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自由殺人區一片血雨腥風.
魏老等人沒說什麼,卻都抬起了頭.
在明月崖的上空,無盡蒼云滾滾.
一道人影穿著髒亂的白袍,在高空的狂風中獵獵作響,踏空而上.
是王唯囂.
他出了大殿就去換了寶貝丟進了自由殺人區.
不過,他不僅僅是換了丹藥和陽階巔峰靈器,還換了一把刀.
然後,他提著刀上天了.
"他想做什麼?"
大黃狗緩緩開口.
魏老深吸一口氣,道:"他想告訴南域."
"他王唯囂還活著."
獼猴突然露出一抹笑意,道:"他還沒變."
"還是那個性子."
黑貓眼神微微帶著一絲憂慮,道:"絕地天通之外,有仙人盯著惡土."
"自然."
魏老緩緩道:"還不止一個."
"畢竟是大靖消亡之地."
"大靖帝國的尸骸,在他們眼中可是最大的寶藏."
四人微微沉默,大黃狗突然道:"也是時候死些人了."
說著,他抬頭望天.
四人神色微動,卻是浮現出了一絲久違的興奮.
那是他們的弟子.
是大靖神宗,當年雄霸南域的天之驕子!
那是哪怕啞然無聲四百年,一朝出鞘,便要天下知的寶劍!
鋒芒畢露,人如其名.
……
天空之上,王唯囂身邊云霧如同激流一般下沉,他的身影,如一道灰白色的流星逆行,直奔蒼空.
很快,他腳下的山河已經一片朦朧.
拜月山那無盡的山脈,也已經看不真切了.
這個時候,天空的顏色已經不是蔚藍,而是一片朦白.
"呵呵."
王唯囂冷峻的面孔露出了一抹譏笑.
這是天家弄出來的東西,在天空的盡頭,鋪設出籠罩天下的陣法.
有這層朦白的霧氣在,仙人之下的存在,根本無法在大地上感受星辰之氣,最多隱隱看到稀疏星光.只有日月這種強悍的太陰太陽,才能輕易的刺穿霧氣.
而此刻的他,已經越過了這層白,來到了更高處.
天空,已經變成了藍紫色.
密密麻麻的星辰鋪滿天空.
無數閃爍的星辰之中,隱隱可以看到有稀疏的身影來往.
當然,這個景象就算是道尊都難以察覺.因為太遠了,遠到道尊全力飛行,都要數月才能去到那麼一個小小星辰.
而王唯囂能看到,是因為他那融金般的眼睛中央,瞳孔已經化為了七彩之色.
混沌蛇瞳.
這是龍性魂力壓縮到極致的產物.
並且,普通神師壓縮,如魏老等人,七彩瞳色幾乎是無法控制的.他們操控蛇性魂力的時候,整個瞳孔都會變成七彩之色.
但是王唯囂的眼睛,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七彩.
因為它們隱藏在他燦金色的瞳孔深處.
這種極致壓縮的魂力,讓他可以看到其他人都無法注視的存在.
天空之上,是星空.
星空之上,有修士.
這件事情,恐怕魏老等人都無從知曉.
王唯囂也不能說.
那恐怕是天家時刻掩蓋隱藏的秘密.
如果說出去,自己沒有活路.
他再怎麼自傲,也不會以為自己有能對抗天家的力量.
那是可以鎮壓天下幾萬年的存在,大靖的滅亡,其實和巫九關系不大,主要是天家.
只是作為刀尖被捅進大靖心髒的巫九,承載了大靖遺民的恨.
這在王唯囂看來很可笑,也很可悲.
魏老等人不知道天家在背後操控嗎?
不,他們知道.
那麼,為什麼他們的恨還是在巫九身上?
原因簡單直接--因為天家太遙不可及了.
就算是大靖恢複到鼎盛時期,都絕對不可能撼動天家一絲.
如果是將仇恨寄托在天家身上,那只能絕望.
而寄托在巫九身上,還有報仇的可能.
就像姬玄宮仇恨大靖一樣.
他對魏老等人很尊敬,王唯囂也見過他.
當年在神宗里,他雖然不是核心弟子,但是身份也不差,和大批的神宗弟子關系密切.
可是他最後滅絕神宗傳承的時候,依然毫不手軟.
昔日同窗,盡皆葬送.
因為這個巍然帝國,滅了他的族群,殺了他的父親.
這是家恨.
難道,他看不出鳳巢的滅亡充滿了詭異嗎?
不,他看得出.
在王唯囂記憶中,姬玄宮是一個冰雪聰明的人.
他一定看得出來.
但是對他來說,大靖就是推出來的刀尖.
他不知道黑手,也不想知道.
因為那太遙不可及.
他只想要粉碎那柄叫做大靖的刀尖.滿足自己的執念和無處宣泄的恨意.
很可笑,很可悲.
但這就是人間.
人間永遠不會缺少掩耳盜鈴的人.
長恨無絕,卻不知來路.
可悲可笑中,透露出了一股讓人頭皮發麻的寒意.
修行界背後有著無數窺探的眼,漆黑的手.
它們……
是誰,又為了什麼?
王唯囂幽幽一歎.
看見的東西多了,又無法告訴別人.這其實是一種等同于孤獨的折磨.
此刻,他已經出現在了星空之畔.
這里,已經脫離了絕地天通的籠罩范圍,也就是說凡人境之上的修士,已經可以在這里爆發出全力而不用擔心了.
王唯囂之前在大殿束起的長發,因為他極速的飛行而再次散亂.
他伸手撕開自己的袖子,扯了一塊髒兮兮的白布條,輕輕綁在了自己的腦後.
斑白的長發沒有冠冕,直接束起一個辮子垂在身後.
他沒有發絲遮掩的面龐帶著一股撲面而來的滄桑.
那臉龐之中散發出的魅力,如老酒一般渾厚.
他輕輕擦了擦手中刀.
那刀身銀亮如雪,刀背漆黑如夜.
把柄上是精金纏繞出的圓環,交織出一個"弑"字.
刀身長六尺,有兩個巴掌寬,看起來凌厲無比.
只是王唯囂擦了擦,愣了一下.
刀更髒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袍,放棄了擦刀的念頭.
星空無風,但是前方的氣流卻開始湧動.
淡淡的罡風悠長,吹起他鬢角的桀驁灰白.
王唯囂笑了笑.
客人來了.
三道身影接踵而至.
一個身穿鵝黃色襦裙的女子.
一名身穿黑袍的中年修士.
一名頭生獨角的銀面大妖.
"三位早啊."
王唯囂笑了笑,道:"盯梢挺辛苦吧?"
"這星空之下雖然沒風,但是還是挺冷的."
"不早了,已經開始日落了."
開口的是那黑袍修士.
他緩緩抬頭,露出了一張嚴肅的國字臉來.
"本座六道宗長老,閣下是哪位?"
聞言,王唯囂淡淡一笑,道:"你沒必要自我介紹的."
"因為我這次來,只是想要給南域說一件事兒."
"傳話有一個人就夠了,而我不喜歡殺女人."
"所以你是要死的."
"對于知道一個死人是誰,我不太有興趣."
說著,王唯囂輕輕抬手,摘下眼罩.
微芒乍現--
對面三人瞬間雙目圓瞪!
"你!!!"
"你!?"
"是你!?"
這一刻,三名仙人在他眼中,看到了直擊心靈的恐怖.
臨死之前,他們見到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