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蕩嶺候在我們手中折損了三位大將,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在有動作了.我們今天休整一夜,明天一早就出發,爭取半個月之內,從福州趕到浙州,再從浙州北上至江州,然後再轉到東山州,與京城遙遙相望."
夜深人靜,王旭與傅天仇坐在火堆面前,身前擺著一張大甯地圖.
手指停留在浙州位置,王旭緩緩開口:"浙州方向的知州與軍候都是誰的人,我們從這里走會不會有麻煩?"
"不會的."傅天仇撫摸著胡須,輕聲道:"浙州的軍方領袖是波瀾候,他這個人野心不大,一直在明哲保身,既不得答應太子的招攬,也不與我們東林黨走的太近,可以說是中立派,不會對我們構成威脅.至于浙州知州,他是自己人,官府方面你不用擔心."
王旭輕輕點頭,官府與軍方都不插手,讓他也能省去很多麻煩,起碼不用被人假冒成山賊圍攻了.
"官府與軍方不用擔心,我擔心的反倒是一個人."傅天仇欲言又止,臉上寫滿了擔憂.
王旭眉頭一挑,反問道:"誰?"
"普渡慈航!"
三十里外...
與正氣山莊相隔三十里的一處山谷中,一名穿著白色僧衣的喇嘛僧,正坐在一架金輦上低頭誦經.
金輦高一尺三,上面雕龍刻鳳,用二十八人抬.
而在金輦四周,則站著數十名身穿藍色法衣,吹吹打打的妙齡少女,陪伴著藩僧一起誦經.
嗖!!
破空聲傳來,一頂黑色轎子從天而降,穩穩落在金輦旁邊.
坐在金輦上的藩僧緩緩睜開雙眼,誦經聲啞然而止,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普渡慈航,你們的情報有誤,傅天仇身邊有高手相隨,折損了我三位大將,你是不是該給我個說法?"威嚴厚重的聲音從轎子中傳來,震得山谷微微顫抖.
被稱為普渡慈航的藩僧,臉上帶著冷笑,開口道:"說法?蕩嶺候,想要吃羊肉就不能怕膻,你要是怕了,就哪里來再回哪里去吧,這些事我一個人就能辦妥."
"你一個人?"蕩嶺候坐在黑轎中,聲音聽不出喜怒:"好,我就看看你怎麼辦妥!"
嗖!!
黑轎沖天而起,化為流光消失在夜色下.
普渡慈航目光中帶著冷意,淡淡的開口道:"起駕,正氣山莊..."
正氣山莊...
"百戶,我們出來找什麼啊?"
跟在燕十身後,四名錦衣衛穿山入林,一個個狼狽的不行.
燕十提著雙斧,目光如炬的掃視著叢林,笑道:"找什麼,當然是找妖怪了,實話告訴你們,我發現正氣山莊附近有妖怪徘徊,你們怕不怕?"
四名錦衣衛面面相視,在自己長官面前怎麼能說怕,不約而同的一陣搖頭.
"不怕就好,你們兩個去那邊,你們兩個去這邊,發現線索就通知我,有我在,沒問題的."燕十指了指兩旁,催促四人快去尋找.
四名錦衣衛兩人一組,一組向北,一組向南,燕十則看了看身後的燈火,扛著斧頭向東而去.
呱呱...
聽著耳邊的蛙鳴聲,燕十提著斧頭疾走如飛.
加入錦衣衛有兩個月了,壞人收拾了不少,妖魔鬼怪反而沒遇到幾個.
看著眼前的山川樹木,想著巨怪留下的腳印,燕十就覺得暗暗激動,終于又能斬妖除魔了.
"咦,什麼味道?"
穿行于山林間,燕十突然停下腳步,用鼻子嗅著周圍的空氣.
空氣內隱隱有一種腥臭味,順著味道的來源找過去,很快便讓他在一棵大樹上,找到了一把類似樹脂的東西.
伸手在類似樹脂的東西上摸了摸,燕十又拿到鼻子旁嗅了嗅,低語道:"妖氣!"
提著雙手斧,燕十繼續向前追,可是找了好一會,也沒有確定巨怪的蹤跡.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突然間,前方仿佛傳來了淡淡的梵唱聲.
"什麼聲音?"燕十爬上一棵大樹,站在樹尖上往遠處看去.
入眼,一架二十八人抬的金輦正緩緩而來,金輦前後又各有二十名吹拉彈唱的妙齡少女,且歌且謠的撒著花瓣.
"這些是什麼人,好的的架子啊?"燕十眉頭微皺,大半夜,在深山老林里遇到這樣的人馬,要不是對方沒有妖氣與鬼氣,他都要以為遇到精怪了.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抬著金輦的隊伍走的非常快,每一步都是三五米,起初還只是遠遠看到個影子,很快雙方便不期而遇.
燕十藏在樹上,看著從旁邊經過的隊伍.
下一刻,讓他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隊伍從他身邊經過時,一直坐在金輦上的藩僧突然抬手,讓隊伍十分突兀的停了下來.
"法丈,怎麼了?"金輦停下,有散著花瓣的侍女問道.
普渡慈航坐在金輦上,掃視著身邊的樹林,低語道:"我感覺到有人在窺視我們!"
嚇...
燕十趕緊低頭,他藏身的大樹距離山路起碼有上百米,對方是怎麼發現他的.
普渡慈航不知道燕十的想法,皺著眉頭打量著四周,開口道:"出來吧,我發現你了."
"不會吧,這個藩僧什麼來頭,我藏的這麼好,這麼遠,他都能發現我?"燕十心里一陣打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去,面見這個處處透露著詭異的藩僧.
"吼!"
還沒等燕十考慮清楚,不遠處的樹林中,便傳來一聲怪異的吼叫.
抬眼看去,一個足有三米多高,外形跟人類似的巨怪,抽打著樹木沖了出來.
轟隆隆...
這只巨怪又高又大,水桶粗的大樹在它手中就跟牙簽一樣,一揮手就被攔腰打斷.
普渡慈航一看巨怪,嘴角便露出些許笑容,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東西,原來是一只山怪,長這麼大,真是頭好畜生!"
"吼!"
山怪好似能聽懂人話,聽到普渡慈航的話語,瞪著紅色眼睛就沖了上去.
看到巨怪重來,普渡慈航不怒反笑,低語道:"我佛慈悲,大慈大悲,你身上的戾氣太重,就讓貧僧度你去西天極樂吧."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普渡慈航雙手合十,對著巨怪不斷念經.
說來也是奇怪,這些在普通不過的經文,聽在耳中居然猶如雷鳴.
相隔上百米,燕十就不得不捂住耳朵,死命默念金剛金來抵擋.
而相隔不過幾米的巨怪,聽到經文的反應就更大了,只見它跟人一樣抱著腦袋,喝醉酒一樣搖搖欲墜.
普渡慈航面帶慈悲微笑,誦經聲猶如浪潮,一浪高過一浪.
"轟!"
一聲轟鳴,巨怪在誦經聲中轟然炸開,就像被刺破的氣球一樣.
普渡慈航滿意的點點頭,就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淡然道:"起駕..."
吹打聲再次響起,金輦漸行漸遠.
燕十一歪頭從樹上跌下來,只覺得兩眼發黑,胸口發悶,郁悶的幾欲嘔血:"好,好厲害的梵音,我得趕緊回去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