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畫這種傳統藝術可以上溯到明代,明俗每新祀神,"熔就糖",印鑄成各種動物及人物作為祀品,所鑄人物"袍笏軒昂",儼然文臣武將,故時戲稱為"糖丞相";也有人把它和唐代詩人陳子昂扯上了關系,不過沈隆覺得似乎明代更靠譜一點兒.
中國雖然很早就有了甜菜制成的飴糖,但甘蔗制作砂糖的技術則要到唐朝,王玄策孤身橫掃天竺之後,才會帶到中國來,在很長的時間里,糖都是一種奢侈品,一般的民間藝人想用糖來玩花樣似乎不太可能.
這項技術多流傳于北方的手工藝人之間,在南方的小鄉鎮看到這門手藝,大家都覺得非常新奇,沈隆一下就招攬到了許多客人.
嘿嘿,以前上小學的時候,我可沒少被干這個的手工藝人哄錢,現在輪到你們體驗下這種感覺了!沈隆上小學的時候,校門口就有這麼一位糖畫藝人,除了燒糖的爐子和畫糖畫的大理石板之外,還有一個抽獎的轉盤.
轉盤上畫滿了十二生肖,壽桃,鯉魚,鳳凰等大小不同的糖畫,扔個幾毛錢過去就能轉一次,轉到哪個就給做哪個,其中鯉魚,鳳凰,龍還有壽桃最大,可很少有人能有這麼好的運氣,轉到的一般都是小圖案.
後來沈隆才知道,人家給轉盤下面放了吸鐵石,鯉魚,鳳凰那些大獎偶爾才會放出來;沈隆沒敢學這個,現如今你搞點雞毛換糖的小把戲或許人家還懶得管,可你要是敢搞抽獎,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咱還是老老實實的賣手藝吧!
"孩子屬啥的?屬牛?那我就給做個大水牛!稍等啊!我再給您添點糖!"沈隆麻溜地做好一頭大水牛給孩子遞了過去,孩子拿在手里愣是沒舍得吃,只看著糖畫傻笑.
"別急,別急,這個壽桃做完了就給您做!要是把我的攤子擠垮了,那可就啥也沒有了!"沈隆從早忙到晚,飯都沒顧得上吃一口,整整畫了一天的糖畫,得虧他不是一般人,要是普通十五六歲的孩子,可沒有這麼好的體力.
付出了這麼多辛苦,收獲自然不少,晚上回到破廟里休息的時候,沈隆算了算賬,今天一天頂得上過去一個多星期的,只可惜農村趕集不是天天都有,明天再想重複今天的盛況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他也不敢繼續在這地方大張旗鼓的干了,偶爾一次還好說,就他鬧得這麼大,多來幾次非被人給收拾了不可,現在可還打擊投機倒把呢.
第二天一早,沈隆就趕緊走了,然後一路向北,搖著撥浪鼓走村串鄉,每到一個地方先打聽周圍的情況,或是避開這個村子,或是進去搖撥浪鼓吆喝,要是趕上逢場趕集了,情況又允許的話,那就把糖畫攤子鋪開,饞哭一整條街的小孩.
這天,沈隆冒著大霧天准備翻過一座山嶺到對面做生意,在嶺上遇到一個人帶著鬼面具,拿著紅纓槍要來打劫,那人低聲對沈隆吼道,"留命不留錢,把錢拿來."
沈隆一看樂了,竟然打劫到我頭上來了?"我就說麼,昨天趕集的時候就一直覺得有人在看我,原來是你啊!哎,你的運氣可是有點不太好啊!"
咱當年可是在紐約收保護費,腳一跺整個東北都得抖三抖,香江洪興的老大在我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你今天算是找對人了.
他直接伸手把鬼面具手里的紅纓槍搶了過來,拿在手里仔細瞅了瞅,"這是你爺爺當年參加兒童團時候用的吧?你可給你爺爺長臉了!"
那人頓時嚇得面色慘白,不過沈隆也沒為難他,放下擔子刷了一套花槍之後用力一甩,紅纓槍就飛進了樹林里,完了沈隆拍拍他的肩膀,"以後還是好好過日子吧!"
說完就挑著貨擔走了,鬼面具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趕緊去樹林里找他的紅纓槍,這要是丟了他爺爺非抽死他不可,等找到地方一看,紅纓槍將一顆大腿粗的松樹紮了個對穿,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拔出來.
很快,和陳金水約好的時間就到了,沈隆掉過頭來朝回走,出門的時候是秋天,回去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了,路上雪花飄飛,走村串鄉的時候還能聽到幾聲零散的鞭炮聲,村戶人家也徹底閑了下來,太陽好的時候就在村頭曬太陽說話.
既然要過年,那就肯定得備點年貨,楊白勞還琢磨著給喜兒扯上二尺紅頭繩呢,您就不給閨女兒換兩個發夾?
沈隆琢磨著,敲糖幫之所以選擇秋分到臘月這段時間做生意,一來是因為地里的活兒都忙完了,二來則是過年之前,辛苦了一年的老百姓多少都要買點東西,生意也能好做一些.
等到臘月十五六的時候,沈隆就到了諸暨縣,這里日後會升級成縣級市,並成為中國百強縣,但是現在,還是個相對落後的小地方.
諸暨在義烏的東南邊,過了諸暨就到家了,陳金水選擇在這里停留彙合,是因為馬上就要過年了,他們也該給村里置辦一些年貨,要到諸暨縣城里去買.
到了諸暨最東邊的公社,離家還有一百五十里的村子,已經有不少人在這里等著了,大家伙興高采烈地聊著,看上去這兩個月的辛苦沒有白費,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收獲.
"雞毛?你也來了,來喝水,金水晚上就能到了!這趟跑得怎麼樣?你是第一次跑,長見識最重要,賺不賺錢到無所謂了,反正有金水哥在,還能讓你過不好年?"一見沈隆,他們就熱情地招呼,對于敲糖幫的後輩,他們還是很看顧的.
"雞毛,你這挑的是什麼東西啊?一塊石頭還背這麼遠?你也不嫌累得慌?"有人看到他的糖畫石板.
"叔叔伯伯,你們怎麼還待在這兒?我剛在前面聽人說,鄉里的民兵早就盯上你們了,說今年抓投機倒把的名額還差幾個,打算拿咱們頂呢!"趕緊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