沖鋒!》的時候都哭了."
"你們走的時候,我們好多人都去送,我力氣大擠到了前面,還跟你握手了來著,回去後才知道,這個故事是你寫的,回去後戰友們都羨慕地不行."說起這個的時候劉營長有些不好意思,然後抬起頭來,"現在,其它部隊肯定也在羨慕我們,他們那兒可看不到節目."
"他們很快就會有的,我們文藝兵也是兵,其它部隊的文工團估計已經在路上了."沈隆謙虛地說道.
"那個故事寫得真好啊."劉營長又和沈隆說起了《騎兵連,沖鋒!》,盡管現在已經到了新部隊,他對騎兵部隊依舊充滿懷念,絮絮叨叨說了好久.
"主要是革命先烈的事跡感動了你們,我只不過是把這些故事寫出來,然後搬上舞台而已!"沈隆這會兒也吃完了,給劉營長遞了一根煙,然後說道,"其實我剛才在醫院里也聽了很多感人的事跡."
"有個叫岩龍的傣族戰士,他是景洪縣勐龍公社曼井烈大隊人,剛進部隊的時候連漢語都不會說,但是小伙子蠻機靈的,開飯了,班長一個手勢,他拿上碗就跟著:集合了,班長做了個手勢,他提上槍就走."
"沖著這股子機靈勁,他刻苦學習漢語和軍事技能,很快就成了連里的射擊好手,投彈好手,大家伙兒都親切地稱呼他龍仔."
"戰爭開始後不久,他的漢語老師楊昌隆就犧牲了,他所在的四班作為尖刀班成了攻打78號高地的先鋒,但是在戰斗開始的時候,岩龍卻不見了,等成功拿下78號高地,部隊撤下來的時候才又遇見他."
"原來岩龍剛才摸到了敵人側面,干掉了五十六個敵人;大家伙兒都被這個戰績給驚呆了,連長馬上核實上報,師政治部給他記了一等功,然而沒等一等功的命令傳到前線,岩龍就在戰斗中犧牲了……"
沈隆講述的時候,劉營長只是默默聽著,偶爾才吸一口煙,聽到最後他吸完最後一口,狠狠把煙頭踩在腳下,就好像踩的是敵人一樣.
"岩龍的事跡我也聽說過,這是個好兵,沒有丟咱們解放軍的臉!其實啊,自從戰爭開始之後,像岩龍這樣的光榮事跡還有很多."
"哦,那你再給我講講!"沈隆摸出了筆記本,借著山間的月光准備開始記錄,他覺得他有必要把這些英雄的故事傳播下去,那怕錯過任何一個都會成為遺憾.
"我們師有個去年十二月才入伍的新兵叫王燦,參軍之後也像岩龍那樣刻苦訓練;臨戰前,首長考慮到他在村里當過衛生員,就讓他去衛生隊,王燦卻不願意,他只想去尖刀班,連長拗不過他,就讓他當了尖刀班的戰斗小組長."
"戰斗開始後,王燦和尖刀班戰友一直沖鋒在前,向4號高地發起進攻,由于交趾鬼子陣工事堅固,3次沖鋒均未成功,總攻的時間快要到了,全連集中火力掩護,三排長帶領王燦戰斗小組去爆破越軍工事,剛沖出一條山路,排長中彈犧牲."
"不等副排長下命令,王燦就率先沖了出去,眼看著就要到攻擊點,王燦的腹部中了兩顆子彈,跟在他身邊的戰友岳秋根也犧牲了,王燦忍著痛向機槍口射擊,打掉了鬼子的機槍手繼續前進,然後投出了爆破筒."
"敵人的碉堡被摧毀了,王燦卻被側面打來的子彈擊中犧牲了……"劉營長抹了一把眼淚,"回去檢查王燦烈士遺物的時候,發現了兩封沒有來得及寄出去的信,還有他父親同事送給他的解放戰爭渡江紀念章."
"在信上,王燦是這麼寫的'打仗會有危險,犧牲是為了革命……為了保衛祖國的安全和家鄉建設,是光榮的;親愛的媽媽,如您接到這個筆記本,那我就一定犧牲了,媽媽,您不要痛心難過,更不要哭,要想想為革命事業,曾經有多少前輩,多少革命青年流血犧牲;您身邊還有3個兒子,還有一個小妹妹呀,把一個兒子貢獻給祖國是應該的……’"
講到這兒劉營長再也說不下去了,這個鐵骨錚錚,在戰場上中彈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的戰士哭了,捂著臉發出嗚咽聲.
沈隆擦了擦眼淚,默默地拍了拍劉營長的肩膀,"他們都是英雄."
是的,岩龍和王燦,還有其他許許多多戰士都是英雄,他們的事跡應該也必須流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