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貝勒,您這是干嘛呢?我們百草廳可是良善人家."沈隆攔住了武貝勒,可武貝勒急著抓住白穎宇追問自己兒女的下落,那還顧得了這麼多,讓那些大師兄們滿院子的搜了起來,可惜白穎宇早就出城了,他們找來找去也沒找到人.
"貝勒爺,百草廳早就開始收拾東西准備跑路了,我問過左右鄰居了,他們一大家子昨天就出了京城,白老三估計跟著一塊兒走了!"有去隔壁打聽的回來彙報.
"跑了?"這下貴武也開始抓瞎了,總不能把百草廳給封了吧?這可是他和白穎宇的私人恩怨,要是把整個白家全收拾了,別的不說,光詹王爺那邊就說不過去,他看著沈隆,眼睛滴溜溜亂轉,似乎打算把他給帶回去看住了,等白家回來讓他們拿白穎宇來換人.
"少東家,咱還是報官吧,這些家伙把家里都禍害得不成樣子了!"秉寬眼見形勢不對,趕緊過來大聲說道.
這聲少東家驚醒了貴武,他也想明白了,這白景琦可不是一般人,那是百草廳的嫡系子弟,如今百草廳當家人白文氏的兒子,將來是要繼承百草廳的,要是白景琦有個萬一,白文氏非得和他拼命不可.
"報什麼官?我們現在就是替老佛爺辦事兒的?老佛爺下了懿旨,今兒就是要治治這些不懂禮數的洋人和教民!今天白老三不在算他命好,等他回來我再好好收拾他!"貴武打了退堂鼓,虛張聲勢一番就走了.
"呸,都是什麼東西啊!"秉寬在背後啐了一口,回來後唉聲歎氣道,"少東家,您還是回去看看吧,家里真被他們弄得不像樣了."
沈隆歎了口氣,"哎,這點壓根就不算什麼,將來還有更難熬的呢!到時候你們幾個也得小心點,沒有要緊的事兒別出門;對了,多去米店買點米面菜蔬,再過一段時間,這些東西估計都不好買了,多備點沒壞處."
大師兄們越鬧騰越厲害,京城的百姓們,只知道西太後這老佛爺想用大師兄把洋人攆走,包圍了東交民巷使館區,還架起大炮朝著里頭飛炮彈,旁的事兒就不甚明白了;到了光緒二十六年的夏景天兒,傳來更壞的消息,說是因為殺了洋人,英,法,日,美,德,意,還有老百姓叫不出名兒來的共總八國洋鬼子結成伙,飄洋過海從天津衛上岸,殺奔京城來了.
開初,不少人還不信這凶信兒,可過了沒多少天,就傳來槍炮聲,滿街筒子哄傳老佛爺帶著光緒皇上逃奔西安,八國聯軍要打進北京城了!于是人們開始逃難.
左右鄰居當初還在嘲笑百草廳的人太過膽小,聽見一點兒沒影的消息就跑了,可現在卻開始羨慕人家有先見之明了,現在再跑可比早些時候難多了,馬匹騾子甚至毛驢統統漲了價,大車小車甭管什麼車,只要是能坐人能運東西的,價格一天翻一個個兒,就這還拿著現銀都買不到,眾人為逃難想盡了辦法.
有門路的,花大價錢弄到了車馬,趕緊帶著家人走了,沒門路的只能收拾些細軟,去郊外投靠親戚,小亂進城大亂避野的道理,這些人還是懂的,他們也不敢去東邊的,都奔著西邊的門頭溝,房山等地兒去了.
這些地方眼下窮得很,就算洋鬼子進了城,也沒心思過去,豐台他們可不敢去,那兒可是有豐台大營,難保洋鬼子不會到那兒去打仗.
沈隆也直接把百草廳鎖了門,將秉寬他們都帶到白家花園里安置,讓他們輕易不要外出,自己倒是借著打探消息的名義去外面逛上幾圈,一來是查看京城的地形,二來麼則是瞅瞅那兒有好東西,八國聯軍過來之後可是搶了不少國寶,與其這些東西落到他們手里被糟踐了,還不如沈隆給藏起來,將來還能捐給故宮.
同時也沒忘了去季宗布那兒轉轉,和黃春聊聊天說說小情話什麼的,這天他和黃春說完話剛要走,季宗布把他拉住了,"現在街面上這麼亂,你還天天往過跑也不怕出事兒?反正你們家長輩都去西安沒人管你了,你還是把黃春帶回家里去吧!記住了,黃春是個好姑娘,你可不能辜負她!"
"季先生,您這是打算和洋鬼子拼命了?"沈隆從季宗布的話里感覺到了異樣,他這番話更像是交代遺言,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顯然已經萌生了死志.
"我到底該說什麼才好呢?是慶幸自己教了個好徒弟,還是嫌你太聰明了?這點事兒都瞞不過你."季宗布歎了口氣,"哎,其實我早就該死了,當初一時沒轉過彎來,沒能跟著譚先生他們一起去菜市口走一遭,原本還想著留著這條命等待時機,把皇上救出來,再做一番事業,現在看來是不成了!"
"我季宗布沒辦法富國強軍,把洋鬼子擋在國門之外,不過好歹還有這身功夫,到時候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能弄死幾個洋鬼子就弄死幾個吧!你可別學我,我這是匹夫之勇,于國無益,只能給自己出口惡氣."
"你年紀還小,要保住有用之身更待來日,將來要是還記得我,就給我立個衣冠塚,啥時候想起來了,啥時候給我墳頭倒兩杯酒就成,要是咱們的國家真的富強起來,你可千萬得把這些好消息告訴我,要是能看到把洋鬼子全部趕出去的那一天,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說著說著季宗布已經是淚流滿面.
哎,那您可是有的等了,還得登上五十年的時間啊,沈隆張了張嘴巴,想要勸說季宗布,但是看他這個樣子,已經是勸不動了!于是沈隆只能先帶著黃春離開.
只要有我在,你就是想死也難,現在勸不動你不要緊,到時候我有的是辦法保住你的命,就跟你剛才說的一樣,你也是如今中國難得的人才,就這麼死了實在是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