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陸小千,男,24歲,畢業即失業的人員之一.
我的夢想的是,唉,我這人沒啥夢想,能吃飽喝足,有個自己的小窩,再有個愛自己的女朋友,就已經是我的全部夢想了.
至于出人頭地,飛黃騰達這些東西,或許做夢的時候想過,只是夢醒了也就清醒了,還沒到白日做夢的境界.
背著自己的單肩包,陸小千頂著炎炎夏日,低著頭往家里走.
今天求職又沒成功,本來他是去一個叫范氏地產的公司應聘當文案的,結果愣是被人拉到了董事長辦公室,讓他給董事長當秘書.
結果自己是去了,卻被那個叫范總的人,罵了個狗血噴頭回來.
一問才知道,范總是想招女秘書,還是有事秘書干,沒事干秘書的那種女秘書,只是自家老婆不願意,這才僵持住了.
一看人事部,真給自己找了個男秘書,范總就氣的想打人,連累陸小千也沒鬧到好臉色,別說秘書當不成了,就連本想應聘的文案工作,也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兜里就剩二十塊錢了,再找不工作,就得開口跟家里要錢了,想我堂堂七尺男兒,畢業後還得跟父母要錢花,這讓我怎麼開口啊?可是不要錢也不行,化梅晚上還約我看電影呢,出去一趟就是再怎麼省,沒有個百八十的也不夠吧?"
陸小千越想心越煩,多少有些明白,秦瓊賣馬時的窘迫了.
秦瓊人家還有馬可賣,他有什麼,有毛嗎,毛都沒有一根.
而且,他家的家庭情況並不好,父親是給人看大門的,一個月工資才850,母親最近又下崗了,這些年為了供他讀大學,一點家底都沒剩下,哪有閑錢養他啊.
"哎,小千,這邊,這邊!"
走著走著,陸小千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抬頭一看,路邊停著一輛大奔,坐在奔馳車上跟自己招手的女孩,不是自己的女友還能是誰.
"化梅?"
陸小千楞了一下,化梅家里的情況比他家還難,父母離異不說,下面還有個上高中的弟弟,沒聽說有什麼富貴親戚,今天怎麼就坐奔馳車來了.
心里想著,走近一看,化梅繃著臉一臉嚴肅,身邊還坐著個抽雪茄的年輕人.
陸小千心里咯噔就是一下,畢業既分手,該不會自己的女朋友,傍上了有錢的富二代,跟自己攤牌來了吧.
"小千,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王老板,他有大生意要跟你談."化梅這麼一開口,陸小千就放心了,別管是什麼生意,只要不是女友劈腿就行.
"王老板,您找我有什麼生意啊?"放心之後,陸小千還是迷惑不已,趴在車門外的車窗旁,一臉迷茫的問道.
看著趴在車門上的男友,再看看一臉淡然,坐在車里的王少,不知道為什麼,化梅突然有種厭煩,為什麼自己的男友不是開著奔馳的大老板,而是一個連工作都找不到的普通人呢.
陸小千樂于助人,老實厚道,這是自己在大學時,剛認識他的時候,在他身上看到的優點.
現在再看看,樂于助人的都是傻子,老實厚道也可以理解為窩囊,自己當時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了這麼個沒本事的人.
"上車吧,我們去一個安靜的地方談."
王旭與陸小千,都沒有注意到化梅內心中的波動,更不知道一個走出象牙塔,從無憂無慮的學生,轉為要為柴米油鹽發愁的女人,其實早就與天真挨不上邊了.
汽車發動,行駛在繁華冷漠的都市內,一眼望去,年輕人大多行色匆匆,就像一台機器上的一顆螺絲.
車上的三人想法各異,王旭在想三百萬能不能拿下傻妞,化梅再想自己怎麼命這麼苦,陸小千則是在暗暗琢磨,開奔馳的大老板能跟自己談什麼生意.
一路無話,王旭開車來到國貿,將車停在了一家會所面前.
下車之後,王旭走向會所,陸小千則跟化梅跟在後面,小聲問道:"化梅,這位王老板找我做什麼呀,來這麼高檔的地方?"
2006年,各種會所還沒有爛大街,在當時人們的心目中,能出入各種會所的都是大老板,沒點閑錢的人是不敢進去的.
"這位王老板,是想買你的一樣東西,好似叫傻什麼來著?"
"傻妞?"
"對,就是這個名字,聽著可真土氣!"
化梅笑不攏嘴,絲毫沒有留意到,身邊的陸小千變了臉色.
"傻妞我不賣!"
陸小千一點笑容都沒有了,拉著化梅的手就要往外走:"走,我們回家,咱們看電影去."
"你瘋了?"
化梅一把甩開陸小千的手,用比他還要大的聲音,質問道:"憑什麼不賣,你知道王老板給多少錢嗎?"
"給多少錢我也不想賣,傻妞,它是無價的!"
陸小千剛吃到飛人的甜頭,被媒體追捧為現實版的蜘蛛俠,怎麼可能想把傻妞賣掉.
化梅怒極反笑,攔在陸小千身前,道:"王老板出兩百萬,你知道兩百萬是多少錢嗎?"
"兩百萬?"
陸小千倒吸了一口氣,他身上只有二十塊,兩百萬,那是自己身價的十萬倍啊.
不過很快,他就壓下了心中的悸動,悶聲道:"兩百萬我也不賣,這不是錢的問題!"
"好你個陸小千,不是錢的問題,可問題是你有錢嗎?"
化梅瞬間淚如雨下,哽咽道:"你答應過我的,要永遠對我好,把我養的跟公主一樣.現在你看看我,連公主身邊的丫鬟都不如,你答應我的未來呢?你倒好,就知道裝清高,約我出去玩,買一杯果汁都要兩個分著喝,我還沒喝就沒了...嗚嗚嗚!"
女友這麼一哭,陸小千要離開的腿,就跟被粘上膠水一樣,說什麼也抬不起來了.
想到大學四年的恩恩愛愛,想到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陸小千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哀求道:"你別哭啊,我也沒說不賣,就是這價格太少了吧?"
心里是真不想賣,可是在自家女友面前,陸小千怎麼也冷不下臉,只能推脫說價錢太低.
化梅一聽這話,立刻就不哭了,弱弱的問道:"這還低啊?"
"低,我這可是無價之寶,少說值..."陸小千本想說五百萬的,話到嘴邊心一狠,揚聲道:"少說值兩千萬,咱不能賤賣啊!"
"真的?"
化梅就跟中了彩票一樣,兩千萬,這麼多錢該怎麼花呀.
一盤自己最愛吃的魚香肉絲14塊錢,一天三頓吃魚香肉絲才42,2000萬能吃1300年.
目前,朝陽小區的房價是7800一平,90平的兩居室全下來不過70萬,還送一間地下室.
2000萬放在朝陽小區,都能買一棟六層的單元樓了,住到死也住不完這麼多房子啊.
"你們怎麼不進來?"
看到陸小千與化梅久久沒出現,王旭又從會所內走了出來.
陸小千深吸一口氣,主動開口道:"王老板,你的意思我們知道了,實話跟您說吧,傻妞我們不賣!"
"不,不,不..."
化梅趕緊捂住陸小千的嘴,笑著回答道:"不是不賣,而是不能賤賣,您給的價格太低了!"
"你們想要多少?"王旭臉上帶笑,笑的如沐春風.
"最少2000萬!"化梅一狠心,說出了自認為非常離譜的價格.
王旭一聽就笑了,不是這個價格太高,而是太低.
果然,不懂行就是不懂行,恐怕在這些人眼中,兩千萬就已經是天文數字.
可是在王旭看來,別說兩千萬,就是兩個億,兩百億,兩萬億,能買下傻妞都是撿便宜了.
"兩千萬是不可能的,這個價格太高了."
什麼叫做生意,簡單,用兩個字來概括就是買賣.
買一樣東西,尤其是無價,或者價格難以琢磨的東西,對方要多少你就給多少,只會讓對方覺得自己吃虧了,很容易再次變卦.
所以,王旭只是簡單的思考一下,就裝出猶豫的模樣,歎息道:"價格太高了,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圍,我最多給你1200萬,這是我的最終報價,如果可以就進來簽合同,不行我只能遺憾的宣布,這次的生意做不成了!"
王旭一邊說著,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看著陸小千的反應.
聽到1200萬這個價格時,陸小千確實有一瞬間的心動,可是心動很快就被不舍取代了.
"陸小千!"
看到男友不為所動,而王旭臉上的遺憾之色越來越濃,化梅終于等不及了,哭求道:"你不是說要給我幸福嗎?你給的幸福呢?沒車,沒房,沒錢,你什麼都沒有,我也不在乎,因為我知道你有能力,遲早能給我這一切.
現在,機會就擺在你面前,難道你還要讓我再等下去嗎?我今年已經24了,你是想讓我等十年,二十年,還是等你一輩子呀,你究竟有沒有為我們的未來考慮過?"
陸小千不說話,看著痛哭的女友,感受著不足二十塊錢的錢包,他久久無言.
人生就是如此,它是一個選擇題,每一個岔路口上都是單選,而每一次選擇又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命運.
陸小千真的很為難,他真的不想賣掉傻妞,因為他能感受到,那就是他的未來.
可是,現實總是壓迫著我們不得不低頭,一面是可能存在的未來,一面是痛哭的女友,下崗的母親,給人看大門的父親,還有那個一下雨就漏雨的家,未來與現實雙雙擺在面前.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讓我賣掉傻妞,是你一輩子最錯誤的決定,你會後悔嗎?"
陸小千沒有答應或者拒絕,而是問了化梅一個問題.
化梅擦拭著眼淚,看著難以抉擇的男友,低語道:"一萬年太久了,我等不了一萬年!"
"我明白了."
陸小千顯得很落寞,就像那些曾經有過夢想,最終卻向現實向家庭低頭的人一樣,歎息道:"我答應你了,王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