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和尚與小和尚,王旭騰出手腳,開始為下一步謀劃.
三澗溪的大儒薛牧山,乃是前任左都禦史,正二品的朝廷大員,因黨爭失利告老還鄉.
士林中,薛牧山算是清流,尤其是在北方,稱得上譽滿天下.
如果能拜薛牧山為師,未來可以少走很多彎路,于名望也大有益處.
"薛牧山隱居三澗溪,不問世事,外人想見到他可不容易.據說,三澗溪方圓十里,都被薛牧山用筆圈禁了起來,沒有邀請根本走不進去.我想見到薛牧山,只能投其所好,用獵鷹將他引出來."
薛牧山是北方人,有三大愛好,一個是名馬,一個是書法,一個是獵鷹.
晚年之後,薛牧山對書法與獵鷹越發癡迷,這兩樣東西,就是王旭的投名狀.
前些日子,王旭已經派人,去北方收購獵鷹了.
算算時日,也快有眉目了.
"少爺,少爺,人回來了,回來了."
王旭這邊正想著獵鷹的事,一名仆人便闖了進來,說收購獵鷹的人回來了.
"鷹帶回來了嗎?"王旭趕忙問道.
"帶回來了,一大兩小,看著可威風了,就在院子里."
聽到仆人的話,王旭快步走向院子.
到了院子一看,一大兩小三只獵鷹,正在籠子里撲閃著翅膀.
"少爺,不能摸,這畜生的性子可烈著呢!"看到王旭要去摸鷹,仆人趕緊上來阻攔.
王旭被攔下也不生氣,看向去北方收鷹的管事,還有被帶回來的養鷹人,問道:"這是哪的鷹?"
"從幽州草原上弄來的,血統純正的草原蒼鷹,北地邊軍的斥候隊里,用的就是這種鷹."
管事一邊說著,又給養鷹人做介紹:"這位是養鷹人老董,邊軍斥候隊里出來的,祖祖輩輩都以養鷹為業,花了大價錢才將他請回來."
王旭打量老董兩眼,此人身材不高,身上的軍伍氣質很強烈,除此之外看上去有些呆板,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你的鷹叫什麼,訓了多久了?"王旭收回目光,看向那只大鷹.
老董想了想,回答道:"這只鷹叫奔雷,已經跟了我三十六年了,是只好鷹."
鷹的正常壽命,大概在四五十年左右,養得好,少數能活到六十年.
老董看上去五十多歲,養鷹就養了三十六年,算起來他是從少年時就開始養鷹的,年紀大了才從邊軍中退下來.
"這三只鷹,大的要三百兩,兩只小的要五百兩,一共是八百兩.你派去的管事說,我跟著回來養鷹,可以拿在北方兩倍的工錢.我給大戶人家養過鷹,一年是二十兩銀子,你給兩倍工錢就是四十兩,另外我只簽三年以上的長契,你要是打算留我,最少得簽三年."
老董逗弄著獵鷹,頭也不抬的說道.
"沒問題."
王旭滿口答應下來,對身邊的仆人吩咐道:"叫劉全過來,帶他去官府畫押,簽完之後把錢給他."
"是,少爺."仆人聽令而去,找管家劉全去了.
目送仆人遠去,王旭跟老董閑聊著,詢問道:"跟幽州比,我們揚州怎麼樣?"
"揚州是個好地方,幽州不行,越往北越不行,那邊亂的很.我的家鄉,在靠近極北之地的地方,那里經常有妖物跨越邊境來禍害家畜,有的妖怪還會吃人."
提到自己的家鄉,老董微微搖頭.
王旭眉頭微皺,不解道:"沒人管嗎?"
"有人管,但是管不過來,邊軍在兩界山與妖族主力對峙,邊界上也有法陣進行隔絕.極北之地的大妖,是過不了邊境大陣的,但是小妖可以,每年都會有一些漏網之魚.今年北方大旱,極北之地的妖族也日子不好過,越界的小妖比往年更多,等我在這邊安頓下來,就會將家人接過來."
提到家人的時候,老董麻木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神采.
王旭眉頭微皺,老董說的簡單,深思卻隱藏著大變.
幽州,並州,雍州,是人族的北方三州,與妖族之地接壤的地方.
朝廷將近七成的軍隊,都駐守在這三州,北方大旱,糧食產量不足,必將波動中原與江南的糧價.
"你也去了北方,可曾看到那里的旱情?"王旭轉頭問向購鷹的管事.
管事連連點頭,小聲道:"今年北方雨水不足,秋收的時候又遇到了蝗災,糧食產量只有往年的三四成,我回來的時候,已經看到有北方居民,拖家帶口往南方遷徙了."
"禍事啊!"
王旭目光閃爍,今年九泉鎮的雨水也比往年少很多,糧食產量多少也受到了影響.
之前他還以為,這只是局部現象,現在聽到北方更慘,恐怕這場干旱是全國性質的.
民以食為天,干旱造成的危害,不在兵荒之下.
老百姓吃不飽飯,就要造反,往往有大旱便有流民跟起義,說不得未來的局勢還要亂.
想到無數流民南下,猶如蝗災的那一幕,王旭便有些不寒而栗.
"不能耽擱了,必須未雨綢繆."
王旭也顧不上老董了,趕緊向王家米行而去.
王家有三萬畝地,兩家米行,不算多,也不算少,在鎮子上的土地,只比坐擁十萬畝良田的趙家少些.
趕到米行的時候,王老爺正帶著伙計,與縣上來的米商商議糧價.
聽到要賣糧,王旭趕緊開口道:"不能賣!"
"嗯?"
王老爺正在輕點存糧,聽到王旭的話,忍不住抬頭看來.
王旭快步走上去,小聲道:"父親,白管事回來了,帶來了北方大旱的消息,現在北方正有大批災民,准備往南方來呢,這糧食萬萬不能賣."
"真的?"王老爺心中一驚,看向從縣里來的糧商.
入眼,一直坐在椅子上喝茶,穩如泰山的糧商,臉上多了幾分不自然.
九泉鎮的三大家族,只是鄉下的土霸王,最多管管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而這些縣里的糧商,往往掛靠商會,在九州之地都有眼線,如果北方大旱,這樣的消息瞞不過他們.
看到糧商的神色,王老爺心里咯噔一下,這糧食不能再賣了.
"王老板,怎麼停下了?"糧商撫摸著手上的玉扳指,拉長著音說道:"今年給你的糧價,可比往年高了兩成,這可是筆大買賣啊."
"蘇老板,這北方是不是遭遇了旱情?"
"這我哪知道,你說是不是?"
聽到王老爺的話,姓蘇的糧商不置可否,一副你別問我的樣子.
王老爺面色變了又變,咬牙道:"蘇老板,糧食我們不賣了,這次不好意思了,讓你白跑了一趟."
蘇老板臉色冷了下來,剛要發作,隨後好似想到了什麼,態度又軟化了下來:"王老板,我們也是老朋友了,既然你不想賣,我也不能逼你.不過呢,有句話叫禍從口出,有些事能辦不能說,有些事能說不能辦,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明白..."王老爺一聽這話,就知道北方大旱,顆粒無收應該不是假的.
這麼大的事,愣是沒有傳到南方來,八成是上面下了封口令,以免下面的糧價不穩.
蘇老板話里話外的意思,是提點自己不要亂說,這事還不到傳播開的時候.
要是對著干,這群喝百姓血的糧商,手段可黑著呢.
"明白就好,那我先告辭了,祝王老板生意興隆,有機會我們在合作."蘇老板將話撂下,帶著伙計走了.
等到再也看不到的時候,王旭看向自己這一世的父親,問道:"父親可有對策?"
"收糧,狠狠的收,上面的大糧商吃肉,我們怎麼也得跟著喝湯吧!"王老爺目光中帶著亮色,眼下附近村鎮的糧食剛收上來,大家還不知道北方大旱的消息,這就給了他操作空間.
蘇老板雖然是縣里的大糧商,可他只到鎮上收糧,下面的村鎮以前從未去過,從下面的村莊收糧,王家米行的招牌,可比縣上的糧商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