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中古時代-五代遼宋夏金時期 20

的兵力不強,隨即結集兵力駐防要地,金河南統軍使紇石烈子仁提出:“不敢無備,乃聚鄭、汝、陽翟(今禹州)之兵于昌武(今許昌),以南京(今開封)副留守兼兵馬副都總管紇石烈毅統之;聚亳(今屬安徽)、陳(今河南淮陽)、襄邑(今睢縣)之兵于歸德(今商丘南),以河南路副統軍徒單鐸統之,而自以所部兵駐汴(今開封)”,以抵擋南宋軍隊的進攻。金朝廷(尚書省)還提出,以“山東東、西路軍七千付統軍紇石烈執中駐大名(今屬河北),河北東、西路軍萬七千屯河南(今河南洛陽)”,而且必須“皆給以馬,有老弱者易其人”。金章宗准許尚書省的意見後,又對河南、陝西軍事將領進行調整補充,還命副相(平章政事)仆散揆兼左副元帥設尚書行省于汴州,統一指揮宋金戰爭的主戰場河南戰事,並“盡征諸道籍兵”以抗擊宋軍。

金章宗于南宋下詔“代金”之後的第五天,五月十一日下詔“征南”攻宋,但金章宗認為南宋軍事強盛,河南地區的金軍不一定能抵擋住北進的宋軍,必須再作更進一步的防禦措施,以預防南宋軍隊可能在占領河南地區後繼續北上進攻金都。隨即“以宋兵方熾,東北新調之兵未集,河南之眾不足支,命河北、大名、北京(今內蒙古甯城西)、天山(今四王子旗西)之兵萬五千,屯真定(今河北正定)、河間(今屬河北)、清(今清縣)、獻(今獻縣)等以為應”①。這是一條西起今石家莊北,東至今天津南的幾百里長的東西防線,也可以進而支援河南金軍。

但是,南宋軍隊遠不是金朝君臣想象的那樣強大,多數宋軍缺乏戰斗力和戰斗意志。戰爭初期,宋軍雖然主動進攻,一遇金軍堅守,甚至只有幾百名金援軍到達,多數宋軍一戰即潰,甚至不戰而潰。五、六月間,北進的宋軍紛紛自宿州(今屬安徽)、蔡州(今河南汝南)、唐州(今唐河)前線,敗退回南宋境內。由于金河南軍力單薄,志在守地,因此金軍雖勝大多也不追擊,宋軍西線的四川宣撫副使吳曦暗中降附于金,求封蜀王,企圖割據四川,這使金軍西線無後顧之憂,可以集中主力攻擊南宋兩淮和襄樊地區。同年十月初,金軍主力8 萬分別自清口(今江蘇淮陰西北)、渦口(今安徽懷遠東)、壽州(今鳳台)渡淮南下;另以中路金軍2.5 萬出唐(今河南唐河)鄧(今屬河南),西路全軍4 萬分駐川陝六地的千里防線。金軍圍楚州(今江蘇淮陰)、襄陽、和州,攻廬州、六合,宋將畢再遇、田琳、周虎等在保衛六合、廬州、和州的戰役中,均擊敗攻城的金軍,四川宋將李好義也抗擊了進攻七方關(今甘肅康縣東北)的金軍,尤其是畢再遇的軍事才能迅速得到展現,戰無不勝。金軍雖攻占了淮南、漢水流域及川陝邊境的一些州縣,許多地方的宋軍仍然奮力抗擊、堅守城池。

但是,金軍抵達長江北岸附近的形勢,促使宋朝向金求和,自十一月中旬兩淮宣撫使丘崈遣使向金左副元帥仆散揆求和以後,東路金軍于十二月中旬開始退兵,至下旬初除尚占據淮河南岸的濠州外,全部退回淮北。下旬末,宋軍西線主帥吳曦接受金封的蜀王稱號,割關外的鳳(今陝西鳳縣東北)、階(今甘肅武都東)、成(今成縣)、西和(今西和南)四州給金。開禧三年(1207)正月下旬,在興州(今陝西略陽)稱蜀國王,割據川蜀。二月末,興州中軍正將李好義與李貴率70 多人沖入“王宮”內殺死吳曦,宋軍隨即收複被割讓的四州。此後的宋金戰爭主要在西線進行,宋金議和也在不斷進行① 《金史》卷12《章宗紀》四。

中。十一月初,禮部侍郎史彌遠在與楊皇後密謀下,偽稱甯宗密旨伙同參知政事李壁,命殿前司長官夏震秘密殺死韓侂胄,庸君宋甯宗在韓侂胄被殺死後三天,認為韓侂胄還活著。李壁後又以原韓侂胄黨羽而被罷官。

奸臣史彌遠比之秦檜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僅也殺死金朝要殺的人,而且又傳首級給金朝以乞和,還為奸臣秦檜恢複名譽。

宋嘉定元年(金泰和八年,1208)三月,宋金達成和議,史稱“嘉定和議”。改金宋叔侄關系為伯侄關系,歲幣由每年銀、絹各20 萬兩、匹增為各30 萬兩、匹,比之“紹興和議”還各多5 萬兩、匹,是宋金和議中“歲幣”最多的一次。還有一次性的犒軍費(戰爭賠款)300 萬貫錢,這是以前和議所沒有的。給南宋人民帶來最沉重的經濟負擔。

“開禧北伐”受到辛棄疾、陸游的贊同,他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見到恢複中原,由于奸臣史彌遠的乞和竊權,終于斷送了北伐事業。辛棄疾在和議達成前赍志以歿,陸游則是在和議之後的次年,帶著“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的遺恨辭世。

第三節南宋後期的政局庸君宋甯宗從此重用史彌遠,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由禮部侍郎,曆同知樞密院事、知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而右丞相兼樞密使,號稱“更化”。從嘉定元年十二月開始了獨相甯宗、理宗兩朝,長達25 年的奸相史彌遠擅權時期,宋朝從此一蹶不振。

嘉定奪儲政變史彌遠自嘉定元年簽訂屈辱的宋金“嘉定和議”後,受到楊皇後信任,很快升為丞相掌握政權,庸君宋甯宗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史彌遠也千方百計保護自己的權位。甯宗無子,曾立宋太祖長子燕王趙德昭後裔趙詢為太子,但趙詢于嘉定十三年病死。次年六月再立宋太祖次子秦王趙德芳後裔趙竑為皇子,作為繼承人。史彌遠為了掌握皇位繼承人趙竑的動靜,送美女給趙竑,趙竑身邊幾乎都是史彌遠安置的人員,皇位繼承人趙竑對史彌遠擅權的不滿言論,因而都被史彌遠掌握。史彌遠不斷在宋甯宗前進讒言,企圖動搖趙竑皇位繼承人的地位未能成功後,隨即暗中為奪儲政變作准備。

宋光宗二兄魏王趙愷之子沂王趙竑死後無嗣,先立趙均為嗣子,後賜名貴和,趙貴和被立為皇子,賜名竑,作為甯宗嗣子、皇位繼承人後,又以宋太祖長子燕王趙德昭的後裔趙貴誠為沂王趙抦的嗣子。奸相史彌遠與九品小官國子學錄鄭清之密謀,以趙貴誠代替皇子趙竑作為皇位繼承人,任命鄭清之兼任王府教授以培植趙貴誠,並以奪嗣即位事成之後提升為丞相為餌,鄭清之遂成為史彌遠爪牙與心腹。

嘉定十七年(1224)閏八月,甯宗病死,奸相史彌遠乘夜密召趙貴誠進宮,迫使楊皇後廢原皇子趙竑為濟王,後被迫遷往湖州(今屬浙江)居住。偽造甯宗遺詔,改立趙貴誠為皇子,改名趙昀,即位,是為宋理宗。寶慶元年(1225)正月,湖州人潘壬擁立趙竑為帝,史稱“霅川之變”(霅川,即苕溪,今苕溪下游,為湖州別稱)。趙竑後雖討平潘壬,仍被史彌遠迫害而死。

理學思想統治地位的確立史彌遠自開禧三年(1208)殺死主張抗金的權臣韓侂胄,降金乞和,訂立屈辱的“嘉定和議”,雖受庸君宋甯宗的重用,很快升任丞相,但是不得人心,包括文臣武將不少人反對史彌遠。名將畢再遇隨即請求解甲歸田以示抗議,史彌遠為收買人心,不但沒有同意他解除軍職,後又升畢再遇為俸祿豐厚與丞相相同的承宣使,最後還升為俸祿最高與三公相同,被稱為武臣之最的節度使才致仕。就在畢再遇致仕的嘉定十年(1217),考中武舉第二名的畢岳,也反對奸相史彌遠降金乞和政策,早在嘉定六年就印賣《北征讜議》、《治安藥石》,遭到毀板禁賣。嘉定十四年任為殿前司同正將的畢岳,以“謀去丞相史彌遠”而被殺①。

① 《宋史》卷455《畢岳傳》;《備要》卷16;《宋會要輯稿》選舉8 之25、刑法2 之138。史彌遠的倒行逆施,不僅遭到不少武將的反對,也受到許多正義文臣的抵制,南宋後期著名的理學家真德秀、魏了翁等,對史彌遠唯金命是聽的投降乞和政策深為不滿,真德秀說:“金人欲多歲幣之數,而吾亦曰可增;金人欲得奸臣(韓侂胄)之首,而吾亦曰可與;往來之稱謂,犒軍之金帛,根括歸明流徙之民,皆承之唯謹,得無滋嫚我乎!”“時史彌遠方以爵祿縻天下士”,企圖以此改善自己的丑陋形象,真德秀憤慨地說:“吾徒須急引去,使廟堂知世亦有不肯為從官之人。遂力請去。”魏了翁在“收召諸賢”之列,“會史彌遠入相專國事,了翁察其所為,力辭召命”。史彌遠當甯宗病死,進行奪嗣政變,廢皇子趙竑改立理宗並殺害趙竑,在理宗已經即位的情況下,許多人通過不同方式表示了不滿。魏了翁對于“甯宗崩,理宗自宗室入即位,時勢忽異”,更是“積憂成疾,三疏求閑”①。真德秀、魏了翁在奏章中對前皇子趙竑被害表示不滿,因而于寶慶元年(1225)被以“謗訕”、“誣詆”而被落職閑居。

史彌遠的謀士劉爚為其出謀劃策,除了“收召諸賢”、“以爵祿縻天下士”外,就是提倡理學,他“言于丞相史彌遠,請以(朱)熹所著《論語》、《中庸》、《大學》、《孟子》之說以備勸講,正君定國,慰天下學士大夫之心”。“又請以(朱)熹《白鹿洞規》頒示太學,取(朱)熹《四書集注》刊行之”,竭力把奸臣史彌遠裝飾成正人君子。史彌遠因“推崇”理學有“功”,因而在元代理學信徒們修撰的《宋史》中,逃脫了被列入《奸臣傳》的命運。而且稱道奸臣史彌遠的謀士“劉爚表章朱熹《四書》以備勸講,衛道之功莫大焉”②。

南宋後期的理學名家們雖然對史彌遠的為人不滿,但還是贊成提倡理學,嘉定十三年(1220),在魏了翁等人的請求下,追諡北宋周敦頤為“元”,史稱周元公;程顥為“純”,史稱程純公;程頤為“正”,史稱程正公;張載為“明”,史稱張明公①。為理學走上思想統治地位奠定了基礎。這次追諡非同尋常,賜諡號按規定主要是高級官員的專享禮遇,此四人都不符合賜諡的條件,這次賜諡是特殊的禮遇,大大提高了理學的地位。

宋理宗是由史彌遠通過奪嗣政變扶立的,他深知不得人心,推崇理學也成了他改善形象,取悅士大夫的舉措之一。寶慶三年下詔稱朱熹的《四書集注》,“發揮聖賢蘊奧,有補治道”。並追封朱熹信國公,不久進封徽國公。紹定六年(1233)十月,史彌遠死,理宗“親政”,史彌遠黨羽鄭清之在史彌遠病危時,升任右丞相,知道史彌遠擅權時期不得人心,十一月即詔改明年為端平元年,以示“更化”,對史彌遠的幫凶,史稱“甘為史彌遠鷹犬,遺臭萬年”的“三凶”李知孝、梁成大、莫澤②,以及“諂附”、“納賂”史彌遠的袁韶、陳晐、鄭損等,紛紛貶逐。隨後又重用真德秀、魏了翁等10① 《宋史》卷437《真德秀傳》、《魏了翁傳》。

② 《宋史》卷401《劉爚傳》及《傳論》。

① 《宋史》卷427《道學傳》作“賜諡曰元公”、純公、明公、正公等,今諸書論及此數人,也常說賜諡為“純公”等。按諡法無“公”字,公為尊稱。史稱此次賜諡是南宋理學家魏了翁奏請的,據《宋史·魏了翁傳》稱:“上疏乞與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賜爵定諡,..如其請。”《鶴山先生大全集》卷44《合州建濂溪先生祠堂記》:“予奉使東川日,建為州(周)程三子易名,先帝(甯宗)下其奏奉常,周子曰元,二程子曰純、曰正。”

② 《宋史》卷422《李知孝傳》及《傳論》。

多位名士,並恢複前皇子趙竑的官爵,竭力改變鄭清之是史彌遠親信爪牙的形象。

端平元年(金天興三年,蒙古窩闊台汗六年,1234)正月,蒙古、宋聯軍攻占金朝行都蔡州(今河南汝南),金哀宗完顏守緒自殺,末帝完顏承麟為亂兵所殺,金亡。開始了蒙古(元)、宋對峙時期,同年八月,宋軍企圖乘蒙軍北退之際攻占河南,九月,宋軍戰敗退回,從此宋蒙古(元)戰事不斷,直至宋亡。

端平二年正月,又下詔討論北宋理學家邵雍、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等人從祀孔子的問題。三月,又任命真德秀為副相(參知政事),但真德秀已病,四月,辭副相,五月病卒,未及有所作為。另一位理學家魏了翁也受到重用,但是,原史彌遠的爪牙、左丞相鄭清之不願讓魏了翁在朝,因而魏了翁于十一月被任為同簽書樞密院事、督視京湖軍馬;十二月,又兼任督視江淮軍馬,肩負長江中下流的全部抗蒙古軍事重任,任非其長,力辭不允,開督府于江州,奏陳邊防十事,又受到左丞相鄭清之等阻難,不到一月,鄭清之等又以不宜設立督視府為由把魏了翁召回朝廷,魏了翁知道難以成事,遂以病辭職。

淳祐元年(1241)正月,北宋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和南宋集理學大成的朱熹終于被從祀孔廟,又封周敦頤為汝南伯、張載為郿伯、程顥為河南伯、程頤為伊陽伯,並將王安石排擠出從祀孔子的行列。理宗還下了一道完全是理學家口吻的詔書,稱:“朕惟孔子之道,自孟軻後不得其傳,至我朝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真見實踐,深探聖域,千載絕學,始有指歸。中興以來,又得朱熹精思明辨,表里混融,使《大學》、《論》、《孟》、《中庸》之書,本末洞徹,孔子之道,益以大明于世。”①又親自祭祀孔子,並撰寫《道統十三贊》以賜給國子監向諸生宣示等一系列活動,正式確定了理學為南宋官方的統治思想,下距南宋滅亡只有30 多年。庸君理宗因而被修撰《宋史》的元代理學信徒稱贊:“後世有以理學複古帝王之治者,考論匡直輔翼之功,實自帝始焉。廟號曰理,其殆庶乎!”①至于邵雍從祀孔廟並封為新安伯,已是度宗咸淳三年(1267)正月的事,下距宋恭帝降元已不到10年。

理學家真德秀、魏了翁先後出任執政大臣,這在宋代曆史上是絕無僅有的,但這決不是真的要重用他們;包括推崇理學、確立理學為官方統治思想,都是宋理宗、史彌遠、鄭清之等為了改善他們的丑陋形象而采取措施中的一部分。

嘉定抗金及宋金局勢的變化金章宗在“嘉定和議”的當年十一月去世,完顏永濟即位,是為金衛紹王,金朝從此迅速走向衰亡。蒙古成吉思汗已在三年前崛起于漠北,與金戰,金軍屢戰屢敗,蒙古軍兵臨金都中都(今北京)城下。金至甯元年(1213)八月,右副元帥紇石烈執中(胡沙虎)殺衛紹王,完顏珣即位,是為金宣宗。在蒙古軍多次兵臨金都城下,河北大部地區被蒙古軍攻占的情況下,金宣宗① 《宋史》卷42《理宗紀》二。

① 《宋史》卷45《理宗紀·贊》。

于貞祐二年(蒙古成吉思汗九年,宋嘉定七年,1214)三月,向蒙古求降乞和後,五月南遷,七月中旬至南京(今河南開封)。同月下旬,對“嘉定和議”中關于金朝各項要求“皆承之唯謹”不滿、認為“金有必亡之勢”②的真德秀奏請後,南宋終于停止了每年給金朝30 萬兩、匹的銀絹的“歲幣”。宋嘉定十年(金興定元年,1217)四月,金宣宗在被蒙古軍打得無招架之力的情況下,以南宋不送“歲幣”為由,決定以武力迫使南宋屈服,以烏古論慶壽、完顏賽不率金軍南侵襄陽,為宋京湖制置使趙方擊敗。在趙方的奏請下,五月下旬宋甯宗下詔“伐金”。五月間,宋軍渡淮河一度攻占漣水縣(今屬江蘇)。七月,宋軍又進圍泗州(今盱眙西北)、靈璧(今屬安徽)等地。十月,陝西金軍完顏赟攻占天水軍(今甘肅天水西南)、大散關(今陝西寶雞西南),後又退回,此次宋金之戰,規模都不大,勝負相當。金興定二年十二月,金宣宗在蒙古軍不斷攻擊下,遣使赴宋議和,被宋軍拒絕入境。次年金朝發動了一次規模稍大、全面進攻的侵宋戰爭,此後的三年內,東自漣水軍,西至西和州(今甘肅西和西南),幾十處戰場,互有勝敗。嘉定十二月閏三月,金軍進至全椒、來安、天長(今皆屬安徽)及六合(今屬江蘇)縣境,游騎數百曾到長江北岸的東采石、楊林渡(皆在今安徽和縣東),也使南宋驚恐了一下,但上述各地宋軍堅守城池,金軍無力攻占,只得退走。至宋嘉定十四年(金興定五年,蒙古成吉思汗十六年,1221)四月,金軍退回淮北後,在蒙古軍攻擊下,已無力南侵,在史彌遠當政下的宋朝,也從沒有真正攻金的意圖,宋金戰爭“不宣而停”,時停時戰,規模都不大。金元光二年(宋嘉定十六年,1223)十二月,金宣宗去世,太子完顏守緒即位,是為金哀宗。金正大元年(宋嘉定十七年,1224)六月,金哀宗宣布“更不南伐”,宋金終于停戰,金朝統治已接近尾聲。

② 《宋史》卷39《甯宗紀》三,卷437《真德秀傳》。

第十一章南宋的滅亡第一節蒙古侵宋宋與蒙古聯合攻金金朝連年侵宋,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國勢更加衰弱。與此同時,金的背後已興起了一個強大的蒙古。1211 年以後,金連續受到蒙古軍的打擊,已無力招架。這樣,蒙古在1226 年滅掉西夏後,于宋紹定五年(1232)12月,遣王檝使宋,提議與宋聯合攻金,宋遣鄒伸之報聘,議定滅金後以河南土地歸宋。

宋與蒙古結盟以後,宋紹定六年(金天興二年,1233)南宋孟珙出兵攻占鄧州(今屬河南)、唐州(今唐河)等地,擊敗金將武仙于淅水(漢水支流,今淅川)。金哀宗逃到蔡州後,八月,蒙古都元帥塔察兒使王檝至襄陽,約宋攻蔡,十月,宋將孟珙帥兵萬人,攜糧50 萬石,與蒙古將塔察兒合兵圍蔡州,蒙古軍築長壘圍城。時金盡籍民丁守城,括壯健婦女穿男子衣冠,運大石防禦。金哀宗試圖突圍不果,重又守城。金天興三年(蒙古窩闊台汗六年,宋端平元年)正月,蒙古與宋聯軍急攻蔡州,蔡州城守危急,金哀宗以自己體肥不便騎馬奔逃,于正月初十日(1234 年2 月9 日)傳位給族人、東面元帥完顏承麟,是為金末帝。即位儀式剛結束,宋軍已攻入南城,金哀宗自縊焚死,蒙古與宋聯軍攻占蔡州,末帝為亂兵所殺,金亡。

南宋收複三京的失敗蒙古和南宋合力滅金後,窩闊台汗違背將河南歸宋的諾言,只以陳、蔡東南一隅歸宋,同時任劉福為河南道總管,南宋朝廷不得已而接受這一改變後退兵,蒙古軍主力也北歸。南宋一些官員提出乘河南空虛,出兵守黃河、據潼關(今屬陝西)、收複三京(東京開封府,今河南開封;西京河南府,今洛陽;南京應天府,今商丘南),乘時收複中原。這種不考慮雙方實力,破壞已達成的分界新協議,企圖乘虛進占三京,迫使蒙古承認既成事實的提議,遭到不少有識之士的反對,但是宋理宗都聽不進去,一意收複三京,以建立不世功勳。

宋端平元年(蒙古窩闊台汗六年,1234)六月,金亡剛剛半年,南宋也未經再與蒙古協商,即單方實行收複三京,詔知廬州全子才率淮西兵赴開封,開封蒙古將殺長官崔立降宋。權兵部尚書、荊湖制置使兼淮東制置使趙葵率淮西兵5 萬經泗州到開封會師,計劃先攻洛陽、潼關。七月,宋軍先鋒抵達洛陽城下,洛陽守禦空虛,民眾登城投降,宋軍遂入城,次日,糧食已竭。蒙古將速不台急由陝州(今三門峽西)返兵洛陽,擊敗宋軍後續部隊,洛陽城中宋軍出戰,勝負相當,但因缺糧只得退兵。趙葵、全子才所收複的州縣,大多只是空城,無兵餉接濟,加上蒙古軍決開黃河水灌開封,宋軍多溺死,余眾也相率棄城南還,南宋收複河南的行動終于以失敗告終。

蒙古侵宋蒙古滅金後,以南宋為用兵的主要對象。宋端平元年十二月,蒙古遣使責問宋破壞盟約出兵河南,作為侵宋的借口。宋也因此進行了部分防禦准備。次年正月,南宋孟珙進駐襄陽(今湖北襄樊江南部分),分屯樊城(今襄樊江北部分)、唐、鄧間,以防備蒙古軍南侵。

六月,蒙古決定侵宋,兵分三路大舉南侵。

七月,西路蒙古軍由窩闊台次子闊端統帥侵蜀。十二月,從鳳州(今陝西鳳縣東)取沔州(今略陽),圍宋制置使趙彥吶于蜀北咽喉的青野原,宋利州(今四川廣元)守將曹友聞往援,擊敗蒙古軍,既而又敗蒙古軍于大安軍(今陝西甯強),遂引兵扼守鳳州西南的仙人關。端平三年,蒙古合兵50萬攻入漢中,宋軍退守由陝入蜀的諸山隘。同年九月,闊端大敗宋曹友聞軍于大安軍的陽平關(今漢中西南),曹友聞犧牲。蒙古兵遂長驅入蜀,一月之間,成都府、利州及潼川(今三台)府三路俱陷。西蜀所存,僅夔州一路,以及潼川府路所屬的順慶府(今四川南充)。蒙古的西路軍曾遇到宋軍的強烈抵抗,闊端兵進圍文州(今甘肅文縣),知州事劉銳晝夜拒守,搏戰逾月,城破後殉難,軍民死者數萬人。不久,蒙古皇子曲出死,闊端遂暫退兵。宋嘉熙三年(蒙古窩闊台汗十一年,1239)八月,蒙古將塔海再度率兵入蜀,由蜀取道施(今湖北恩施)、黔(今四川彭水)以達湖湘,宋將孟珙分軍屯守湖廣西境各要隘,蒙古軍不能東出,又敗于巴東(今屬湖北),宋軍遂收複夔州。

中路蒙古軍于宋端平三年正月南侵,遇到強烈抵抗,但襄陽宋軍降蒙。

三月,蒙古軍陷隨(今屬湖北)、郢(今鍾祥)兩州及荊門軍(今荊門)。八月,陷棗陽軍(今棗陽)、德安府(今安陸)。十一月,蒙古軍中路統帥闊出死于軍中。蒙古軍副帥忒木■攻江陵(今屬湖北)時,宋孟珙來救,攻破蒙古軍24 砦。宋將孟珙又與蒙古軍在信陽(今屬河南)和光化軍(今湖北丹江口市)展開激戰,三戰皆勝,遂收複樊城、襄陽。後蒙古將張柔侵宋,也無多大進展。

東路蒙古軍于宋端平二年六月,由口溫不花及察罕等率軍南侵江淮。十一月,攻入淮西蘄(今湖北蘄春)、舒(今安徽潛山)、光(今河南潢川)州,在攻真州(今江蘇儀征)時,被宋知州邱岳置炮設伏所敗後北還。宋嘉熙元年十月,蒙古將口溫不花攻擊黃州(今屬湖北),被宋將孟珙所率援軍擊敗。蒙古軍轉攻安豐(今安徽霍邱西),宋將杜杲竭力固守,宋池州(今安徽貴池)都統制呂文德率援軍突圍入城,合力抵禦,蒙古軍才退走。次年九月,蒙古將察罕率兵號稱80 萬圍廬州,新任廬州守將杜杲百計固守,又用炮擊並乘勝出擊,蒙古軍又敗走。

宋淳祐元年(1241)11 月,窩闊台病死。蒙古爭奪汗位的斗爭激烈。直至宋淳祐十一年(1251)初,蒙哥繼承汗位後,又不斷派軍向宋進擾。1253年,皇弟忽必烈和大將兀良合台進軍云南,攻陷大理。此後,招降吐蕃,控制了西南地區,從西南方面對南宋造成了大包圍的形勢。

宋寶祐五年(1257)春,蒙哥汗下詔大舉侵宋,次年二月,自率西路蒙古軍4 萬號稱10 萬侵蜀,分兵三道。一趨大散關(今陝西寶雞西南),一趨米倉關(今四川南江北),一趨沔州(今陝西略陽)。蒙哥汗所部一路占城奪地,宋開慶元年(蒙古蒙哥汗九年,1259)正月,進攻合州(今四川合川)釣魚山(時宋合州徙治于此,山三面臨江,依山築城,守禦甚固),宋知州王堅殺蒙招降使者,堅決抵抗。二月,蒙哥汗親至釣魚城下督戰,王堅抗擊,蒙古軍連攻五月不克,傷亡很大。七月下旬,蒙哥汗因攻城受傷死于釣魚山下①,蒙古軍解圍。

蒙哥汗之弟忽必烈率東路軍南侵,當年八月才渡淮,入大勝關(今湖北大悟東北),月末進至長江北岸。九月初一日,蒙古西路軍所遣使者從合州釣魚山下到達忽必烈軍營,報告蒙哥汗死訊,請忽必烈北歸以繼承汗位,忽必烈以不可無功而返,決定北歸前加緊攻宋以取得重大戰果。隨後自陽邏堡(今新洲西南)渡江,三道並進,三次擊敗阻擊的宋軍後到達南岸,進圍鄂州(今武漢),宋軍堅守抗擊,蒙古軍始終未能攻下。

十一月,蒙古軍兀良合台部已由云南入廣西,破湖南,攻至潭州(今湖南長沙)城下,也遇到宋軍的頑強抵抗。

這時蒙古宗室陰謀奪取汗位,情況緊急,忽必烈妻察必遣使于同月下旬馳至忽必烈軍中,請忽必烈立即北返以奪汗位。忽必烈隨即回駐長江南岸青山磯(今武漢東北),准備渡江北返,卻揚言進軍南宋首都臨安。

時在鄂州督戰的南宋右丞相賈似道遣使向忽必烈求和,願意稱臣納貢、割讓長江以北土地。蒙古軍出發在即,忽必烈命使臣前往鄂州談判,並囑蒙古使見蒙古軍旗動即返回隨軍北歸,蒙古使在鄂州城頭與宋談判正在進行,見蒙古軍旗動立即簽訂密約後返回。兀良合台也奉命北歸,鄂、潭兩州相繼解圍。

賈似道隱匿私訂和議,而妄稱戰勝蒙古軍,鄂州解圍,因而有“再造功”,加官晉爵。

次年(宋景定元年,1260)三月初,忽必烈返抵開平(今內蒙古正藍旗東),蒙古諸大臣勸進,遂即汗位。四月,下即位詔,稱帝。並于五月首次建年號中統,遣郝經為國信使來宋告即位,並索取歲幣。賈似道怕私自議和的秘密暴露,密令淮東制置使拘留蒙古使郝經等于真州。賈似道既對蒙古、宋雙方都進行欺騙,又扣押蒙古使郝經等不遣,也不作防守准備。宋沿邊諸將又紛紛無故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罷職或下獄死。宋驍將潼川安撫使劉整,以需要邊費為蜀帥俞興所阻,心益疑懼,遂于次年六月降蒙。七月,忽必烈以宋拘禁使臣郝經為背約,下詔侵宋,但忙于鎮壓內部叛亂,侵宋戰事無大進展。

① 關于蒙哥汗死的原因,記載不一:《元史》卷3《憲宗紀》記載六月“帝不豫,七月癸亥,帝崩于釣魚山”。《重慶記》(見畢沅《續資治通鑒》卷175 注引)說他“中飛石而死”。《馬可波羅游記》(張星烺譯本)第106 頁作中箭傷而死。《宋史紀事本末》卷102 以及邵遠平《元史類編·王得臣傳》也說“中流矢”。拉施特《史集》(轉引自馮譯《多桑蒙古史》下冊第274 頁下注①)則說蒙哥嗜酒,時軍中痢疫流行,因染疾死。

第二節南宋的滅亡宋咸淳七年十一月十五日(1271 年12 月18 日),忽必烈改蒙古國號為元,以示正統,是為元世祖。次年二月,遷都大都大興府(今北京)。

早在宋咸淳三年(蒙古至元四年,1267)十一月,劉整“奏攻宋方略,宜先從事襄陽”①。如攻占襄陽浮漢入江,則宋可滅。次年七月,忽必烈命劉整協同阿術圍攻襄陽,宋將呂文德艱苦拒守。咸淳五年十二月,呂文德病死後宋軍繼續抗擊。宋咸淳九年(元至元十年,1273)正月,樊城在被圍4 年後失陷。二月,宋襄陽守將呂文煥降元,曆時5 年的襄樊保衛戰結束。

元軍占領襄陽後,次年六月決定大舉伐宋,以伯顏領河南等路行中書省,並晉升為統帥,會師于襄陽,分軍為三路侵宋。七月,度宗死,子趙■即位,年僅4 歲,是為恭帝,理宗皇後謝道清以太皇太後垂簾聽政。

宋德祐元年(元至元十二年,1275)初,元軍已順流東下,宋沿江城邑紛紛敗降。二月,宋相賈似道以戰艦2500 艘、戰士7 萬,抗擊元軍于丁家洲(今安徽貴池北),伯顏命左右翼騎兵夾江而進,炮聲遠震百里,宋軍大敗,賈似道逃往揚州,江東及淮西諸郡相繼敗降。

同年十一月,伯顏分軍三路直奔南宋首都臨安,阿剌罕率西路軍從建康出廣德,東路董文炳率舟師向澉浦(今浙江海鹽南);伯顏從中路節度諸軍,定期會于臨安。

元軍長驅直入,宋將王安節保衛常州達兩月之久,十一月中旬常州破,死者無數,鄰邑望風奔潰,遂迫臨安。次年正月初八日(1276 年2 月4 日),伯顏進至皋亭山(今浙江杭州東北),宋遣使迎降,但還求保留宋朝。次日,勤王抗元的文天祥被宋任命為右丞相兼樞密使,並奉命與伯顏交涉,文天祥因堅持不降而被元軍扣留。二月初五,南宋恭帝降。五月初,恭帝及生母全太後等被押至大都,6 歲的宋恭帝被降封為瀛國公,元至元十九年(1282)被遷往上都(開平府,今內蒙古正藍旗東),後為僧,元至治三年(1323)死。

從1235 年窩闊台汗對宋用兵至1276 年伯顏入臨安,南宋恭帝降,共約40 年之久。

① 《元史》卷6《世祖紀》三。

第三節張世傑、文天祥的抗元斗爭元軍兵臨臨安前夕,恭帝的異母兄趙昰被封為益王,判福州;異母弟趙昺被封為廣王,判泉州。元兵至皋亭山,駙馬都尉楊鎮等奉二王走溫州,陸秀夫、蘇劉義繼追及于道,遣人召陳宜中、張世傑。五月初一,益王趙昰即帝位,改當年為景炎元年(1276),是為宋端宗,年僅7 歲,母楊太後聽政。陳宜中為左丞相,李庭芝為右丞相,張世傑任樞密副使,陸秀夫任簽書樞密院事,晉封趙昺為衛王,改福州為安福府。不久,文天祥從被元軍押往大都途經鎮江時逃回,被任為右丞相兼知樞密院事,南宋流亡朝廷繼續進行抗元斗爭。

時南宋疆域已大部喪失,只有李庭芝、姜才堅守淮東,張鈺堅守重慶。

其余僅有閩、廣以及浙、贛南部,元兵日逼。李庭芝、姜才、張鈺先後戰死,浙東、閩、廣也相繼失守。

七月,元兵三道侵閩。十一月,元軍至建甯(今福建建甌)。陳宜中、張世傑以元兵日迫,奉端宗及衛王、楊太後以下俱航海逃亡,元軍占領福州,右丞相文天祥轉戰于福建、江西、廣東等地。

同年十二月,端宗等率舟師到廣州港口,被元守兵抗拒不得入,舟還大海,駐師秀山(今東莞西南海中),尋次于惠州(今屬廣東)的甲子門。景炎二年(元至元十四年,1277)九月,宋水師次于廣東路的淺灣(今汕頭東北的南澳島附近),十一月,為元將劉深所攻。張世傑戰敗,乃奉端宗退保秀山。十二月,至井澳(今中山南海中橫琴島)。三年三月,端宗等駐于■州(今湛江東南硇州島),四月,端宗病死。

衛王趙昺嗣立,是為宋末帝,時年6 歲,楊太後聽政,陸秀夫升任左丞相,張世傑升任樞密副使,改當年為祥興元年。六月,張世傑攻雷州(今海康)失利後移于新會的崖山(今台山東南)。十二月,右丞相文天祥兵敗,于五坡嶺(今海豐境)被俘。元至元二十年(1283)正月,就義于大都。宋祥興二年(元至元十六年,1279)正月,元將張弘范以舟師圍崖山海口,張世傑結大舶千余駐海中抗擊元軍,元軍切斷宋軍淡水汲路。二月初六日(1279 年3 月19 日)元軍大舉進攻,宋軍戰敗,左丞相陸秀夫背負年僅7歲的南宋末帝趙昺投海自盡,楊太後亦投海死,南宋亡。

張世傑率部分宋軍沖出重圍,後遇台風,海船傾覆,張世傑溺水死,宋軍殘部亦被消滅。

附表:南宋世系表(1127——1279)

第十二章金的發展與滅亡金末紅襖軍起義1234 年,金朝在蒙古和南宋聯合夾擊下滅亡了,從此結束了在中原地區金與宋保持的一個世紀之久的對峙局面,也結束了金在北方統治的120 年的曆史。

第一節社會制度的發展從奴隸制向封建制的過渡金朝從太祖完顏阿骨打稱帝到滅遼,只有11 年。兩年之後,金又攻克宋的京城東京,迫使宋朝南遷。隨著金對宋戰爭的發展,金的社會制度也在改變,由女真族單一的統治制度發展到多種制度並存,由奴隸制逐漸向封建制過渡。

金朝建立後,由金太祖所確定的最基本國策,是抗遼滅遼和在新的占領區推行猛安、謀克制度。起初是把被征服的女真和周鄰各族編入女真猛安、謀克,後來占領遼東京(今遼甯遼陽)道時,在咸州(今開原北)設咸州路,置咸州軍帥司,在東京設南路,置南路都統司,對漢人以猛安、謀克改編,對渤海編為八猛安。征服奚族時,設奚路都統司,後改為六部路都統司。又把契丹遙輦九營改編為九猛安,屬六部路都統司統轄。在遼上京(今內蒙古巴林左旗南)道和泰州(今吉林白城南)也設都統司。這便是形成金初北面官制的基礎。

南面官的漢制,隨著時間的推移其情況更加複雜。金太祖天輔七年(1123),由于占領遼南面官制統治的漢人的燕京(今北京)地區,始行南面官漢制,即繼承原遼朝統治地區所實行的南北面官制度,北面官制是女真猛安、謀克制,南面官制是原漢人的州縣制。金太宗南下討宋,在占領黃河以北地區後不改變宋制,這樣南面官制又出現宋制與遼制的區別。金對河南、陝西冊立傀儡政權,在金朝管轄之下出現保留宋制的附庸,而南宋也成為以金為宗主的貢納國,因而在統治的范圍內有金制、遼制、宋制的不同。而宋制又有黃河以北金直接統治地區和河南、陝西傀儡政權地區,由繼承原遼的南北面制度變成更加複雜的多種制度的並存。

在多種制度並存的曆史條件下,金朝所設的最高統治機構仍然是國相勃極烈制,為對南面官制下的漢人不同地區進行統治設元帥府。在元帥府下分燕京樞密院與云中(今山西大同)樞密院,時稱東西兩朝廷,後燕京樞密院並于云中。多種制度並存,是多種社會發展不平衡暫時均衡的結果,是不利于制度的統一的。由多種制度並存走上統一是當時曆史發展的趨向。金太宗在滅北宋後,即著手制度的統一,並隨著南北相持局面即將到來,由對宋的戰爭轉向議和,為了使北方生產轉向恢複,便提出從馬上取天下而由文治國的方針。在這一曆史的變化中,為把原遼、北宋的制度在黃河以北統一起來,設以尚書省為中心的三省制。但北面官制度實行的仍是猛安、謀克,河南、陝西保留著劉豫偽齊的宋制。當時實行的是重北輕南的政策,把黃河以北的漢人分為遼人、宋人,這從選舉行“南北選”反映得極為清楚。

金太宗生前,在女真政治家宗幹的主持下,欲廢除女真舊俗,整頓朝廷的勃極烈制度,削弱由宗翰(粘罕)等把持的元帥府權力,在全國實行漢官制改革,未及行而死。熙宗即位後,繼承了太宗改革的遺志,廢除朝廷的國相勃極烈制,置三師(太師、太傅、太保)、尚書省,由尚書省左、右丞相兼領中書、門下二省,由三師並領三省事。廢除劉豫“齊”,設行台尚書省于汴。頒行新官制和“換官格”,實行新的法制《皇統制》,創建猛安、謀克屯田軍,實行“計口授地”,基本上完成了金政權封建改革,廢除了多種制度並存,而把州縣制和女真猛安、謀克制統一在封建政權之下。海陵王于天德二年(1150)下令廢除行台尚書省,政令統一于朝廷。正隆元年(1156)又廢除中書、門下二省及領三省事,只置尚書省,尚書省直屬皇帝。仿漢制改元帥府為樞密院,罷萬戶路置節度使路,頒行正隆官制,“南北選”于貞元二年(1154)亦罷,將都城由原上京會甯府(今黑龍江阿城南白城子)遷于中都(今北京)。

金熙宗與南宋議和,標志著由過去金朝的奴隸制政權與宋對峙,轉化為南北兩個封建政權的對峙。海陵王發動對南宋的戰爭,破壞了南北議和,使北方又出現新的不安定的因素,世宗趁勢在渤海大族、曷蘇館女真以及反對海陵王的勢力支持下,即位于東京,改元大定(1161)。金世宗繼承熙宗、海陵王改革所取得的成果,對金朝的制度加以新的調整。金世宗繼承了熙宗的致治和南北議和、與民休息的思想,定都中都,修訂官制,重新增設平章政事官,加速以多民族為核心的統治權力的形成。金世宗繼承曆史上致治時期的治國方法,撥亂反正,使金朝沿著熙宗、海陵王的事業繼續發展。金世宗是個守成者,他只是調整和改變一些不合理的方面,而對社會不作大的根本的改革。正因為如此,其初、中期不過是海陵王天德(1149—1153)小康①的延續。曆史發展到金世宗時,隨著社會的發展和安定,在女真族奴隸制內部孕育著一次新的革命,即由奴隸制變革為封建制。大定二十年(1180)左右,女真族奴隸制內部變化急劇起來,牛頭地制度破壞,隨著猛安、謀克私人土地所有制的發展,計口授地的大家族土地經營向個體家庭的獨立經營轉化。奴隸主出賣奴隸,擴大私人所有的土地,把土地出租給漢人耕種,女真族的個體經營者轉化為國家佃租者和自耕農。金世宗一方面采取措施維護猛安、謀克組織和大家族的奴隸制;另一方面對私人土地出租采取限制的政策,規定他們出租的土地不得超過10 頃。

從金世宗大定二十年左右到金章宗明昌(1190—1196)、承安(1196—1200)間,是女真族奴隸制全面崩潰和封建化完成的階段。從金熙宗開始基本完成封建化時,奴隸制並沒有廢除,而是采取漸進的方法使奴隸制變革為封建制。到金章宗明昌、承安間,女真族由奴隸制向封建制度變革已經成熟,于是從法律上更為徹底地作出解放奴隸的規定,確定猛安、謀克自種和出租土地的合法,把女真族社會同中原統一于一種封建制之中,把金朝的曆史發展推向極盛時期。《金史·章宗紀·贊》稱:“章宗在位二十年,承世宗治平日久,宇內小康,乃正禮樂,修刑法,定官制,典章文物粲然成一代治規。”此間的小康是海陵王天德小康的全面發展,是金朝發展繁榮的標志。

民族矛盾與階級矛盾的加劇金章宗時期也是由盛轉衰的開始,泰和(1201—1208)後,金朝的發展進入後期之初。《金史·哀宗紀·贊》稱:“章宗志存潤色,而秕政日多,誅求無藝,民力浸竭,明昌、承安盛極衰始。”章宗沒有隨著女真族封建化完成,進一步抓住當時社會中的弊政加以新的改革,促進金朝強盛的持續,進而統一全國。他是世宗的繼承者,只是從守成出發使當時封建制更加完備,所以在章宗時北宋以來及本朝中的封建弊病,沒有得到應有的醫治,女真族① 元好問:《遺山先生文集》卷39《忻州修學疏代郝侯作》。

封建化完成及封建制度更加完備之日,也就是金朝統治走下坡路的開始。金章宗時,隨著社會繁榮而來的便是人口的急劇增長,浮食者眾,與社會生產所能提供的人民之需發生矛盾。再加上北對韃靼和南對宋入侵的戰爭,以及嚴重自然災害的侵襲,在財政的收支上又發生嚴重矛盾。金章宗為應付財政困境而濫發紙幣。金章宗在政治上也是“秕政日多”。婢妾和近臣擅朝政,統治階級內部和剝削階級與被剝削階級以及民族矛盾加劇,致使社會不安。至衛紹王時更加腐敗,加之蒙古軍南下,國勢漸微,金朝衰落和滅亡的諸征象已在各方面暴露出來。

金宣宗尚欲有所作為,但只知守世宗的老政策,對擺脫當時的困境和抗擊蒙古軍的南下,均無根本的良策。金朝中興已成為不可能,遂走向崩潰的階段,金宣宗南渡是由衰落走向崩潰的一個重要的轉折。金宣宗南渡後,括地不成,屯田無效,更加動搖了統治的經濟基礎,同時戰爭的浩劫和自然災害的侵襲,更加速了生產大破壞。有數字可查的,河南軍民田總共197 萬頃有奇,能耕種者只有96 萬余頃,荒蕪一半。南京(今河南開封)一路舊墾田398.5 萬余頃,興定(1217—1223)間則“饑民流離者太半”①。葉縣(今葉縣北)耕地荒廢17000 畝有奇②。及至哀宗,金朝已處于滅亡的前夕。

① 《金史》卷47《食貨志》二。

② 《金史》卷126《劉從益傳》。

第二節金在北方的統治金初戰爭和奴隸制對北方地區的破壞金朝前期之初,一方面繼承遼和北宋之末的社會經濟殘破和已經崩潰的政治局面;另一方面女真族正處奴隸制上升的時期,雖然打著統一戰爭的旗號南下侵宋,但奴隸制的掠奪性對已經殘破的北方社會更加上一層戰爭的野蠻摧殘和破壞,接著的是對北方漢族人民的落後統治。這種戰爭要比中原改朝換代的戰爭的破壞性更嚴重和殘酷得多。在金初戰爭的年代中,金軍進入中原大肆燒殺掠奪,城市和農村遭到嚴重破壞。“虜騎所至,惟務殺戮生靈,劫掠財物,驅擄婦人,焚毀屋舍產業”③。金兵所到之地,無不被其害,人口逃散,城市農村都被摧毀。當時北宋都城東京,貓犬殘盡,黃河南北,兩河、京東和淮南,農村被燒毀;破瓦殘垣,田野荒蕪。人民有的被掠為奴隸,有的成為驅丁。並強行把女真族的習俗加在漢人的頭上,其中突出、為害深的是“薙發易服”,金元帥府下令髡發,禁民漢服,稍不如式,即被斬首。女真統治者以對待奴隸的辦法對待北方人民,于諸州郡大起地牢,嚴刑峻法,視民如草芥。宗翰采用大同尹高慶裔的建議,凡竊盜贓一錢以上的皆處死,甚至在市上拾遺錢和行人拔菜圃的蔥皆被處死。金對戶籍和人身的控制極嚴,使北方人民喪失行動自由和阻礙了商業往來。

金初戰爭中所實行的民族政策是反動的。金朝滅遼後是作為中國北方政權而出現在曆史上的,對宋的戰爭也有統一的問題。但不能以奴隸制統一先進的漢人地區,這樣女真族和所建立的政權為適應對全國進行統治的需要,就要用先進的制度改革其自身。金太宗在滅亡北宋後,在統治的制度和政策上相應地有了變化。他為醫治戰爭和初期政策所帶來的嚴重創傷,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由于戰爭還未結束,他下詔抑制游手,使各務本業,“其令所在長吏,敦勸農功”。下詔“若諸軍敢利于俘掠輒肆蕩毀者,底于罰”①。實行“南北選”,選拔能吏,招安地主恢複家產,使民歸田,悉均遼人士庶賦役,天會十年(1132)社會“小安”②。

社會經濟的恢複與發展熙宗、海陵王時,確定了和平時期以文治國的方針,恢複、發展生產,如《金史·食貨志》所述:“熙宗、海陵王之世,風氣日開,兼務遠略,君臣講究財用之制,切切然以是為先務。”徹底廢除宗翰掌權時所采取的一切設施,廢除劉豫政權的苛政,減輕賦稅,史書記載熙宗時“內外皆得人,風雨時,年谷豐,盜賊息,百姓安”①。元好問稱海陵王天德(1149—1153)為“小康”。海陵王對南宋發動統一戰爭是失策的,由于戰爭加重了對人民的剝削和勞役的負擔,又一次破壞生產,加深了民族和階級的矛盾。世宗的政③ 《三朝北盟會編》引《趙子崧家傳》。

① 《金史》卷3《太宗紀》。

② 《三朝北盟會編》卷244 引《金虜圖經》:“天會十年,海內小安。”① 《金史》卷110《思敬傳》。

策主要是恢複了“南北講好,與民休息”,采取措施發展生產,促進民族合作和社會安甯。金朝為對中原進行統治,把猛安、謀克向中原遷徙,與漢人雜居,其目的是為統治、鎮壓和監視漢人。到金世宗時,“群臣守職,上下相安,家給人足,倉廩有余,刑部歲斷死罪,或十七人,或二十人,號稱小堯舜”②。隨著封建經濟的發展,當時許多女真奴隸主貴族成為封建地主,這些新興的地主以他們特殊的權勢和貪婪性展開對土地的掠奪,通過各種途徑和使用各種手段侵占民田和多占、冒占官田。這樣不僅加深了地主與國家之間的矛盾,也激化了女真貴族地主與各族(包括女真在內)中小地主、農民之間的矛盾,這成為金朝的一個嚴重的問題。金世宗在解決土地問題時既未吸取曆史上的可行經驗,又無新的良策。他把括地的對象不限于掠奪土地的女真貴族地主,而擴大到一般的民田,結果受害的是一般農民,而從中漁利的是官府和女真貴族地主。隨著女真貴族地主的興起,便是貧富變更與賦役不均,金世宗推行“通檢推排”之法,他下令:“凡監戶事產,除官所撥賜之外,余凡置到百姓有稅田宅,皆在通檢之數。”①名義上是均賦役,實際上變成國家強行掠奪人民財富的一種手段。時諸使往往以苛酷多得財物為功,“妄加民產業數倍”,如訴于官府,反遭刑罰,甚至當場被杖死。通檢推排給廣大人民帶來的是災禍。

腐朽沒落的金後期金朝後期在北方的統治,是前期發展繁榮中已孕育著的諸消極因素的惡性發展,無論在經濟上還是在政治上其統治都是不成功的。從經濟上看,後期的括地始于章宗,而宣宗時其議尤甚。宣宗南渡,從河北遷到河南的軍戶,都靠國家供養,因而使河南地區的租賦負擔加重,金朝為維持其統治局面,抗擊蒙古,欲括河南民地,以處置來自河北的軍戶。過去在河北、山東括地,“民之塋墓井灶悉為軍有,怨嗟爭訟至今未絕”,因此“聞者無不駭愕”。後期戰爭的浩劫和自然災害的侵襲更加速了生產的大破壞,而金朝官府仍是加重剝削和肆意勒索,人民的賦役負擔三倍于平時,軍國所需都由河南人民擔承,“有司不惜民力,征調太急,促其期限,痛其棰楚。民既罄其所有而不足,遂使奔走傍求于它境。力竭財殫,相踵散亡”①,而無法禁止。官吏酷暴,擅括宿藏,怙勢營私,官府所得才十分之一。“州縣長吏不知愛養其民,督責征科,鞭笞逼迫,急于星火。文移重複,不勝其弊”②。葉縣(今河南葉縣北)耕地荒廢1.7 萬畝有奇,而其歲入7 萬石如故③。自章宗以來的幣制紊亂,也成為金後期統治中一大弊端,宣宗貞祐(1213—1217)、興定(1217—1222)間,屢次更改鈔的名目,鈔價不斷跌落,物價上漲,直接影響是對人民剝削的加重,商旅不行,市肆皆閉,銅錢多外流于宋,經濟癱瘓。

金後期的統治,在政治、軍事上也表現極為腐敗不堪。宣宗後期喜刑罰,把吏治發展為對人民的殘暴統治。皇帝為保護其統治地位,以侍禦治軍。近② 《金史》卷8《世宗紀·贊》。

① 《金史》卷46《食貨志》一。

① 《金史》卷47《食貨志》二。

② 《金史》卷105《溫迪罕締達傳》。

③ 《金史》卷126《劉從益傳》。

侍擅權,皇帝既被群小包圍掣其肘腋,而又輕信讒言,致使奸臣得以專橫朝政,政刑大失。劉祁《歸潛志》記述:“金人南渡之後,近侍之權尤重。蓋宣宗喜用其人以為耳目,伺察百官,故奉禦輩采訪民間,號行路禦史,或得一二事即入奏之,上因以責台官漏泄,皆抵罪。又方面之柄,雖委將帥,又差一奉禦在軍中,號曰監戰,每臨機制變多為所牽制,遇敵則先奔,故師多喪敗。”

金自紇石烈執中、術虎高琪用事後,風俗為之一變,“朝廷矯寬厚之政,好為苛察”,“將帥鄙儒雅之風,好為粗豪,然用非其宜,終至跋扈”④。紇石烈牙吾塔,“為人鷙狠狼戾,好結小人,不聽朝廷節制”。他曾入朝,詣省堂,詆毀宰執,宰執也不敢吱聲。矜暴不法,不喜歡文人,僚屬有穿長裾的,則以刀裁去,又喜歡凌侮使者,凡朝廷派使者來,他就讓喝酒,如果不喝,連吃的都不給,只好餓著肚皮而去。司農少卿張用章以行戶部過宿在他那里,牙吾塔要他飲酒,張以寒疾推辭不飲,牙吾塔笑著說:“此易治耳。”命令左右持艾來,使張臥在床上,灸之數十。又以銀符佩妓,屢往州郡取賕,州將的老婆都得遠遠相迎,號“省差行首”,厚賄之。當時稱他為“盧鼓椎”,並用他的名來嚇唬哭著的小兒。其子阿里合,同樣殘暴,世人目之曰“小鼓椎”①。

劉祁《歸潛志》從各方面揭露了宣宗南渡後金朝在北方統治的腐敗,如當時為將帥者多出于世家,皆膏粱乳臭子,完顏白撒止以能打球稱,完顏訛可也能打球,號板子元帥。完顏定奴,號三脆羹。也有以剛愎殘忍號為火燎元帥的。宣宗南渡後,在位者多苛刻,如右丞徒單思忠,好用麻椎擊人,號麻椎相公。當時朝廷宰執已無恢複之謀,上下同風,止以苟安目前為樂,抑壓改革者。近侍權重,以諂諛成事。在位者臨事,互相推諉,不負責任,號“養相體”。宰執用人,專選無鋒芒而軟弱易制的,叫做“恐生事”。獎用胥吏,抑壓士大夫,凡敢為、敢言者多被斥逐。軍制亦益弊,以任子為兵,士大夫充厮役。

金朝後期的統治,說明其政治體制和經濟體制是掌握在當時最腐朽的集團手中,但還不能說當時整個封建制度已面臨最後崩潰,在末期大亂之中仍有局部的治理與恢複。金朝在北方統治的經驗教訓,《金史·食貨志》認為沒有“用唐之永業、口分以制民產,仿其租庸調之法以足國計”。“常有恤民之志,而不能已苛征之令,徒有聚斂之名,而不能致富國之實”。劉祁《歸潛志》卷12《辨亡》比較客觀地概括了金朝發展的過程,認為其為政之所以不能長久,是由于“分別蕃漢人,且不變家政,不得士大夫心”,沒有“盡行中國法”,只知“保守整頓以防後患”,沒有積極的改革措施。金朝因缺少長久、富國之策,所以金朝的發展繁榮受到限制,其貢獻也受到影響,但金朝畢竟是構成曆史發展的一個時代。

④ 《金史》卷111《贊》。

① 《金史》卷111《紇石烈牙吾塔傳》。

第三節金末紅襖軍起義紅襖軍大起義金朝後期的統治和形勢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即在金朝內部孕育著新的大分裂。蒙古軍南下,金朝內部分裂為抵抗與投降、逃跑兩派。金宣宗屈辱求和,蒙古軍暫自中都(今北京)撤退,宣宗棄中都遷汴(今河南開封),金朝從此走上滅亡的道路。中都北京(今內蒙古巴林左旗東南)失陷,官員、地主紛紛叛金降蒙古或叛金自立。張鯨、耶律留哥、蒲鮮萬奴稱王,標志著各族以及女真族內部的分裂。蒙古軍進入河北、山東,肆意擄掠,與此同時山東、河北等地人民也紛紛舉行反抗金朝黑暗統治和殘酷剝削的武裝起義。《金史·仆散安貞傳》稱:“自楊安兒、劉二祖敗後,河北殘破,干戈相尋。其黨往往複相團結,所在寇掠,皆衣紅納襖以相識別,號‘紅襖賊’。官軍雖討之,不能除也。大概皆李全、國用安、時青之徒焉。”後來把這次人民起義概稱為“紅襖軍起義”。

金末人民起義是一種巨大的群眾性推動曆史前進的力量,起義的原因主要是統治階級殘酷剝削與壓迫所造成的。金朝廷在山東、河北等地長期向漢人搜刮土地,腴田沃壤盡入于權要勢家,而剩余的瘠惡土地為漢貧民所有。由于金統治者所造成的土地矛盾和軍民間的對立,必然遭到廣大人民的憤怒反抗。據《遺山先生文集》卷28《臨淄縣令完顏公神道碑》:“貞祐二年(1214),受代有期,而中夏被兵,盜賊充斥,互為支黨,眾至數十萬,攻下郡邑,官軍不能制。渠帥岸然以名號自居,仇撥地之酷,睚眦種人,期必殺而後已。”其中“仇撥地之酷,睚眦種人,期必殺而後已”,便是紅襖軍起義的最重要原因,也是金朝統治失策之所在。金章宗為適應女真族封建化的完成而解放奴隸,但他仍保留處于農奴地位的驅丁。金時寺院二稅戶已淪為奴隸,章宗解放二稅戶允許其為驅丁,金末良民被掠為驅丁是比較普遍的現象。金末人民起義與反對農奴化的斗爭不無關系,這也是起義的一個原因。當時河北、山東屢遭戰爭所擾,加上賦斂益橫,連年饑饉,地主對佃戶的凌辱,不勝其酷,人民只有起義一途,可以求生。

金末紅襖軍起義,其發展規模與活動地區已相當廣大,少者數萬人,多者數十萬。金末人民起義,可以上溯到金章宗泰和(1201—1208)時期。《大金國志》卷21 泰和五年(1205):“時歲饑,耕獵皆廢,河北、河南、山東之民,貧悴饑疲,無力以耕,寇盜蜂起。”當宋對金戰爭開始,山東人民聚眾反金的斗爭已拉開序幕。

楊安兒起義楊安兒是益都(今山東青州)人,本名楊安國,因以販賣鞍材為業,市人稱他為楊鞍兒,遂自名楊安兒。當南宋韓侂胄“開禧北伐”時,山東人民聚眾起義,楊安兒從這時起便開始領導反金斗爭的活動。後來由于形勢所迫受金招安,累官刺史、防禦使。大安三年(1211),命為鐵瓦敢戰軍副都統戍邊,行至雞鳴山(今河北宣化東南),中途趕回山東,與張汝楫等共同舉起反抗金朝統治的起義大旗。于是“攻劫州縣,殺略官吏,山東大擾”①。貞祐二年(1214),楊安兒領導的起義軍日益強大,濰州(今山東濰坊)李全也于這年起義,與其兄李福聚眾至數千人,在濰州、安丘、臨朐一帶與楊安兒配合作戰。接著劉二祖、彭義斌等也都起義。由楊安兒、劉二祖、李全領導的起義軍成為當時起義斗爭的三支主力。

蒙古軍撤退後,金派最精銳部隊“花帽軍”,前往山東鎮壓。楊安兒敗于益都城東,轉戰萊陽,萊州徐汝賢以城降,軍勢複振。登州(今蓬萊)刺史耿格也開門迎降。楊安兒遂稱帝,置官屬,改元天順。起義軍乘勝陷甯海(今牟平),攻濰州,以元帥方郭三守密州(今諸城),略取沂(今臨沂)、海(今江蘇連云港西區);李全略臨朐,據穆陵關(臨朐東南),欲取益都。後為仆散安貞等軍所敗,楊安兒與汲政乘舟渡海,欲走岠嵎山(今棲霞東北),被舟人曲成所擊,落水而死。仆散安貞派牙吾塔等破巨蒙等四堌及馬耳山(今五蓮東北),以集中捕滅劉二祖起義軍,劉二祖被擒。楊安兒、劉二祖領導的起義軍相繼失敗後,在兗州泗水(今屬山東)人郝定領導的起義已結集至6 萬人。這支起義軍接連攻陷滕(今屬山東)、兗、單(今單縣)諸州及萊蕪、新泰(今皆屬山東)等10 余縣。郝定稱大漢皇帝,設百官。後被仆散安貞軍隊所鎮壓,郝定被擒,送至汴京被殺。

李全、楊妙貞起義軍起義軍雖先後被鎮壓而失敗,但沒有因此而屈服,停止戰斗。楊安兒被擊敗後,其妹楊妙貞(四娘子)勇悍,善騎射,自稱“梨花槍天下無敵手”。劉全收集余眾,奉妙貞稱“姑姑”,至磨旗山(今莒南東北)與李全聯合並結成夫婦。劉二祖死後,先後由霍儀、彭義斌率領起義軍繼續斗爭。但紅襖軍繼續作戰的條件越來越艱苦,這主要是因為金廷不斷加強軍事鎮壓和政治招誘;山東經戰火焚毀,皆為赤地,人煙亦絕。起義軍面臨嚴重軍事進攻和糧荒,致使內部分化,乃至互相火並。

當紅襖軍面臨最嚴重的困難關頭,主要是繼續堅持抗金和抗蒙古,但南宋對起義軍在政治上有相當誘惑力,因此起義軍在金、蒙古、宋之間便出現聚結和分化的關系。在金廷的軍事鎮壓與政治的招誘下,有一部分起義軍中不堅定分子相繼投降金朝。如張汝楫、孫邦佐降金,張汝楫想再次反金,因孫邦佐告變被殺,金以孫邦佐為德州(今陵縣)防禦使加節度。國用安,淄州(今淄博南)人,是楊安兒、李全的殘部。時青,滕陽(今滕州)人,初與其叔父時全俱為紅襖軍。此二人于楊安兒、劉二祖敗後皆降金。後複歸宋,不能自立。

李全、石珪、夏全、裴淵等在興定二年(宋嘉定十一年,1218)後歸宋,但李全歸宋之初仍堅持高舉反金的旗幟,曾分兵襲密州,擒金將黃摑械至楚州城(今江蘇淮安)。次年又曾說服張林以青(今屬山東)、莒(今莒縣)、密、登、萊、濰、淄、濱(今濱州西北)、棣(今惠民)、甯海、濟南(今屬山東)等12 州、府歸宋。同時拒絕金宣宗對他的招降,表示:“甯作江淮之鬼,不為金國之臣。”①李全在後來發展為一個地方割據勢力,由一個農民① 《金史》卷102《仆散安貞傳》。

① 周密:《齊東野語》卷9《李全》。

起義的首領墮落為一個擴展個人勢力唯利是圖的罪惡分子。

堅持抗蒙、反金的彭義斌起義軍在起義軍中也有一部分歸宋的人民起義將領,一直堅持抗金的道路,還英勇抗擊蒙古,這主要是以彭義斌為代表的起義英雄人物。

南宋朝廷對北方金統治下的紅襖軍起義,和北宋一樣采取的是違反民意的反動政策,並沒有把起義軍爭取過來成為抗金抗蒙的力量。一方面想招誘起義軍,授以官號,以聯合抗金;但是另一方面,又懼怕起義軍,甚至懼怕起義人民比懼怕金朝統治者更厲害。南宋朝廷對南渡歸宋的人民,並不妥善收容,相反的,封鎖淮水不許南渡,甚至目為“盜賊”,明揭榜示,來者即行剿殺。《鶴山先生大全集》卷18《奏議》應詔封事云:“而山東、河北、關陝之人,歸疆請吏,無歲無之。其在襄陽、蜀口者,號曰約回,而實殺之。惟山東之民蜂屯蟻聚,勢力不可卻,于是不得已而納之。”另外,南宋對歸順的北方起義軍,則實行對他們分化、削弱的政策。《宋史·賈涉傳》記載:“分(石)珪、(陳)孝忠、夏全為兩屯,李全軍為五砦;又用陝西義勇法,涅其手,令諸軍汰者三萬有奇,涅者不滿六萬人。正軍常屯七萬余,使主勝客。”所以,當時忠義將校氣憤地說:“不若有官者棄官,無官者歸山東為百姓。”

起義軍之間發生利害沖突與斗爭,使斗爭的性質和關系更加複雜化。興定三年,李全自渦口(今安徽蚌埠西北)大捷戰勝紇石烈牙吾塔之後,便把斗爭的鋒芒指向自己的友軍季先。四年,暗殺紅襖軍領袖之一季先,而賈涉也趁勢欲收季先的部隊,遭到其部下裴淵、宋德珍、孫武正、王義琛、張山、張友等反對。裴淵等乃迎石珪為統帥,賈涉陰謀未成,又企圖分化石珪軍為六。而李全在合並石珪部眾時迫使石珪等投蒙古,造成起義軍與宋之間的裂痕與矛盾。元光二年(宋嘉定十六年,1223),李全又並賈涉等部忠義軍,此後又企圖火並彭義斌所部等。在李全火並友軍時,彭義斌在繼續反金抗蒙的同時,又展開反對李全火並友軍的斗爭。到金哀宗正大二年(宋寶慶元年,1225)五月,彭義斌致書沿江制置使趙善湘說:“不誅逆全,恢複不成。”彭義斌堅持抗蒙,七月,與蒙古軍戰于內黃五馬山(今河南內黃西),兵敗被俘。在蒙古統治者向他誘降時,他厲聲說:“我大宋臣,且河北、山東皆宋民,義豈為他臣屬耶!”①慷慨就義,誓不降敵。

金末農民大起義的特點金末紅襖軍起義的特點,其主力是北方的佃戶和驅丁,此外還有小手工業者、小商販及少數家奴參加。起義軍以各行業、各階層的勞動者為主體,以紅襖為標識,說明起義軍有共同的組織行動。起義軍一開始即處于較為分散的狀態,後來結集,但始終未形成統一的組織。在一定程度上尚保有北方人民山水寨組織的特點,如周密《齊東野語》稱楊安兒為“堡主”。起義軍前後期發生很大變化,隨著起義軍斗爭的性質也有不同。金末人民起義直接打擊金朝廷和地主階級,致使地主階級組織自己的武裝,即所謂“義軍”、① 《宋史》卷476《李全傳》。

“鄉兵”,直接參加金朝廷鎮壓起義的罪惡活動。定興(今屬河北)人張柔,在“金貞祐間,河朔擾攘,土寇蜂起,公聚族黨數家,壁西山東流堝,選壯士團結隊伍以自衛,遠近憚之莫敢近。(金)以功授定興令,累遷清州(今青縣)防禦使”①。這些大地主一方面與金朝廷合伙鎮壓起義軍,另一方面又趁勢發展和擴大自己的地方勢力。當蒙古進入中原後,金朝廷已無力保護他們的權益時,又多降蒙古,充當蒙古滅宋的先鋒。由此可見,當時人民起義是在金朝廷和地方地主武裝聯合鎮壓下而失敗的。

在封建社會中,當一個皇朝的各項制度及其統治已經極端腐敗時,大規模的農民起義有挽救社會生產力由枯萎轉向新的發展的作用,它沖擊社會那些不符合發展要求的舊東西,為新的調整和改革掃清障礙,金末紅襖軍大起義正是起了這種在曆史上所應起的作用。在金朝末年社會喪亂中,對社會發展恢複和有利生產力發展的積極力量,還有朝廷上下主張改革,反對對人民殘暴的統治階級內部的進步勢力;有從金朝分裂出的地方性的促進社會局部恢複和發展的積極勢力,他們都是新皇朝複興的基礎。但這些力量對皇朝的統治所能起的作用是有限度的。紅襖軍大起義打擊和制止了反動的括地的企圖,宣宗在人民反抗斗爭的打擊下,不得不罷去括地的命令,他說:“朕恐括地擾民,罷其令矣。”起義不僅打擊和震動整個金朝的統治者,也打擊了地方統治的反動勢力,使一些有遠見的統治者能在一些地方施行某些有利于社會經濟發展的措施,使社會經濟局部地有所恢複。完顏仲德在陝西,“招集散亡,得軍數萬,依山為柵,屯田積谷,人多歸焉。一方獨得小康,號令明肅,至路不拾遺”①。起義是人民以武力保護被壓迫階級在死中求得生存的一種行動,它一方面能最大可能地保護創造社會財富者自身,另一方面逃避山林水泊,開發生產,或在起義區內沖破封建束縛和限制,得到土地,或把已被官府、地主奪去的財物再奪還,這些都是有利于將來社會有更大發展的所必不可少的條件。與此同時,起義也削弱了封建生產關系,在金朝後期某些文人所強調的重民思想和不分華夷的平等思想,不能說與當時階級斗爭的推動無關。

① 《元朝名臣事略》卷6《萬戶張忠武傳》。

① 《金史》卷119《完顏仲德傳》。

第四節金朝的滅亡蒙古侵金蒙古各部在金初大多臣附于金,隨著蒙古各部勢力的發展,雙方矛盾日益突出,不斷發生戰爭。金世宗時為了削弱蒙古各部的勢力,曾采取每三年出兵剿殺蒙古各部的成年男子,稱為“減丁”或“滅丁”,並擄掠蒙古各部人民作奴婢,給蒙古人民帶來世代難忘的苦難,引起蒙古各部更大的反抗,金朝雖加強鎮壓,但叛降不定。大定二十一年(1181)三月,臨潢府(今內蒙古巴林左旗南)西北近六百里邊境,修整與新建“邊堡”數十處,取直列置,作為防禦堡寨。承安二年(1197)九月,樞密使兼平章政事完顏襄行省于北京(今甯城西),又在臨潢府西北部邊堡一線前山地,使用人民和軍隊挖壕築障數百里,作為邊防屏障,抗禦蒙古騎兵南侵。

蒙古建國後成吉思汗仍貢歲幣于金,金章宗派衛王永濟在淨州(今四王子旗西北)受貢,成吉思汗對永濟不行禮。永濟遂請攻蒙古。不久,永濟嗣位,是為衛紹王,詔書送到蒙古,成吉思汗得知金朝的新帝是永濟,即加以唾罵並騎馬北去。衛紹王也定計等成吉思汗下次入貢時加以殺害,成吉思汗得知後遂與金絕交。

金大安二年(蒙古成吉思汗五年,1210),金修築烏沙堡(今河北張北西北)准備先發攻蒙古。次年春,成吉思汗揮師南下,事出金軍意料,烏沙堡未防備,遂被蒙古軍攻占。八月,蒙古軍向野狐嶺(今張家口西北狼窩溝)進發,率軍10 萬駐防于撫州(今張北)的完顏承裕(胡沙)不敢抵抗,退至宣平(今張家口西)並連夜南逃,次日為蒙古軍追及于會河堡(今宣平西南),金軍全軍潰敗。九月,蒙古軍攻占宣德(今宣化)、德興府(今涿鹿)、居庸關,直抵金都中都(今北京)城下,擄掠後退兵。

金崇慶元年(蒙古成吉思汗七年,1212),成吉思汗再克昌(今內蒙古太仆寺旗南)、桓(正藍旗北部)、撫等州府。

金至甯元年(蒙古成吉思汗八年,1213)七月,成吉思汗攻占宣德、德興、懷來(今河北懷來東),進至古北口,金兵退保居庸關。成吉思汗出紫荊關(今河北易縣西),拔涿、易(今易縣)二州,迂回北上,再次攻占居庸關。

八月,在蒙古軍兵臨城下之際,金廷發生政變,金帝衛紹王被殺。九月,金宣宗即位。成吉思汗留下部分軍隊圍困中都,自率主力肅清河北、河東及山東諸城邑。

金貞祐二年(蒙古成吉思汗九年,1214)三月,金獻公主、金銀、馬匹等求和,蒙古退兵。金宣宗因河北殘破,于同年五月遷都南京開封,命完顏承暉等輔佐太子完顏守忠留守中都。六月,金“糺軍”以邊地部落降蒙古,成吉思汗即派軍南下會合並再圍中都,金太子逃往開封。貞祐三年二月,金從開封出兵進援中都,三月,進至霸州(今屬河北)被蒙古軍擊潰。五月,金中都留守完顏承暉自殺,蒙古軍占領中都。金宣宗貞祐四年,成吉思汗既得金中都後,即謀取南京。八月,命三摸合率萬騎,假道西夏,趨京兆府(今陝西西安)以取潼關,未能攻下,改由小路越過潼關,攻占汝州(今屬河南),直達金南京近郊,但遇到金朝從河東開來援兵的抵禦。三摸合退向陝州(今三門峽市西),適冬季黃河冰合,遂渡河北去。

金興定元年(蒙古成吉思汗十二年,1217)八月,成吉思汗以木華黎統領蕃漢諸軍經略中原,木華黎攻取河北、山東大量州、府,而金統治集團只想用重兵屯駐南京開封以自固。

當金貞祐二年(宋嘉定七年,1214)二月,金宣宗向蒙古求和之際,遣使告宋,請宋早給兩年的歲幣。七月,金宣宗到開封後遣使通知南宋,宋真德秀看到金已衰弱就奏罷給金的歲幣。次年二月,宋向金提出歲幣由每年30萬兩、匹銀絹,減為“隆興和議”規定的各20 萬兩、匹,遭到金朝的拒絕,南宋終于決定完全停給歲幣,這對金的經濟實力打擊很大。金宣宗遂于興定元年(宋嘉定十年)攻光州(今河南潢川),分兵攻樊城、圍棗陽(今屬湖北),西路軍攻入大散關(今陝西寶雞西南),東路金軍被宋將趙方等打得大敗。六月,宋甯宗也下詔討金。十二月,雙方在大散關展開爭奪戰,次年春,金軍燒關退兵。金興定三年二月,再次侵宋,又被宋擊敗,宋將趙方、扈再興再次大敗金兵于棗陽,金軍從此不敢再窺襄、漢。金元光元年(宋嘉定十五年,1222)二月,命元帥左監軍訛可、簽書樞密院事時全統三路軍馬由穎(今安徽阜陽)、壽(今鳳台)渡淮侵宋,五月,金軍全軍覆沒。從此,金侵宋戰爭才停止。金哀宗即位後,于正大元年(宋嘉定十七年,1224)六月,才正式下詔不再侵宋。金朝連年侵宋,皆以失敗告終,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國勢更加衰弱。

蒙、宋聯合滅金蒙古成吉思汗在臨終時曾立下遺囑,要假道于宋以滅金,金正大七年(蒙古窩闊台汗二年,1230)七月,窩闊台汗自將入金陝西,命四弟拖雷及侄蒙哥率師渡黃河趨鳳翔。次年二月,克鳳翔,並下洛陽、河中(今山西永濟西)諸城。五月,窩闊台汗將大舉攻金,命拖雷據守寶雞,遣速不罕詣宋請假道以搗河南,到沔州(今陝西略陽)被宋統制張宣所誘殺。十二月,攻占金河中府。金天興元年(蒙古窩闊台汗四年,1232)正月,窩闊台汗渡黃河,拖雷已渡漢水北上,窩闊台汗即詔諸將進發,拖雷于鈞州(今河南禹州)南三峰山,大敗金師10 余萬,金軍精銳損失殆盡,從此金軍不能再振。蒙古軍遂攻下陝西、河南諸州縣,金潼關守將出降,蒙古軍長驅進入金南京路。三月,蒙古軍圍南京,金哀宗百計守城。四月,蒙古軍以天熱將還師,適金遣使求和,以金帝之侄曹王完顏訛可為人質,並奉獻大量金帛,窩闊台汗許和。和議既成,蒙古軍解圍退師河、洛之間,而留速不台、拔都的3 萬兵鎮守河南。七月,窩闊台汗遣唐慶使金促降,不意金飛虎軍士申福、蔡元擅殺蒙古使等30 余人于館,而金哀宗下詔赦其罪。由是和議又絕,戰爭再起。八月,金聚兵20 萬在鄭州(今屬河南)以西抗蒙古,但已無濟于事。十二月,金京城糧盡,金哀宗率兵6 萬北渡黃河,企圖收複東平(今屬山東)、衛州(今河南衛輝)二城,被蒙古軍擊潰,複渡河南返。天興二年(蒙古窩闊台汗五年,1233)正月,金哀宗逃到歸德(今商丘南)。同月,金南京將領崔立兵變降蒙古。四月,崔立將金太後、皇後、宗室500 余人押到蒙古軍前獻納。六月,歸德糧絕,金哀宗又逃到蔡州(今汝南)。南宋因早已接受了蒙古提議的共同攻金之約,派兵與蒙古軍合圍蔡州。1234 年,蔡州城破,金哀宗自殺,金亡。

金朝的興亡,是我國整個封建社會發展史上的一個環節。遼、北宋的衰亡是留給金再建的廢墟,而遼、北宋崩潰中孕育著的諸積極因素是金再興的條件和基礎。金朝的崩潰也為元朝的再興孕育著這種條件和基礎。而這些就是曆史發展的聯系,也就是曆史向前推進的根本原因。曆史的事實證明,一個後進的民族能成為中國的統治民族,首先必須成為當時先進的一員,與漢族一起共同發展和推動曆史的前進,中國也就成為各族的中國,中華也就成為各族的中華。

附表:金世系表(1115——1234)

第十三章西夏第一節黨項的興起及與宋、遼的關系黨項的興起黨項是我國古代羌族中的一支,又稱黨項羌。南北朝末期,已活動于今青海省東南部黃河河曲一帶。他們按姓氏結為部落,大者五千余騎,小者千余騎,互不統屬。以畜牧為生。沒有法令、賦稅,也沒有文字、曆法。其時黨項社會大約處于氏族社會的父權制階段。

隋末唐初,黨項羌的活動范圍逐漸擴大,在“東距松州(今四川松潘北),西葉護(今新疆境),南舂桑、迷桑等羌(今青海南部),北吐谷渾(今青海北部)①的廣大地區內,散居著大大小小無數個部落,著名的有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頗超氏、野利氏、房當氏、米擒氏、拓跋氏等八部。其中以拓跋氏最為強大,後來建立西夏的就是拓跋氏。

隋開皇四年(584)黨項羌有千余家歸附隋朝。次年,黨項拓跋部大首領拓跋甯叢率部落內遷到旭州(今甘肅慶陽境),被授予大將軍稱號。唐貞觀三年(629),黨項細封部首領細封步賴率部落附唐,唐朝在其住地設立軌州(今四川松潘境),授步賴為刺史。同時在其他內附的部落地區,分別設立崌、奉、岩、遠四州,各以其部落酋長為刺史。到貞觀六年,黨項居住的河曲一帶已設有16 州,人戶30 萬口①。貞觀九年(635),在唐朝不斷施加的政治誘逼與軍事壓力下,黨項拓跋部首領拓跋赤辭也率部落降唐,唐朝在其原居地,分別設立了懿、嵯、麟、可等32 個羈縻州,以松州為都督府,拓跋赤辭被封為西戎州都督,賜姓李。

唐玄宗時期,地處青藏高原的吐蕃強盛起來,不斷襲擊黨項諸部,迫于吐蕃的威脅,拓跋部首領請求內徙②。在近半個世紀的時間內,黨項拓跋部輾轉經曆了從原居地松州向今甘肅和陝西北部一帶的大遷徙。一支遷到夏州(今陝西靖邊境)的部落,被稱為平夏部。西夏就是在平夏部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

唐末農民大起義時,平夏部首領拓跋思恭幫助唐朝廷鎮壓黃巢起義,被任為夏州節度使,爵夏國公,再賜李姓,建夏州為“定難軍”,統轄夏、綏(今綏德)、銀(今榆林境)、宥(今靖邊境)、靜(今米脂境)五州地區①,① 《新唐書》卷221《黨項傳》。本章敘述參考《隋書·黨項傳》,《新唐書·黨項傳》,《舊唐書·黨項羌傳》,新舊《五代史·黨項傳》,《遼史·西夏傳》,《宋史·夏國傳》,《西夏書事》,《續資治通鑒長編》等,不一一具注。又按黨項八部中野利氏,新舊《唐書》稱野辭氏;《新五代史》卷74《黨項傳》作野利氏。野利氏本黨項大姓,故野辭或野利之誤。

① 《冊府元龜》卷977;《資治通鑒》卷193。《唐會要·黨項羌》:“五年詔遣使開其河曲地為六十州,內附者三十四萬口。”

② 《冊府元龜》卷977;《資治通鑒》卷193。《唐會要·黨項羌》:“五年詔遣使開其河曲地為六十州,內附者三十四萬口。”又《舊唐書》卷196《吐蕃傳》:吐蕃從貞觀八年(634)攻破黨項及白蘭諸羌,到儀鳳三年(678)“盡收羊同、黨項及諸羌之地”。

① 《東都事略》卷127、128《西夏傳》。《續資治通鑒長編》卷23 作“四州八縣”。從此開始出現以夏州為中心的黨項李氏藩鎮割據勢力。

五代時期,黨項夏州李氏僻居西北一隅,充分利用藩鎮勢力之間的矛盾,增強自己的勢力。在這50 多年(907—960)中,李氏政權對中原的梁、唐、晉、漢、周及北漢政權,相繼保持著“臣屬”關系,實際上盡力于擺脫中原皇朝的約束。後唐長興四年(933),定難軍節度使李仁福死,其子彝超繼為“留後”,後唐明宗企圖用調任延州(今延安東北)節度留後的辦法,迫使李彝超離開夏州,以圖兼並夏州。遭到了夏州李氏的軍事抵抗後被迫妥協②,任命李彝超為節度使。清泰二年(935)李彝超死,李彝殷繼任節度使,後周顯德元年(954)受封為西平王。隨著黨項政權政治威望的提高與軍事實力的加強,黨項羌活動的范圍也逐步擴大。一些黨項部落更進入漢族居住的地區,或入居州城,與漢族雜居,接受漢族的封建文明,被漢人稱為“熟戶”,與散處于山野、以游牧為生的黨項“生戶”相對③。吐蕃勢力衰微後,“回鶻、黨項諸羌夷分侵其地”④,說明黨項羌勢力進入吐蕃地區,並與回鶻勢力接觸。“獻地”與抗宋宋朝建立後,黨項李氏政權處在宋、遼兩大政權之間。五代時“向背不常”的定難軍節度使李彝殷,這時派族子銀州防禦使李光睿奉表賀宋太祖即位,並避宋諱改名彝興。建隆元年(960)三月,受宋太祖詔遣部將李彝玉領兵禦北漢兵于麟州(今神木境)。建隆三年,又向宋朝貢馬。宋太祖也特別優禮,加太尉,親遣使賜玉帶,死後追封夏王。彝興子光睿、孫繼筠相繼為定難軍節度使時,曾出兵進攻北漢,聲援宋朝,和宋朝保持友好關系。

太平興國七年(982),黨項政權內部因承襲問題發生矛盾難于解決,新任定難軍節度留後李繼捧于五月十八日(6 月22 日)朝見宋太宗時,不得已向宋朝獻出所管轄的夏、銀等五州地。李繼捧族人也被召來京師居住。太宗對李繼捧重加賞賜,並晉升官職。宋朝輕而易舉地取得了黨項李氏世代相承轄的領土。

李繼捧歸附宋朝,引起了黨項內部的急劇分裂。李繼捧族弟李繼遷,時任定難軍管內都知蕃落使,不願內遷,留居銀州。召集弟繼沖和親信張浦商議對策。李繼遷認為:“吾祖宗服食茲土,逾三百年;父兄子弟,列居州郡,雄視一方,今詔宗族盡入京師,死生束縛之,李氏將不血食矣!”李繼沖也認為,不能放棄夏州故土,就像“虎不可離于山,魚不可脫于淵”一樣,主張乘夏州不備,殺宋朝詔使,以綏、銀為據點,抵抗宋朝。張浦在分析了雙方形勢和實力後認為,用兵要能屈能伸,不因小失大,主張“不若走避漠北,安立室家,聯絡豪右,卷甲重來,未為晚也”。李繼遷采納了張浦的建議,率部落親屬數十人偽裝出逃,在夏州東北300 里的地斤澤(今內蒙古鄂托克旗東北)駐紮,出示祖先拓跋思忠像,號召部族,抗宋自立。

從這時起到雍熙三年(986)是李繼遷獨立反抗宋朝時期。前後四年,三起三落。太平興國七年十二月,李繼遷初攻夏州,聞宋朝援兵來,不戰而回。次年五月攻葭蘆川(今陝西佳縣西北佳蘆河),九月又攻三岔口(今靖邊北② 《舊五代史》卷132《李彝超傳》。

③ 《宋史》卷264《宋琪傳》。

④ 《舊五代史》卷138《吐蕃傳》。

內蒙古境內),都遭到失敗。宋太宗又下詔令,招撫夏、綏、銀等州黨項與漢族流民歸業,給李繼遷造成很大困難。張浦建議攻打富庶而恃有橫山之險的宥州,扼險觀變,以圖光複舊業。十二月,繼遷率黨項兵2 萬人進攻宥州,被宥州巡檢使李詢擊退。雍熙元年,李繼遷退守地斤澤,派李繼沖招誘黨項部族。五月,黨項咩嵬族與南山諸部族投奔李繼遷。七月,李繼遷率眾進攻夏州西北的王庭鎮,宋軍赴援不及,被繼遷取勝,俘獲萬計。

對宋作戰的勝利,使李繼遷昏了頭腦,立刻聚兵萬人,令張浦、李大信帶領四外出擊。被宋知夏州尹憲與都巡檢使曹光實探得虛實,乘其不備,夜襲地斤澤,李繼遷大敗,幾乎全軍覆沒,其妻與母罔氏被俘。李繼遷僅與弟繼沖及親信張浦等幾人逃脫,居無常所,靠黨項部落的接濟,圖謀東山再起。李繼遷仍以恢複“李氏世有西土”的基業相號召,得到黨項部落首領的紛紛響應,聚兵于夏州以北的黃羊坪。野利等族首領還把女兒嫁給繼遷。銀州黨項首領拓跋遇派人來與繼遷聯絡攻取銀州。繼遷等總結了地斤澤失敗的原因,認為“漠北不足以立室家”,遂利用這個時機占領銀州。雍熙二年二月,李繼遷與其親信以詐降計誘曹光實出城,于葭蘆川設伏,殺死曹光實,利用其旗幟占領銀州。

李繼遷占據銀州後,采納了張浦的建議,暫不稱王。自稱都知蕃落使、權知定難軍留後,封張浦、李仁謙為左、右都押牙,李大信、破丑重遇貴為蕃部指揮使,李光祐、李光允為團練使,李延信為行軍司馬。並預署各部落首領折八軍、折羅遇、嵬悉咩、折禦乜等為並、代、麟、豐等州刺史。

同年三月,李繼遷乘勝攻宋會州(今甘肅靖遠)、三族砦,進圍撫甯砦(皆在今陝西米脂境)。四月,又與宋閤門使王侁軍戰于濁輪川(今神木北),大敗後撤出銀州,其部下黨項首領多戰死、被俘或投降。六月,聯絡夏州岌伽、羅膩等14 族和吳移、越移等黨項部落繼續對宋作戰,但又多次被擊敗,黨項部落亦潰散或降宋,李繼遷又一次陷入勢孤力單、無家可歸的困境。附遼侵宋經過多次失敗,李繼遷總結失敗的教訓,認為自己“兵單力弱,勢不得安,北方耶律氏方強,吾將假其援助以為後圖”①,即結遼以抗宋。雍熙三年(遼統和四年,986)二月,遣張浦到遼朝歸附,遼聖宗授李繼遷“定難軍節度使,銀、夏、綏、宥等州觀察處置等使,特進,檢校太師,都督夏州諸軍事”②;以李繼沖為副使。同年十二月,李繼遷又向遼求婚,遼聖宗許以宗室女義成公主下嫁。淳化元年(遼統和八年,990)十二月,遼又封李繼遷為夏國王。遼對李繼遷的結盟、通婚、封王也是利用他牽制宋朝。

在這種形勢下,端拱元年(988)五月,宋太宗采用宰相趙普的建議,重授李繼捧為定難軍節度使,賜姓名趙保忠,令其回鎮夏州,以收撫李繼遷①。李繼遷則暗中勾結李繼捧,于淳化二年(991)七月攻占銀、綏二州,宋朝被迫授予銀州觀察使,賜姓名趙保吉。同年(遼統和九年)十月,李繼遷策誘李繼捧以夏州降遼,遼封李繼捧為西平王。淳化四年(993)李繼遷向宋索取① 《西夏書事》卷4。

② 《遼史》卷11《聖宗紀》。

① 《宋太宗實錄》卷44。

宥、夏等州,又連攻慶、原、環等州。淳化五年三月,宋朝派李繼隆進討李繼遷,李繼捧聞知後告知李繼遷,但反被所圖,資用被奪。李繼遷在宋軍打擊下再次避居沙漠。四月,宋朝隳毀夏州城,迫居民內遷,以削弱李繼遷。李繼捧在遭李繼遷襲擊後逃回城中即被囚。後以右千牛衛上將軍,閑居京師。咸平(998—1003)中,遷右金吾衛上將軍,並曾出任岳州(今湖南岳陽)、複州(今湖北天門)地方官,景德元年(1004)六月病死。

至道元年(995),李繼遷又上表宋朝乞還夏州,宋太宗不與,並扣留貢使張浦。繼遷出兵攻烏白池(今甯夏鹽池)、清遠軍(今銀川東)等地,不斷邀劫宋軍糧草。二年四月攻西涼府(今甘肅武威),五月又集眾數萬圍攻靈州(今甯夏靈武),並向宋朝索要張浦。宋太宗命李繼隆等五路救援,李繼遷怕平夏有失,解圍而去。三年(遼統和十五年)四月,遼封李繼遷為西平王。其時宋太宗已死,真宗即位。李繼遷向宋表示臣附並再次索要夏州,真宗妥協退讓,同年末授李繼遷夏州刺史,定難軍節度使,夏、銀、綏、宥、靜五州觀察處置押蕃落等使,並放還張浦。

李繼遷收複“故土”後,不久又連年侵擾宋朝西北沿邊各地。咸平五年(1002)三月,在遼朝的鼓動下,李繼遷集重兵陷靈州,殺死知州裴濟,改靈州為西平府。六年正月從夏州遷居西平府。

同年十月,李繼遷攻取當時在吐蕃首領潘羅支統治下的西涼,潘羅支偽降,乘李繼遷無備反擊于三十九井(靈州附近)地方,李繼遷中箭逃回。景德元年( 1004)正月,死于西平①。由其子李德明繼位。

倚遼惠宋李德明繼位時,正是遼准備繼續侵宋前夕,李德明“假北朝威令懾之”,遣使赴遼請求冊封以抗宋。同年(遼統和二十二年)七月,遼冊封李德明為西平王。十二月,宋遼訂立“澶淵之盟”議和,宋遼關系緩和。次年六月,李德明為穩定人心,遣使到宋請和,但條件未談妥,經過長時間的討價還價,直到第三年十月,宋也封李德明為西平王、定難軍節度使,並“賜”大量物資,終于議和。

李德明在位的近30 年中,基本上同宋朝保持了和平友好關系,所謂“塞垣之下,逾三十年,有耕無戰,禾黍云合,甲胄塵委..”②,就是這種情況的寫照。李德明把主要力量放在對西方的開拓上,以實現李繼遷曾提出的“西掠吐蕃健馬,北收回鶻銳兵”③的戰略任務。

李德明即位的當年,景德元年六月,派兵和投附潘羅支的李繼遷舊部者龍族迷般囑及日逋吉羅丹二族,里應外合,殺死潘羅支,報了殺父之仇,乘勝攻取潘羅支弟厮鐸督占據的涼州。吐蕃折逋、游龍缽等部歸附李德明。六谷部首領厮鐸督繼續對抗,李德明于景德四年九月謀出兵攻之,厮鐸督結援回鶻為備,李德明則屯兵不出。

① 李繼遷卒年,史載不一致,如咸平六年(1003)說,月份又各不同,馬端臨《文獻通考》作十一月;又有景德元年(1004)及二年之說,月份亦不同,如《續資治通鑒長編》為景德元年正月。今采《續資治通鑒長編》說法。

② 《范文正公集》卷9。

③ 《西夏書事》卷7。參見《續資治通鑒長編》卷50。

回鶻同吐蕃一樣,也依附宋朝對抗黨項。李繼遷在世之時,咸平四年四月,謀攻回鶻,西州回鶻可汗祿勝向宋朝請兵,欲“縛繼遷以獻”。祿勝又與甘州回鶻可汗夜落隔多次出兵襲擊李繼遷。李德明繼位後,于大中祥符元年(1008)正月至次年十二月,分別四次派張浦等親信或親自出擊回鶻,但都失敗而還。數攻回鶻不利,李德明改派涼州守將蘇守信截斷甘州回鶻向宋朝進貢的道路,搶掠甘州的貢奉使。大中祥符九年,蘇守信死,子羅麻自領府事,十一月,被甘州回鶻可汗夜落隔攻破,羅麻逃走,涼州又被回鶻所占,回鶻遂成為對李德明的嚴重威脅。直到天聖六年(1028),德明派子李元昊一舉攻克甘州,夜落隔出逃。八年,瓜州回鶻首領賢順也率部歸附李德明。明道元年(1032)九月,李德明又派元昊從回鶻手中收複涼州,解除了回鶻的威脅。

李德明同時臣服于遼、宋,倚遼之勢,得宋實惠;遼、宋為了各自的利益也競相拉攏、爭取李德明。大中祥符三年(遼統和二十八年)九月,遼進封李德明為夏國王。宋朝也不斷為李德明加官。天聖九年(遼景福元年),新即位的遼興宗封宗室女為公主歸嫁李德明子李元昊。明道元年,宋朝也加封李德明為夏王。

在宋、遼兩國的競相鼓勵下,助長了李德明稱帝的欲望,並在加速地進行稱帝建國的各項准備。其時李德明出行時已是“大輦方輿、鹵簿儀衛,一如中國帝制”①。大中祥符九年,李德明追尊父李繼遷為“太祖應運法天神智仁聖至道廣德光孝皇帝”稱號。天禧四年(1020)于靈州懷遠鎮修建都城,改名興州,正式建都。

明道元年十月,李德明病死。李德明雖未來得及登上皇帝的寶座,但為西夏建國作好了一切必要的准備。

① 《西夏書事》卷9。

第二節夏國的建立及其政治形勢夏國(西夏)的建立李德明在世之時,其子李元昊對父親依附宋朝的政策十分不滿,他說:“衣毛皮,事畜牧,蕃性所便,英雄之生,當霸王耳,何錦綺為?”②主張“招養蕃族,習練弓矢,小則四行征討,大則侵奪封疆”③。李德明死,李元昊繼立,他按照自己的主張,積極擺脫宋朝的控制。

宋明道元年(遼重熙元年,1032),李元昊嗣位伊始,遼即冊封為夏國王。宋朝也派使臣來封元昊為定難軍節度使、西平王。元昊對宋使給以很不禮貌的接待。隨即又廢掉唐、宋所賜的李、趙姓氏,改姓嵬名氏。自己更名曩霄,稱“兀卒”①。實行一系列強化民族意識的措施,如下令恢複“禿發”風俗②,創制記錄黨項語言的西夏文字③,規定服飾,簡化禮樂制度等。另一方面,則又盡力完善封建國家的各項措施。明道二年以避父諱改宋明道為顯道,並積極准備稱帝建國。首先于次年開始建元開運。五月,升興州為興慶府,營建宮室殿宇。又仿宋朝官制設官、定朝儀、建蕃學。在實現統一河西走廊之後,更規定兵制,增設新的軍種;全國共置左右廂十二監軍司,仿宋制立軍名,規定駐地;部署兵力與調防辦法等④。

元昊在對河西的戰爭中表現了他卓越的軍事才能,在李德明對回鶻的戰爭中他嶄露頭角。元昊繼位後,繼續向河西用兵。明道二年七月,遣將蘇奴兒攻吐蕃唃厮厮啰牦牛城(今青海西甯北),蘇奴兒兵敗被俘。九月,元昊親領兵複攻,詐和而克城。夏廣運二年(宋景祐二年,1035),十一月,元昊又攻宗哥(今西甯東)、帶星嶺諸城,進圍青唐(今樂都境),與唃厮啰部將安子羅10 萬大軍晝夜奮戰二百余日,子羅敗,元昊退兵時也遭到暗算,大潰而還。元昊攻占河西後,隔斷了吐蕃和宋朝的交通,但始終未能制服唃厮啰。三年七月,元昊再度舉兵進攻回鶻,攻占瓜(今甘肅安西)、沙(今敦煌)、肅(今酒泉)三州,占領了整個河西走廊。至此,夏國的疆域“東盡黃河、西界玉門、南接蕭關、北控大漠”,境土方兩萬余里①。

元昊在對河西作戰的同時,又以防止宋朝入侵為由,在邊境上部署兵力、修築堡寨,並不時對宋朝邊地發動小規模進攻。早在夏開運元年(宋景祐元年)二月,元昊開始進攻府州(今陝西府谷),接著又攻掠環(今甘肅環縣)、慶(今慶陽)二州。在宋朝境內築白豹城與後橋堡。次年七月,元昊又派首領訛遇領兵進攻環、慶。夏天授禮法延祚元年(宋寶元元年,1038),元昊② 《宋史》卷485《夏國傳》上及《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10。

③ 《西夏書事》卷11;《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04。

① 《宋史》卷485《夏國傳》上;《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22:“兀卒(亦譯“烏珠”)者,華言青天子也,謂中國為黃天子。”“兀卒”為西夏文“皇帝”的譯音。

② 《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15:“元昊初制禿發令,先自禿發。令國人皆禿發。”③ 關于西夏文字的創制,一說為李元昊所創,一說為元昊父德明時期所創。前說見《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19 及沈括《夢溪筆談》卷25;後說見《遼史》卷115《西夏傳》。

④ 《宋史》卷485《夏國傳》上;《儒林公議》;《西夏書事》卷12。

① 《宋史》卷485、486《夏國傳》上、下。

謀進攻宋朝河東路,向宋朝“表請供佛五台山”②,藉此窺探進兵道路,得知河東已有防備。七月,元昊召集各路首領于賀蘭山會盟,“約先攻鄜延,欲自德靖、塞門砦、赤城路三道並入”③。將要發兵時,有人勸阻元昊,“未建大號,不足以服眾”④,于是元昊決定立即稱帝建國。

十月間,元昊與大臣野利仁榮、楊守素等謀劃稱帝事宜。十一日元昊在興慶府即帝位,國號大夏,史稱西夏。元昊自稱世祖皇帝,是為西夏景宗。並改當年為天授禮法延祚元年,以興慶府(今甯夏銀川)為都。大封文武官員,追尊祖父李繼遷為“神武皇帝”,廟號太祖,父李德明為“光聖皇帝”,廟號太宗。立子甯明為太子。並于十一月去西涼府祀神。

西夏與宋、遼的戰與和元昊建國稱帝的目的是為了擺脫宋朝的控制,實現黨項政權的獨立自主。但是,元昊又希望他的建國稱帝能得到宋朝的承認。元昊于建國後不到兩個月,即天授禮法延祚二年(宋寶元二年,1039)正月,立刻遣使向宋朝上表,表文主旨是說明自己是“帝胄”,表明稱帝的合法性,請求宋朝皇帝“許以西郊之地,冊為南面之君”。宋仁宗見到表章後卻于六月間下詔,削奪過去封給元昊的官職爵位,停止互市,“揭榜于邊,募人能擒元昊若斬首獻者,即為定難軍節度使”。十二月,元昊遣賀永年向宋朝邊境投置“嫚書”,指責宋朝背信棄義①,質問宋朝:“蕃漢各異,國土迥殊,幸非僭逆,嫉妒何深。況元昊為眾心所推,循拓跋之遠裔,為帝圖王,有何不可!”又警告宋朝說:“倘契丹聞中朝違信嫚言,亦遣全師請罪,西北交困,廟算何施!”②元昊想用“嫚書”激怒宋朝,宋朝著作郎張方平向宋仁宗建議:請“順適其意,使未有以發”③,再謀對策,但遭到多數大臣的反對。宋朝決計用兵,給元昊造成了進攻宋朝的藉口。

從天授禮法延祚三年至五年(宋康定元年至慶曆二年,1040—1042)元昊對宋朝發動了三次大戰。

天授禮法延祚三年(宋康定元年)正月,元昊聲言將攻延州(今陝西延安),宋鄜延、環慶路經略安撫使、知延州范雍聞訊,驚懼不敢戰。元昊祚降,乘其不備,突然襲擊保安軍(今志丹),一舉攻克金明砦,進圍延州。范雍召部將劉平、石元孫來援,途中與鄜延都監黃德和軍集結東進,至三川口(今延安西北),中元昊埋伏,黃德和率後軍先逃,宋軍遂敗,劉平、石元孫被俘。轉攻延州七日,適逢天降大雪;元昊亦恐後方有失,遂撤軍而去①。史稱三川口之戰。

四年(宋慶曆元年)二月,元昊領兵進攻渭州(今甘肅平涼)。

宋新任陝西經略安撫副使韓琦命部將任福統軍迎擊。元昊祚敗,誘任福② 《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21。

③ 《宋史》卷485《夏國傳》上;《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22。

④ 《西夏書事》卷12。

① 《宋史》卷485《夏國傳》上;《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23。

② 《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25。

③ 《宋史》卷318《張方平傳》。

① 《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28;司馬光:《涑水記聞》卷11;《宋史》卷485《夏國傳》上。軍入好水川(今甯夏隆德西北),陷入元昊所設的包圍圈中,在羊牧隆城(今西吉東南)附近,全殲宋軍,任福戰死。元昊又一次獲得勝利。史稱好水川之戰。

五年閏九月,元昊又于天都山(今海原南)集左、右廂兵10 萬,分東西兩路合攻鎮戎軍(今固原)。宋知渭州王沿派部將葛懷敏出擊。葛懷敏輕敵冒進,並入保定川寨(今固原西北),被元昊軍尾追包圍,切斷其歸路、水源。葛懷敏及部下皆戰死,宋軍全軍覆沒。元昊揮師東進,直抵渭州,大掠而回。史稱定川寨之戰。

元昊並用“詔書”的形式,告諭宋朝關中軍民:“朕欲親臨渭水,直據長安!”驕狂之態于此可見②。元昊對宋戰爭雖連續獲勝,“然死亡創痍者相半,人困于點集,財力不給”③,國內危機重重,想結束戰爭。宋朝也力圖謀求妥協苟安。雙方經過交涉,于天授禮法延祚七年(宋慶曆四年,1044)十月達成協議。宋朝冊封元昊為夏國主,夏對宋名義上稱臣。宋朝每年“賜”給夏國絹13 萬匹,銀5 萬兩,茶2 萬斤。逢節日與元昊生日另“賜”禮物銀2 萬兩,銀器2 千兩,絹、帛、衣2.3 萬匹,茶1 萬斤。宋、夏恢複貿易往來。

元昊對宋朝作戰時,倚遼為援;宋朝也在積極爭取遼朝,並以經濟利益為釣餌。後來遼朝企圖以出賣夏國利益從宋朝得到好處,又發生了遼朝境內黨項族投附夏國的事,于是元昊不願再受遼的約束,使遼、夏關系日趨惡化。天授禮法延祚七年(遼重熙十三年)十月,遼興宗親率騎兵10 萬進攻西夏,遼軍兵分三路渡過黃河,深入夏境,在賀蘭山北與元昊軍接戰。西夏軍初戰不利,敗退請和,遼將蕭惠繼續進攻。元昊連續三次退兵近百里,進行堅壁清野,“每退必赭其地,遼馬無所食,因許和”①。元昊待機反攻,大敗遼軍,俘遼駙馬蕭胡睹,遼興宗單騎逃走。元昊在戰勝遼軍後,立即同遼議和以緩和遼夏矛盾。元昊對宋、遼戰爭的勝利,顯示了西夏的實力,西夏與遼、宋鼎立對峙的局面形成。

天授禮法延祚十一年(1048)正月,元昊在宮廷之亂中被太子甯令哥刺死,太子也被殺。

沒藏太後、梁太後和外戚專政元昊死後,相繼的諒祚和秉常兩代皇帝都是幼年即位,青年早亡,由于母族篡權秉政,在政治上作為不大。

元昊死後子諒祚即位,年僅周歲,是為西夏毅宗。由母舅沒藏訛龐擁立。訛龐自任國相,朝政大權實際上完全掌握在沒藏氏兄妹手中。沒藏太後死後,訛龐又將自己的女兒嫁給諒祚為後,進一步控制國政。奲都三年(1058),諒祚12 歲,開始參與國政。訛龐又借故殺害了諒祚的親信高懷正、毛惟昌。五年,沒藏訛龐父子陰謀殺害諒祚,諒祚因與訛龐的兒媳梁氏私通,因而獲此消息,隨即派大將漫咩擒殺訛龐父子及其家屬,又殺沒藏後,立梁氏為後,結束了沒藏氏專權的局面。

② 《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37;王鞏:《聞見近錄》;《宋史》卷485《夏國傳》上。③ 《宋史》卷485《夏國傳》上。

① 《宋史》卷485《夏國傳》上。

諒祚親政,以梁後弟梁乙埋為家相。在擺脫外戚干政的情況下,諒祚雖對內在政治上有所建樹,對外仍奉行侵宋政策。但他只活到21 歲,當政六年,于拱化五年(1067)十一月病死。由子秉常繼位,時年8 歲,是為西夏惠宗。太後梁氏執政,以弟梁乙埋為國相,夏國政權又一次落入母黨手中。大安二年(1076),16 歲的秉常雖開始親政,但實權仍操在梁氏兄妹手中,秉常仍無所作為。七年(1081)三月,夏將李清勸秉常與宋朝結好,以削弱梁氏,被梁太後得知,召幸臣罔萌訛密謀,殺害李清,囚禁秉常。夏國內亂,宋朝乘機發動大舉進攻夏國的戰爭,在兩年戰爭中,夏國矛盾重重,梁氏為了穩定人心,只好讓秉常複位,形同傀儡。大安十一年( 1085)梁乙埋與梁太後相繼死去,乙埋子乙逋自任國相,與大將仁多保忠分掌兵權,夏國皇族與母族的斗爭更加尖銳。一年後,秉常死去,只活到26 歲。

諒祚、秉常在位時期,夏國在政治上存在著蕃禮與漢禮的斗爭,並與皇權和後權的斗爭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奲都五年五月,諒祚親政不久,即派大臣拽浪撩禮與宋朝劃定屈野河邊界,解決了沒藏訛龐執政時期長期存在的侵耕問題。不久雙方又恢複了榷場貿易,複通互市。十月,諒祚下令國內停止使用建國以來實行的黨項蕃禮,並上表告宋改用漢儀接待宋朝來使。次年,向宋朝表請宋太宗禦制詩文、草隸書石本及《九經》、《唐史》、《冊府元龜》與宋朝賀儀①;又請大藏經,乞求工匠。提出與宋皇室聯姻,請尚公主。改複唐賜李氏漢姓等。宋朝有選擇地給以允納。同年五月,諒祚對元昊設立的十二監軍司作了部分更改,增設了新的監軍司。又仿宋制在中央官制系統設立尚書、侍郎、南北宣徽使、中書學士等官,使夏國的官制更加完備。秉常時期,母黨篡權,為了討好黨項貴族與地主階級,穩定國內局勢,他們于乾道二年(1067)七月,以秉常的名義上表宋朝,請求恢複“蕃儀”,並迫害不附梁氏的皇族大臣。秉常親政後,在皇族支持下,曾下令取消“蕃儀”,恢複漢禮,但因遭到母黨勢力的反對而未能實行。秉常的被囚、複位,直至憂憤而死,反映了這個時期皇權與後權的激烈斗爭,說明了後權勢力的強大。

夏國的對外戰爭此時也由主動開始轉為被動。延嗣甯國元年(遼重熙十八年,1049)七月,遼興宗乘元昊剛死,諒祚新立,下詔親征夏國,以報“南壁舊怨”②。九月,沒藏訛龐率軍重挫遼南路蕭惠軍。十月,遼北路軍推進到賀蘭山,俘獲元昊妃沒■氏及家屬,夏軍3000 被擊敗。二年二月,夏軍主動出擊遼金肅城(今內蒙古准格爾旗西北)被擊敗,三月又敗于三角川。五月,遼軍圍攻興慶府,縱兵擄掠,六月,攻破賀蘭山攤糧城,盡發廩積而去。夏軍屢次失敗,沒藏氏被迫遣使赴遼投降,依舊稱臣納貢。夏遼重新議和。終秉常之世,夏國國力衰弱,卻又窮兵黷武,所以在對宋戰爭中就不得不經常求助于遼國的支持。

夏國自元昊與宋朝議和後,基本維持了近二十年的和平局面,到這時又開始發生沖突。拱化元年(宋嘉祐八年,1063)迫于宋朝的壓力,西使城(今甘肅定西南)吐蕃首領禹藏花麻降夏。二年(宋治平元年)七月,諒祚乘宋仁宗死,英宗初即位,借口宋朝有意侮辱夏國,出動10 萬軍隊,分別進攻宋朝的秦(今天水)、鳳(今陝西鳳翔)、徑(今甘肅涇川北)、原(今甯夏① 《續資治通鑒長編》卷196;《宋會要輯稿》禮62 之40;《宋史》卷485《夏國傳》上。② 《宋史》卷485《夏國傳》上。

固原)等州,擄脅黨項熟戶歸夏。三年正月,又以萬人攻慶州(今甘肅慶陽)王官城,三月圍順甯砦,八月再擾涇原,十一月爭德順軍(今甘肅靜甯)外同家堡。四年九月,諒祚親率軍數萬又攻慶州,圍大順城,三日不克,諒祚親臨督戰,中流矢退走。五年正月,宋朝遣使責問夏國“違誓詔”事,諒祚不得已遣使向宋朝獻方物、謝罪,宋夏又複和好。但到十月間,夏國綏州監軍司左廂監軍嵬名山被宋知清澗城種諤脅迫,以綏州降宋。十一月,諒祚誘殺宋保安軍知軍楊定、都巡檢侍其臻,遣兵屯守銀州,夏宋又面臨戰爭危機。從乾道二年(宋熙甯二年,1069)四月至第二年八月,秉常母梁氏以宋朝不肯歸還綏州為由,向宋朝沿邊的綏、環、慶、秦等州發動多次進攻,一度造成“陝右大震”①的局面。因有吐蕃董氈的後顧之憂,只好退兵。天賜禮盛國慶三年(宋熙甯五年,1072)正月至三月,宋夏進行了橫山戰略要地羅兀城的激烈爭奪戰,羅兀終為夏軍占領。四年七月,夏國梁乙埋同宋將王韶進行爭奪吐蕃占領的武勝城,武勝為王韶占領,宋朝控制熙(今甘肅臨洮)、河(今甘肅臨夏境)二州,斷西夏右臂。

當大安七年(宋元豐四年,1081)五月秉常被囚時,夏國統軍禹藏花麻請求宋朝出兵討伐梁氏。八月,宋神宗從熙河、鄜延、環慶、涇原、河東五路調兵50 萬進攻夏國。宋軍連連得勝,直抵靈州城下。梁氏采取“堅壁清野”,斷宋軍糧運,又決黃河水灌宋營,大敗宋軍。夏國擊敗宋軍五路進攻後,又于第二年九月,由梁氏派遣統軍葉悖麻、咩訛埋等,領兵30 萬進攻宋朝新築于銀、夏、宥三州界的永樂城,永樂城終被攻陷①。永樂之戰後,夏國對宋作戰多失利,損失重大。夏國對宋戰爭,從整體上看,從這時起已由戰略進攻轉為戰略防禦。

① 《續資治通鑒長編》卷214。

① 《宋史》卷485《夏國傳》上;《宋會要輯稿》兵8 之28。

第三節西夏的盛世乾順親政西夏崇宗(乾順)、仁宗(仁孝)時進入鼎盛時期。政治形勢的特點是,統治集團內部之間的斗爭與階級斗爭的激烈化、表面化。對外在很大程度上受到遼、宋、金三方局勢急劇變化的影響,表現了依附性。

天安禮定元年(宋元祐元年,遼大安二年,1086),秉常(惠宗)死,乾順嗣位,年僅3 歲,是為崇宗,先後受宋、遼冊封為夏國主、夏國王。夏國政權又落入乾順母梁太後和其兄梁乙逋手中。皇族嵬名阿吳和仁多保忠雖分掌兵權,但梁乙逋依仗著梁氏“一門二後”的威勢,殘酷迫害皇族、大臣。他常常對眾人誇耀說:“嵬名家人有如此功否?”以此來貶低皇族,抬高自己。甚至也不把梁太後放在眼里,又與太後爭奪權力,引起了太後的反感。天祐民安五年(1094),嵬名阿吳、仁多保忠等人制造借口率部眾殺死梁乙逋及其全家,但軍政大權仍由梁太後掌握。永安二年(遼壽昌五年,1099)正月,乾順年滿16 歲,理應主持國政,但梁太後不許,遼國得知後出面干預,派使臣至夏國,用藥酒害死梁太後,乾順在遼國的支持下開始親政。乾順親政後,鑒于外戚專權的曆史教訓,積極采取了鞏固皇權的措施。四月,以梁太後之死歸罪于大將嵬保沒與■結訛遇,將他們處死。貞觀四年(1104)二月,又解除了仁多保忠的卓羅監軍司統軍職務,收回兵權。與此同時,又采用漢人封王的制度,對皇族嵬名氏宗室加封王爵,授以實權。貞觀三年(1103)九月,乾順封弟察哥為晉王,掌管兵權。元德二年(1120)十一月,又封宗室景思子仁忠為濮王,次子仁禮為舒王。

乾順十分熱心于漢文化,親政之後,采納漢官禦史中丞薛元禮的建議,在蓄學之外,特建“國學”即漢學,設置教授,選派皇親貴族子弟300 人,建養賢務,供給食用。乾順企圖通過儒學來作為鞏固皇權統治的手段之一,但提倡漢文化卻遭到了黨項貴族的反對。黨項人禦史大夫謀甯克任上疏說:“吾朝立國西陲,射獵為務。今國中養賢重學,兵政日弛。”提醒乾順“既隆文治,尤修武備,毋徒慕好士之虛名,而忘禦邊之實務”。乾順不予采用①。乾順之世,正是外部政治局勢極大的動蕩變化之時,西夏也適時地變動著自己的對外方針,由依遼抗宋,到援遼抗金,最後臣附于金朝。

依遼抗宋乾順親政前的十多年中,梁氏與梁乙逋兄妹,窮兵黷武,連年對宋朝發動戰爭。天儀治平二年(宋元祐二年,1087)七至九月,梁乙逋兩次派統軍仁多保忠進攻宋朝涇原路鎮戎軍(今甯夏固原)等地。八月,梁乙逋集十二監軍司兵于天都山(今海原東),約吐蕃阿里骨出兵攻宋熙河路,都失敗而還。三年,又發兵連攻宋府州(今陝西府谷)、德靜(今榆林南)、塞門(今安塞北)、延州及蘭州、龕谷(今榆中南)等砦。時國內大旱,點集不應,只好遣使與宋議和,宋夏暫時休戰。天祐民安元年(宋元祐五年,1090),① 《西夏書事》卷32。

梁乙逋在遣使同宋朝“議疆事”的同時,又出動人馬攻毀宋朝的質孤(今榆中北)等堡。二年四月,又以10 萬大軍進攻熙河路通遠軍(今隴西)、圍定西(今屬甘肅)。五月之後,連攻涇原路懷遠(今甯夏固原西)及土門(今陝西安塞西北)。九月,集兵15 萬分攻麟(今神木北)、府二州。三年正月,借助于遼兵的聲援,又進攻綏德城(今屬陝西)。三月,集3 萬兵于韋州(今甯夏中衛東南)進攻環(今甘肅環縣)、慶(今慶陽)二州。十月,梁太後又親率10 萬大軍進攻環州,七日城不下,被宋軍包圍于洪德寨(今環縣北),遭到痛擊,梁太後棄帷帳、首飾,改裝逃走。

梁乙逋被殺後,梁太後繼續對宋作戰。天祐民安七年(宋紹聖三年,遼壽昌二年,1096)二月,梁太後發兵從綏德界攻義合砦(今陝西綏德東),三月圍塞門,八月攻順甯砦(今志丹西北),俱出師不利。十月,梁太後同乾順領兵號稱50 萬三路入鄜延路,攻占金明砦(今安塞南),向遼獻俘。八年,宋朝為了控制西夏南侵的要隘,于好水川北築平夏城(今甯夏固原北)。第二年,永安元年(宋元符元年,1098)十月,梁太後親率40 萬大軍向平夏城發動攻勢,夏軍連營百里,使用高車飛石猛攻,經過十三日的苦戰仍未能攻下,夏軍糧草漸乏,一天夜里,西北大風驟起,戰車折損,夏軍潰逃。梁氏兄妹對宋朝的戰爭依靠遼朝的援助。乾順憑借遼的力量結束了母黨專權的局面。乾順當政後政治上更加依附于遼。其時宋朝徽宗在位,宰相蔡京與宦官童貫勾結,對外實行開邊政策,用武邀功。從西夏貞觀四年(宋崇甯三年,1104)到元德元年(宋宣和元年,1119)的十余年中,西夏不斷遭到宋朝的攻擊。乾順經常乞援于遼,依靠對遼朝的卑辭厚禮與姻戚關系,由遼的出面斡旋或對宋施加壓力,才頂住了宋朝的壓力,穩定了政局。

遼亡金興之際西夏的擴張金兵南下攻遼。西夏元德四年(遼保大二年,金天輔六年,1122)三月、五年正月,乾順兩次出兵援遼。元德六年(遼保大四年,金天會二年,1124)三月,乾順見遼亡已成定局,為了保全西夏,即派出使節向金奉表稱臣,願以事遼之禮事金。金則把原屬遼的西北一帶的“陰山以南、乙室耶刮部吐祿泊之西”地區割讓給西夏①。元德八年(宋靖康元年,金天會四年,1126)三月,乾順按照金割地的許諾,乘金攻宋的機會,出兵攻占天德(今內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北)、云內(今土默特左旗東南)、武州(今山西神池)等八館之地。天德、云內等州旋被金強占。四月至十二月,又攻宋震威城(當在今陝西府谷西北)、西安州(今甯夏海原)、麟州建甯砦(今府谷西北)、懷德軍(今甯夏固原北)、天都寨(今海原東)、蘭州等地,宋朝在靠近西夏邊境修築的城堡相繼被攻占。正德元年(金天會五年,1127)三月,金朝把陝西北部約千里之地割給西夏,以河為界,以抵償占領的天德、云內等地。正德二至三年(宋建炎二年至三年),西夏攻取南宋的定邊軍(今陝西定邊南)、德靖寨(今志丹西南)。大德二年(宋紹興六年,1136)七月,又攻占南宋的樂州(今青海樂都南)和西甯州(今西甯)。三年(金天會十五年),乾順又遣使向金朝請求河外諸州,金朝將樂州、積石州(今青海貴德西)、廓州(今尖紮西北)“河外三州賜”給西夏②。乾順在依附金朝之後,利用① 《金史》卷134《西夏傳》。

宋、金交戰的時機擴張領土,西夏疆域為建國以來所未有。

仁孝盛世大德五年(金天眷二年,1139)六月,乾順死,子仁孝繼位,時年16歲,是為仁宗。

仁孝即位之初,西夏內部面臨著嚴重的危機。遼成安公主的扈從蕭合達當時擔任夏州(今內蒙古烏審旗南)統軍,對西夏投附金朝不滿,乘仁孝新立,于大慶元年(1140)四月,據夏州起兵,聯絡陰山和河東的契丹余部,圖謀恢複遼朝。六月,蕭合達軍包圍西平府(靈州,今甯夏吳忠西南),七月又攻陷鹽州(今陝西定邊),“游騎直逼賀蘭,興州(興慶府,今甯夏銀川)大震”《。仁孝命靜州(今銀川南)統軍任得敬迅速平定了蕭合達叛軍。次年(金皇統元年),仁孝又遣兵捕殺了降金的慕洧、慕濬兄弟。三年,西夏發生饑荒,米價飛漲,升米高至百錢。四年三、四月間,興慶府和夏州連續發生強烈地震,房舍倒塌,人畜死亡者數以萬計。饑荒和地震,使無法生存的西夏人民起而反抗。這一年七月,威州(今同心東北)的大斌、靜州的埋慶、定州(今平羅南)的竾浪和富兒等部民紛紛起義,規模大者萬余人,小者也有五六千,他們攻打州城,殺掠豪富,震動了西夏。各地紛紛告急,仁孝又派任得敬領兵鎮壓起義軍,這時任得敬以平息蕭合達之叛升任西平都統軍,他以殘酷的手段鎮壓和瓦解威、靜等州的起義軍,定州竾浪、富兒族的起義隊伍在哆訛的領導下,堅持抵抗,但最後也被任得敬偷襲大營,起義領袖哆訛被擒,慘遭殺害。黨項部民的起義終于被鎮壓。

仁孝初期西夏在政治上面臨著許多困難,但由于有乾順奠定了較為穩固的基礎,使仁孝度過了難關。加之這個時期外部條件對西夏的發展是有利的,金軍南下侵宋,減少了宋金對西夏的威懾,西夏獲得了發展的機會和時間。仁孝時期,直接統轄的“河之內外,州郡凡二十有二”①,疆域達到全盛時期。仁孝時期在政治制度上大力模仿宋朝,以適應封建關系發展的要求。天盛年間(1149—1169)編纂的《天盛改舊新定律令》及以後編纂的《新法》①,是這個時期西夏政治制度和法令的彙集,它依據宋代律令內容和體例編纂而成,因而也反映了西夏在政治制度體系上的漢化程度。政治制度方面的另一重大措施,是仿宋制實行科舉,改革了任官制度,與此相應,在境內普遍設立學校,設立“太學”、“內學”,“尊孔子為文宣帝”②,尊崇儒學達到了空前的高度。仁孝推崇儒學,重文輕武,對適應封建經濟的發展與抑制豪酋大族的政治特權有一定積極作用,但同時也造成了統治集團日趨文弱,使外戚、軍閥任得敬的步步高升以至篡權分國成為可能。

乾祐元年(金大定十年,1170)五月,以軍事起家的外戚、楚王任得敬,公然脅迫仁孝分西夏國之半歸他統治,另立楚國。又強迫仁孝為他向金朝請《金史》卷78《劉筈傳》① 《西夏書事》卷35。

① 《宋史》卷486《夏國傳》下。

② 〔俄〕戈爾巴切娃,克恰諾夫:《西夏文寫本和刊本》。譯文載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研究所曆史室編《民族史譯文集》第3 輯。

求冊封,遭到金朝的反對。八月,仁孝“誅(任)得敬及其黨與”③,政局恢複正常。

③ 《宋史》卷486《夏國傳》下。

第四節西夏的衰落政變迭起仁孝以後由于皇室日趨腐朽軟弱,外部蒙古強敵威脅,因此在短短的34年中,帝位五易,衰落之勢不可逆轉。

乾祐二十四年(1193),仁孝死,子純祐繼位,時年17 歲,是為桓宗。

天慶三年(1196)十二月,仁孝弟越王仁友病死,其子安全請求承襲王爵,純祐不許,降封安全為鎮夷郡王。安全不滿,遂生篡奪之心。天慶十三年(1206)正月,鎮夷郡王安全在羅太後的支持下廢純祐,自立為帝④,是為襄宗。皇建二年(1211),西夏又一次發生宮廷政變,七月間,宗室齊王遵頊廢安全,繼立為帝,是為神宗。遵頊是齊王彥宗子,年少力學,博通群書,以廷試進士第一,襲封齊王,並擢升大都督府主,統領軍隊。即位時已49歲,實行附蒙古侵金而遭到失敗,光定十三年(1223)十二月,在內外交困中,“遵頊自號上皇,傳位于其〔次〕子德旺”,是為獻宗①。乾定四年(蒙古成吉思汗二十一年,1226)五月,在蒙古軍隊的強大攻擊中,遵頊病死。七月,德旺也驚嚇而死。其弟清平郡王子南平王■繼位,是為末帝,西夏已臨近滅亡。

從附蒙攻金到聯金抗蒙西夏在純祐時期,基本上仍奉行附金和宋政策。但當北方蒙古勢力興起並向南擴張時,西夏與金的關系開始發生了新的變化。安全篡位後,受金冊封為夏國王,繼續附金以抗蒙古。然而當應天四年(金大安元年,蒙古成吉思汗四年,1209)九月,蒙古軍包圍夏都中興府,安全向金朝求援時,金卻拒絕出兵,企圖借蒙古勢力消滅西夏。安全被迫向蒙古求和,並于次年八月,發兵萬余騎攻打金朝的葭州(今陝西佳縣),夏、金關系正式破裂。

遵頊即位,不再向金朝求封冊,反而乘蒙古攻金之機,也向金邊境發動攻勢,擴張領土,擄掠財物。在遵頊在位的13 年中,對金的作戰幾乎年年都有。遵頊自知實力不強,所以盡量利用一切有利時機。光定三年(金貞祐元年,1213)十一月,遵頊得知金衛紹王完顏永濟已被弑,國中大亂,乘機出兵攻打會州(今甘肅靖遠南)。次年十一月,又出兵3000 援助金叛將程陳僧。後又與程合兵攻金臨洮府(今臨洮縣)。遵頊還曾令吐蕃路招討使萬慶義勇派人到南宋西和州(今西和西),約宋制置使董居誼出兵夾擊金朝,遭到南宋拒絕。光定九年(宋嘉定十二年,金興定三年,1219)到十年,遵頊又兩次遣使入四川,請南宋合兵夾攻金朝,都無結果。金迫于幾方面的壓力,盡量籠絡討好西夏。如光定二年(金崇慶元年)三月,在遵頊侵金的情況下,金還派使臣來封遵頊為夏國王,遵頊也遣使謝冊封,但攻金如故。金遭到西夏的攻擊,也不斷給予反擊,如光定六年十二月,金兵分兩路進攻西夏的鹽、宥(今內蒙古烏審旗西南)、夏、威、靈、會諸州,遵頊分兵抵抗,雙方勢④ 《金史》卷134《西夏傳》。

① 《西夏書事》卷39。

均力敵,相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