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心里有鬼



"我叫林耕,是負責看守銀庫的三十名衙役之一,這批放在順通錢莊的稅銀,本來是要在三天之後,由水運送往京城的.你問為什麼不放在府庫,而是在順通錢莊啊?我們一直這樣做的,我們沒有自己的海船,要是想快速運銀子到京城,除了旱路就是水運.

要是走旱路的話,一路要走個把個月,走海陸卻只需要三五天,我們一直走的都是海運.

順通錢莊的運銀船,每個季度都要拉著銅錢,去京城兌換白銀與黃金,我們借用他們的船一起走,並在沿途負責警戒,順通錢莊則在運銀船上給我們騰個地方,將我們一同送到京城去.我們節省了時間與路費,錢莊則省了請護衛的工錢,大家互惠互利已經有三十多年了,從沒有出過差錯."

"我叫楊峰,是帶隊的捕頭,發現稅銀被盜的也是我.這是今天早上的事,不是三天後就要將稅銀裝船了嘛,我想著在出發之前,再對稅銀清點一次,進去一看就發現銀子沒了."

"我叫鄧軒,順通錢莊的大當家,我們錢莊有一百多年的曆史了,別的地方不敢說,福州境內我們絕對是頭一號.你也不用嚇唬我,十萬兩銀子,對我們來說只是毛毛雨啦,能找到固然是好事,找不到我們包賠,但是這件事一定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絕不能影響我們的生意.

"我叫郭維,昨天是我負責值夜的,我就坐在房頂上,整晚都沒有偷睡唉,可真的什麼也沒聽到啊.你問我的修為啊,我是一流高手,最拿手的是暗器,眼力與耳力絕對夠用,百步之外有人小聲說話,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叫姚順,白天當班的衙役,對,我平時是喜歡耍兩把,在外面欠了一些錢.咦,你什麼意思啊,你不會認為稅銀是我偷的吧,哈哈,我要是有這個膽量,早就升官發財了,哪還會是個小小的衙役啊."

"大人,錢不是我偷得,我什麼也不知道啊,我就是錢莊的伙計,平時給各位差爺送送飯,跑跑腿,根本就沒靠近過錢庫......嗚嗚嗚."

看守錢莊的三十名州府衙役,兩名錢莊的伙計,都被錦衣衛的人審了一遍.

審來審去,都沒什麼嫌疑,畢竟不管是白班還是夜班,每一班都由十五個人組成.

這些人是州府從各個位置上抽調出來的,很多人相互之間根本不認識,更沒有同流合汙的可能.

要不然,一兩個人可能瞞得住,十幾個人,沒理由個個都是影帝吧.

可是在錦衣衛的審查中發現,這些人有的雖然心虛,卻是在其他方面有汙點,與失銀案沒有任何關系,看著不像是監守自盜.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莫非十萬兩銀子自己飛了不成!"

王旭背負著雙手,看著眼前的銀庫,開口道:"打開它."

咔嚓...

鎖頭落下,兩名錦衣衛一齊用力,推開了銀庫的鐵門.

王旭當仁不讓的走進去,只見銀庫內的架子上,只留下了鋪在銀兩下面的紅布,銀兩早已不翼而飛.

在里面轉了一圈,王旭輕踏地面,地面厚實無聲,偷銀兩的賊人也不是盜洞進來的.

"奇怪!"

王旭左右看了看,頭也不回的問道:"之前搜查的時候,有沒有發現線索?"

"大人,一個老鼠洞算不算?"一名錦衣衛忍不住開口道,話剛說又縮了縮脖子,覺得這個回答太傻了.

"老鼠洞?"

王旭目光一凝,很快鎖定了北牆角下,一個黑乎乎的鼠洞.

看了眼老鼠洞,王旭摸了摸下巴,問道:"除了這個還有什麼線索?"

"大人,沒有了."錦衣衛的人紛紛搖頭,如果有線索他們也不會束手無策.

"沒有嗎?"

王旭嘀咕著,又將目光放在了鼠洞上,微微眯起了雙眼.

福爾摩斯說過一句話,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個即使再不可思議也是真相.

他已經看過了,銀庫外的石獅子,門框上供奉的門神排位,都沒有損毀的痕跡.

再加上不是人為,除了這個老鼠洞以外,實在想不出別的可能.

"老鼠精?不,不可能是老鼠精,如果是老鼠精的話,門神不會讓它偷東西.那是什麼,一只有靈性,被人專門訓練出來偷東西的大老鼠嗎?"如果只是純粹的老鼠,門神與石獅子都不會對它下手,還真有可能被它偷走銀兩.


聊齋世界,奇人異事無數,未必就沒有精通馴獸,居心不良的馴獸師.

王旭走到老鼠洞門口,沉思片刻,開口道:"去打聽一下,福州城有沒有精通馴獸的人."

"是,大人."

錦衣衛領命而去,找人是他們的強項,只要有這個人,就一定能揪出來.

片刻之後,錦衣衛的人去而複返,回答道:"大人,福州城有個猴戲世家,祖祖輩輩都是耍猴人,據說他們不只是耍猴,蛇,狗,鼠,貓,鳥都能操控."

"過去看看!"王旭轉身就走,不管有棗沒棗,先打兩杆子再說.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了錢莊,翻身上馬,向那位姓章的馴獸師家中而去.

章是少數姓氏,百家姓里面就沒有排到前一百過,而說起猴戲章家,在福州城卻是遠近聞名.

章家是不是本地人,眾說紛紜,有的說是,有的說不是.

地方縣志中,最早的記載能追溯到150年前,記錄著福州城內,有精于馴獸者,人稱章老先生,走街串巷以禦獸著稱.

這麼算下來,章家也算是百年世家了,祖祖輩輩都干一行,這事可不常見.

"大人,就是這里了."

在錦衣衛的帶領下,王旭站在了一戶人家門前.

這戶人家看上去,以前也是個大戶,房子雖然老了點,卻是三進三出的大宅子,這種規格在老百姓家里不常見.

"去敲門!"

王旭對身邊的錦衣衛使了個眼色,頓時有兩人走上前去,對著大門一陣猛拍.

拍打了好一會,里面才有不耐煩的聲音傳來,喝止道:"別敲了,誰呀?"

嘎吱...

木門開啟,一個二十多歲,臉色有些蒼白的年輕人,從門內探出了頭.

一看外面站的都是身穿飛魚服,腰間佩刀的錦衣衛,年輕人趕緊換上笑容:"各位官爺,有什麼吩咐啊?"

"你叫章德明吧?"

"是我,是我..."

聽到年輕人的回答,問話的錦衣衛又道:"你爹呢?"

章德明臉上的笑容一僵,歎息道:"我爹半年前病死了,現在家里面只有我一個人."

"那就是你了."

錦衣衛一把將章德明推開,揮手道:"兄弟們,進去搜!"

"哎,你們干什麼呀."章德明想要阻攔,結果被推倒在地.

還沒等從地上爬起來,章德明一抬頭,看到了一雙黑色靴子,還有儒雅的話語聲:"你就是章德明啊,你的事發了,知道嗎?"

章德明手腳並用的爬起來,臉上帶著謙卑的笑,"大人,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啊."

王旭臉上帶著冷笑,之前他還不太肯定,但是看到章德明的反應之後,卻知道這件事八,九不離十,就是這個家伙做的.

要知道,瞳孔是不會騙人的,見到錦衣衛的第一眼,章德明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下意識的,有個想要關門的舉動.

雖然很快這個動作就被他壓了下去,卻騙不過王旭的眼睛,要是心里沒鬼的人,又怎麼會這麼怕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