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邊幫他削蘋果的顧南辭聽了,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顧尚衡俊眸微眯,"你有自虐傾向?"他想,他生病那會兒也沒想不開到捅自己幾刀的地步啊.論遺傳這方面可站不住腳.
葉斕珊也很著急,"寶貝,你怎麼突然這麼想不開傷害自己呢?"
顧瑾年心平氣和,"不然我怎麼讓她欠我?"
此話一出,周圍的大人紛紛愣住,顧瑾年見狀,繼續解釋道,"小櫻因為對同伴的愧疚想要自殺,如果我不讓她誤以為自己捅了我,我連和她談條件的籌碼都沒有."
"現在她因為對我的愧疚,答應我不會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我覺得我賺翻了."
葉景行聽了這話,嘖了一聲,由衷感歎,"這麼小就學會算計自己的愛情了,不錯啊前途無量."葉斕珊聞言,瞪了葉景行一眼,但心中也是無奈.
若真是這樣,他們反而也不好指責什麼.
可誰都沒想到,顧瑾年可以對自己這麼狠,這一點就很像某人.葉斕珊想著,忍不住將埋怨的視線投向了顧尚衡,後者見了,假裝沒看到.
作為父親,他當然不願意看到自己兒子自我下毒手,但是如果站在顧瑾年的立場上,如果真的換做是他,或許他們父子倆的做法都是一樣.宋清甯應該是全場對顧瑾年感到最為愧疚過意不去的大人了,她倒是不知道,顧瑾年會對小櫻這麼上心,從前她並不希望小櫻和權貴沾上什麼關系.可事到如今,她又在
惋惜,如果小櫻沒有這次的不幸遭遇,這兩個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挺好的.
等到大人們陸陸續續的都離開後,顧南辭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他,"你也真是忍心,明知道小櫻現在一定因為這件事難過的要命."
顧瑾年接過蘋果,垂眸,"不然呢,如果換做是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顧南辭搖頭,"我並不反駁你的做法,事實上這的確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我也希望她能活下去."
兩人聊了會兒天,等到顧南辭也出去後,過了大約半小時,小櫻才敢進房間去看他.顧瑾年見她來了,有些意外,"你不在房間里好好待著,出來干嘛?"
萊斯肯放她出來了?
小櫻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聲音有些輕,"萊斯醫生讓我喝了很多藥,我全喝了他才肯讓我過來見你.你放心,我現在很正常,不會傷害你的…"
顧瑾年聽後,心情五味雜陳,既心疼又心酸的,最後歎氣,"藥苦嗎?"
小櫻花,"啊?"
顧瑾年耐心的重複了一遍,"我是問,他給你喝的藥苦嗎?"
小櫻花誠懇的點了點頭,有些沮喪,"苦的不能再苦了,喝完藥後我吃什麼感覺都是苦的.""小可憐."顧瑾年聽後,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她頭發,"下次我讓萊斯叔叔給你准備些糖果."小櫻花聽到這里,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但想到他身上的傷又有些失落,"你
身上的傷還疼嗎?"
顧瑾年剛想脫口而出不疼,但話到嘴邊又故意改了口,"到現在還是挺疼的."
小櫻花不知該說什麼好,顧瑾年看她滿臉愧疚的模樣,心中一動,朝她招了招手,"過來."小櫻花湊了過去,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顧瑾年就在她臉蛋上親了一口.小櫻花後知後覺的捂住自己的臉頰,對著他眨了眨眼,眼神充滿了純真與震動.她心跳的有些快,剛想要問些什麼,但是顧瑾年卻慵懶道,"我超困,你先回去吧,讓我一
個人休息一會兒."
"…嗯."小櫻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心想還是他的休息最重要.
顧瑾年見她這麼好騙,第一次感覺自己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不過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厚道那種東西不要也罷.兩日後,史蒂芬博士被穆琛請了回來,對方原本在丹麥過著退休的老年生活,但穆琛上門拜訪還是讓他頗為意外.穆少的手段八面玲瓏,搞定這位病毒界的權威自然不難
.史蒂芬博士來了以後,要求小櫻花全面配合他的檢查診斷.小櫻經曆了顧瑾年的事後,基本上就是醫生說什麼她就干什麼,變得很乖,雖然還是不愛說話心情偏抑郁,可
也不會再傷害自己了.
史蒂芬觀察了小櫻花的情況,通宵了幾天,給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這漂亮的小女孩唯一幸運的是這是首次注射,並且量不算太大,還有挽救的可能."
宋清甯聽後,語氣有了波瀾,"您說的是真的嗎?"史蒂芬點了點頭,沉吟道,"不過有幾點很麻煩.第一,治愈EVA是件非常麻煩的事情,世界上還沒有這樣的成功案例,我並不介意挑戰一下,但這治療過程十分漫長,短
則5年,長則十年."
宋清甯心中微沉,但還是很樂觀,"沒關系,只要小櫻能好好活下去,以後健康快樂的過日子就好.""還有一點,那就是EVA有個極大的副作用即會傷害人體大腦中的海馬體,造成順向性失憶.我可以用藥物暫時控制住病毒對她腦內海馬體的破壞,可是依照她現在的心理
情況,一旦隔斷治療,極容易因為消極情緒引發EVA."史蒂芬,"而EVA每次的發作,都會引起她不幸經曆的所有恐怖畫面,並且加以放大.她會出現幻聽和幻覺,失去理智,誰都不認得.EVA的每次發作,其嚴重程度都是成
倍上漲,隨時隨地都會有生命危險."
萊斯皺眉,"老師,如果消除她之前在集中營的那段記憶呢?這樣治療起來會不會簡便一些?"史蒂芬沉吟,"這個方案我也考慮過,但是你們要知道,她記憶里的每個人都是一顆顆珠子,只要這些珠子能串起來就可以形成記憶.就算可以抹去集中營的那一段,但只
要有相關人物的存在收到EVA的刺激她依舊會想起來,到時候爆發起來後果更是擔不起."
葉斕珊聽到這兒,也十分擔憂,"那怎麼辦?連消除記憶這種屢試不爽的辦法都沒用了嗎?"史蒂芬,"不,我的建議是消除的徹底一點.往後的十年里讓她用另一個新身份活,然後去另一座風景宜人的城市療養.你們誰都不要見她,等到她病好以後,再慢慢創造
新的回憶."
宋清甯聽後,徹底愣住,"連親人都不能讓她記著嗎?"
史蒂芬抬了抬眼鏡框,搖頭,"保險起見,最好誰都不行."
眾人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把選擇權交給了宋清甯,宋清甯深吸了一口氣,應了下來,"只要小櫻能康複,就算不記得我,也沒有關系."
"我會在以後的十年里在暗地里好好照顧她,只要她能康複…"
宋清甯覺得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史蒂芬是小櫻最後的救命稻草.
如果用十年的不見,換小櫻一生的幸福,宋清甯是願意的.
史蒂芬點頭,"好,那就這麼定下了.這件事你們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怕到時候處理起來病人會出現逆反情緒."
宋清甯,"好."
史蒂芬和他們聊完後,葉斕珊心事重重,她對顧尚衡道,"雖然有辦法救小櫻,我很高興.但是這樣…年年會不會很傷心?"
顧尚衡,"他都敢捅自己一刀了,如果這麼做真的能成功,我相信他會接受的."
葉斕珊歎氣,"我們兒子怎麼小時候談個戀愛就那麼不順呢?"
顧尚衡:……
夜晚,顧瑾年和顧南辭再得知史蒂芬的方案後,紛紛陷入了沉默.
至少十年都不能去見她,並且小櫻將不會再記得他們任何人.
這令兩個少年有種自己被無情推出她的世界的感覺.
顧南辭率先歎氣,"要真是這樣,也不知道十年後她還不會認我這個哥哥."不過他又覺得,顧瑾年的情況比他更糟糕.
如果小櫻真的離開C城,去往另一個城市以新的身份度過十年並且不再認得他…那他弟弟應該算是失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