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滿城風雨



伏龍學院,後山.

許道顏被麒麟子馱著,來到小築門口.

當年,孟子顏與高子期都會在那石桌上下棋,而今卻是孔子淵與高子期兩人在下棋.

田甜與楚蘭在一旁觀望著.

麒麟子蹲下身子,如今許道顏與凡人沒有太大的區別,手無縛雞之力,他身上氣息溫和,生怕傷了許道顏.

正在執子的高子期一聲感歎,與孔子淵同時站起,看向許道顏.

"道顏師弟."他看向許道顏的眼神,盡是惋惜.

"看來你體內有秘密,故而修為盡廢後,有大危機."孔子淵有所猜測,他明顯能夠察覺到,許道顏生命本源生機逐漸凋零.

"嗯,我已時日無多,回學院看一看."許道顏說得平靜,但在一旁的田甜心中刺痛,縱然如今她已成幽州之主.

其地位已是封疆大吏,位比三公,但她依舊有點接受不了眼前這一事實,問了一句:"難道就真沒有其他辦法?"

"沒有,因為那是我父親留在我體內的,連他都解決不了的."許道顏搖了搖頭,透露得很隱晦.

"連天行兄都解決不了的,那的確是大患."孔子淵心中悵然,雖然他在儒家地位,德高望重,但相比老牌聖帝許天行,那輩分還要小上一些.

"那個女人呢?她不是很厲害嗎?"田甜知道紅豆這個女人,非常了得.

"她沒有出現,想必也解決不了吧."許道顏並沒有將希望寄托在紅豆身上,因為她原本就不擅長這一道,再者,于紅豆眼中,各種大劫,都要許道顏自己渡過.

"……"高子期沉默了,道:"師兄他們幾個,都在閉關沖擊更高境界,受你影響."

眼前,高子期的實力已經踏入聖帝境第三層,掌中觀紋,前些時日他們一行人皆得到不小的造化機緣,故而實力突飛猛進.

就在他話音一落,孟子顏與儒家三子齊齊踏出,他們都紛紛進入聖帝境第四層,自成天地.

只差最後一成,一念一世界.

當日老乞丐曾經留給孟子顏殘局棋譜,對他日後的成長增益不小,就連孔子淵也都獲益匪淺,可想而知那殘局棋譜之珍貴.

如今孟子顏的氣息更是深不可測,他原本積澱就異常深厚,對于自身的苛求到極致,每一步都走得異常紮實.

就連孔子淵都曾經說過,孟子顏日後的成就,必然能夠勝過自己,評價之高,可想而知,他從不與人爭鋒.

都是讀書,修煉,做學問.

孟子顏用手輕輕搭在許道顏的肩膀上,能夠感受到他的體內有一股不亞于至尊聖帝的精華在吊著他的性命.

可是他生命本源卻有一股詭異的吸力,無時不刻地吞噬著這一股力量.

許道顏內視生命本源,一片混沌,那神秘植被的氣息越發的內斂,主干,枝椏都變得更加粗壯.

那一顆顆碩果上所銘刻的圖案似乎變得更加的清晰,許道顏感覺在自己識海深處,那些經法的篇章都被其汲取.

"道顏師弟,你接下來有何打算?"孟子顏他發現自己也無能為力.

"見故人,道別,回岐黃,自葬."許道顏眼神波瀾不驚,仿佛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們愧對歧師."孔嚴神色凝重.

"無妨,人固有一死,我很有價值."許道顏並不後悔自己那麼做,他能夠感覺到眾生信仰,意念.

自己在天石公一事上的所作所為,得到很多人發自內心的敬重,這些力量化為源源不斷的信仰,冥冥之中能夠讓他感知得到.

對于許道顏來講,眼下無法將這些信仰力量淬煉自身,但卻已經足夠了.

"我懷疑當日蓬萊島那無垠之地至尊未死,為單于雅丹所得."許道顏將自己想要交代之事,給一一說了出來.

"交給我們了."楚蘭言語鄭重.

"切記,一定要小心."許道顏告誡眾人.

這時,蘇衛從天而降.

如今他已是九州神朝的帝君,不過眼神依舊溫和,氣息內斂,看著許道顏,眼神中亦是哀傷,他緩緩輕歎:"終究這一劫,難過."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許道顏微微一笑:"師父曆經層層磨難,破繭成蝶,終成九州神朝帝君,可喜可賀."

"師父二字,愧不敢當,岐隱前輩,才能夠當得起這二字,如果他在的話,也許會有辦法,岐氏一脈,手段萬千,我希望你不要放棄,回祖地藏經殿,興許會有收獲."這是蘇衛于冥冥之中,窺得一縷天機.

"好."許道顏依舊波瀾不驚.

這幾日下來,皆在敘舊,華言雪從華城趕來,如今她已經成為醫家華氏的少年聖帝,曾經的苦難讓她有了今日的蛻變.

她用盡手段想要為許道顏醫治,但卻沒有絲毫的辦法,黯然離去.

許道顏早已經預料到會是這般結局,並不失落,這幾日他都留在伏龍學院,與諸多同門敘舊.

尋歡候,醉蒹葭,商昭雪,韓,正法,諸葛神華,龍巽,要離,吳辰,洛希聖,雪流觴等人紛紛前來看望拜訪.

山雨欲來風滿樓.

在第三天,隔日即將設宴.

有一道消息傳來,白燕兒與星葵分別挑戰四名少年聖帝,盡斬.

孔陽,吳廣,趙太一,楊蒼,全部死在她們二人手中,當日挑釁許道顏出頭的四個人無一活口.

以最公正的手段,讓永恒神庭那些強大的存在都無話可說.

"燕兒性子還是這麼烈,怎麼星葵也跟著她一起胡鬧?"許道顏聽到消息,有些無奈.

許道顏說要設宴.

石蠻自然親自去辦了,在尋歡樓最高處,他們兩個人已經有了不用言語的默契.

一切皆已經安排好了,請帖也盡數發出.

整個幽州,滿城風雨.

如果說其他持有初代古寶的少年聖帝也就算了,關鍵白燕兒與星葵二人,都沒有初代古寶,壓制自身境界,與他們一戰.

連斬四人,她們也受創了,只是並無大礙.

事情已發生,整個幽州城沸沸揚揚,許道顏如同置身于棋盤之外,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一種莫名的感覺在心中環繞,這種平靜的狀態前所未有.

在第三天的夜里.

墨姚與聶沛兒來到伏龍學院後山.

此刻,這里只留下許道顏一人,還有那匍匐在小築門口的麒麟子.

顯然,在這階段歲月,聶沛兒也遇到了諸多大造化,如今整個人的氣息變得越發詭異,讓人難以捕捉.

墨姚是曾經與許道顏成過親的人,雖然是假的,但兩人卻也有過一段糾葛,當日以為許道顏只是修為盡廢,變成凡人.

沒有想到,竟然牽動到其體內怪病,這是如今外界的傳言,就連素問與華言雪這樣的存在都看不好.

孔子淵亦無能為力,所有人都知道,許道顏時日無多了.

"我不在了,但重明一定要在,沛兒,可還記得開創重明時的意志嗎?"許道顏看向一旁的聶沛兒.

"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重見光明."聶沛兒一字一句,眼中盡是淚水.

"這光明不指是我們,是天下人,蟄伏吧."許道顏盤膝坐在棋盤上,自己一個人對弈.

"你的病,真的治不好嗎?"聶沛兒不死心.

"很難,我也不清楚."許道顏微微搖頭.

"嘻嘻,你一死了,她可要守寡一輩子了."墨姚嬉皮笑臉,目光卻異常的清冷.

"畢竟我們假成親過,你也要跟著守寡,委屈你了."許道顏微微一笑.

"你個死鬼,都這個時候還能夠笑得起來."墨姚笑得更加歡實了,心也變得更冷,死亡皇城在一點一滴的蛻變.

因為許道顏的關系,玄宗,器宗都沒少對死亡皇城暗中關照,她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

"你不也是,明日我設宴,你們不要出現."許道顏吩咐了一句.

聶沛兒與墨姚答應了,她們兩人坐在棋盤兩邊的石椅上,說了半夜的話,直到天泛起了魚肚白,她們這才離開.

尋歡樓.

這一日,不少人都到場了.

大多都是一些與許道顏交好之人,田甜與石蠻為東道主,負責招呼全場.

在這尋歡樓最高處,一名名容顏姣好的侍女,手持玉器,將一條條玉案上擺滿了聖果與瓊漿.

與許道顏有舊之人,盡數都被邀請到場,不過每個人的心情卻都有些沉重,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將不久于人世.

設宴之日,直到日落西山,人這才紛紛聚齊,大部分盡是年輕一輩,彼此交談,心中扼腕,然而又不想掃設宴之興,他們就聊起了當日與許道顏同行諸多之事.

許道顏立于尋歡樓一處高台上,看著日薄西山,天空中紅云浮動,就在這時,在其身旁,有一名女子走來,她氣質冷清,見許道顏凝視前方,眼簾低垂,輕歎道:"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道顏師弟心中還是有所牽掛啊!"

"這世間種種美好,我雖出身鄉野,這些年來如游子顛沛流離,但身邊亦不缺可生死相依的摯友,又怎能不牽掛?"許道顏灑然一笑,轉身虛引,道:"師姐,開宴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