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樂園的城中心有一幢鍾樓,當時針指向12點時,便響起了一陣悠蕩的鍾鳴.
費洛站在鍾樓下,晚風將他的皮衣吹的獵獵發響,過了許久,他才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顧尚衡.
"我以為,來接機的人會是你."費洛見到這一幕,臉上攢出一絲幾不可查的微笑.顧尚衡沒說話,在月色的襯托下,他的側臉越顯清冷.
見他如此冷漠的樣子,費洛更加笑出了聲,"你知道,我這次為什麼回來嗎?"
顧尚衡依舊沉默,似乎面對于他,並不打算反駁任何話語.
費洛見到這幕場景,嗤笑,"你大可以繼續裝聾作啞,這些年來,我活的很不痛快.Eward,我不相信幸運女神這一次還會站在你的這邊."
顧尚衡聽到這里,眼神微微斂了斂,"幸運女神?"
"你覺得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信仰存在麼."說到這里,他的眼神帶著一絲譏諷.
他當初如果幸運,也不會換來滿身傷痕,渾渾噩噩那麼多年.
費洛為自己點燃了一根雪茄,煙霧繚繞間,語氣有些感慨,"你我都已不是少年,再也不是憑運氣說話的時候了."
"信不信,這一次,你一定會死在我手里."
"憑你嗎?"顧尚衡淡淡嗤笑,眼神冷豔無比,"你還不夠格."費洛搖頭,歎了一口氣,"很久以前,我曾經把你當做旗幟,也認為自己不配和你比,但現在不一樣了.你有弱點,我沒有.有些時候想想,我的愛人長眠于海底,你的愛
人卻還能安然無恙的活在陽光下…"
"我就痛恨自己."說到最後,他的語調很重,語氣也夾雜了幾絲危險.
顧尚衡冷笑,"痛恨自己的沒用嗎?"
這番話並沒有激起費洛的慍怒,他大方的點頭承認,笑道,"是啊,我從前真是太沒用了.這麼悲哀的命運本不該由我一人來承擔,你本該和我一樣."
"一無所有."
自由,感情,甚至是連尊嚴,都被剝奪.
做傀儡的人不應該是自己,而應該是他.
費洛抽完了一支雪茄,"這次的白夜計劃我不會手下留情,你和我之間注定有一個人要倒下,十年前,那個人是我.十年後,一定會是你."
"是蘭斯讓你說這些話的?真是不中聽."顧尚衡眼底閃過一抹不屑.
費洛看著他,心里升起一股扭曲的情緒,說不清到底是嫉妒還是羨慕,"是不是都不重要,我只知道這一次你一定會輸給我了."
"隊長."
費洛所有的話都不曾擾動過顧尚衡的心緒,除了這一聲"隊長".顧尚衡深吸了一口氣,才恍然想起眼前的這個人曾經也是他的校友.
他曾經作為A組的隊長,曾經的A組,是即使帶著巴特那個胖子,也從來沒有輸過的神話.而費洛,那時候也不只不過是組里對著未來抱有無限幻想的少年.
如果不是因為失樂園的臥底任務,他們之間不會走到這一步.
他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黑暗.
…
白夜計劃是蘭斯用來特地為選拔失樂園繼承人而量聲定制的殺戮計劃.
選拔地點就在波茫群島其中的一座,就猶如饑餓游戲般的行為模式,可以結盟,可以背叛,也可以殺戮.活到最後出去的人,就是失樂園下一任的繼承人.
整個島嶼參與選拔的有一百人,最後活下來的卻只能有一個.
顧尚衡很難得的抽了半宿的煙,他並不希望與費洛為敵,即使話說的再絕,他卻曾欠他半條命.當年的一彈穿心,費洛現在能活下來,也堪稱奇跡.
葉斕珊覺得他最近心事很重,心里有些擔心.
她去問韓立,但是對方從頭到尾都在裝鵪鶉,這時候葉斕珊就十分的想念十七和四月了.起碼後者沒韓立那麼多心思.
半夜里,葉斕珊進了書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顧尚衡見她進來,似乎很意外,皺著眉開了窗.
"怎麼沒去睡覺?"
葉斕珊走近他,"這話我還想問你呢,大半夜在這里抽什麼煙?"
"…沒事.""我不信."葉斕珊說著,坐在他旁邊,認真道,"好歹有什麼心事也和我說一下,不然一個人憋在心里多難受?"聽了這話,顧尚衡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葉斕珊察覺到
他既炙熱又帶些她看不懂的悲傷時,微微揚眉.
"我們分開吧."
"?"
葉斕珊怔了良久,半天才消化完了他的話,"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分開."顧尚衡篤定道.
得到了二次確認,葉斕珊深吸了一口氣,"你在逗我還是騙我?我給你最後一次解釋的機會."
他並沒有解釋,認真的看著葉斕珊,對方再確認了他眼中的深意後,臉色一點點變的蒼白起來.
"憑什麼?"葉斕珊沒有問他為什麼,而是直接刀槍直入的逼問.
憑什麼?
他本來准備好的理由,在她直白的質問下,顯得滑稽甚至說不出口.
"不想耽誤你."
"傻逼!"
"……"
被這麼猝不及防的一通罵,顧尚衡一時有些無力辯解,"別鬧."
葉斕珊暴怒,"鬧你妹!渣男!"
顧尚衡,"…其實我…"
"我才不聽那些解釋,一定是因為那些迫不得已的理由對嗎?你在乎,可我不在乎.如果你真的要走到今天這一步,早幾年前,就別來招惹我了!""是我的眼淚不值錢,還是等待很廉價?你說要我在身邊就在身邊,要分開就分開,你當我是什麼?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顧三少,你才是恃寵而驕的那個."葉斕珊說著
,冷笑了兩聲,看著對方的俊容慢慢變得僵硬,索性將壓抑在心底已久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葉斕珊,"我說過會等你,是我心甘情願,但是我的心甘情願是有限的.如果你不想要,分開就分開,但是從這一刻開始,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以後的人生也不會有."
她話音剛落,整個書房就陷入了一股可怕的死寂.
門外的韓立聽到這一通擲地有聲的發言,覺得整個人都窒息了!
艹,這話也太剛了吧?
哪個人受得住了?
但是葉斕珊似乎覺得這還不夠刺激,沉默了一會兒又添了一句,"我以後再也不會為你哭了."
顧尚衡覺得葉斕珊對他說的這句話,狠到就差直接拿把刀剜他心了.
"閉嘴!"
"我就不,都要分手了,你憑什麼管我啊?前男友?"葉斕珊繼續冷笑,"一句話吧,你要是繼續堅持,我肯定不強人所難.一別兩寬,以後我們山水不相逢."
女人要是真的下定決心,撂狠話絕對殺傷力十足.
顧尚衡接受不了她對他說的那些話,她是算准了自己會妥協.
面對這種一不做二不休的氣勢,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沒說要分手."
葉斕珊,"那你什麼意思?"
"只是送你回去,失樂園,不能再待."
她聽了,顯然並不接受這個理由,"你要談異地戀問過我了嗎?我不接受,要麼分手,要麼就繼續讓我待著.你選吧."葉斕珊說著,淡定的坐在沙發上,語氣悠閑.
顧尚衡覺得他這輩子都沒像現在這麼慫過.
日,給她膽子了?
他怒極反笑,"你要跟著我去波茫群島玩現實版饑餓游戲麼?憑你的身手,是准備去送人頭?"聽到白夜計劃,葉斕珊微怔,隨後裝作無所謂道,"不然你之前為什麼執意把我帶在你身邊,不是為了共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