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憐香】(上)

廖其園和林恒安剛剛跑出月華宮,兩人便同時躬下身子嘔吐起來,直到吐出得全都是酸水,兩人方才揩干鼻涕眼淚直起身來,廖其園邊抹眼淚邊罵道:“林恒安啊,林恒安,枉我和你相交多年,你竟然是這種不講道義的小人!” 林恒安也是滿肚子的委屈:“廖其園,如果不是被你連累,我豈能被陛下逼著喝下那碗人血……”提到這個敏感的字眼,兩人臉色都是一變,再度俯身嘔吐起來。 廖其園心中暗暗道:“我廖其園今生今世必雪今日之恥!”,剛剛吐完肚子又痛了起來,兩人幾乎同時放了一個響屁,哪敢再繼續逗留,強忍著刀絞般的腹痛,慌慌張張向宮外逃去。 蕭逆寒不屑的看著跪在面前的兩人,冷冷道:“陛下找你們過去就是為了吃肉嗎?” 廖其園泣不成聲道:“太師啊!小皇帝根本就是一個暴君,他竟然將劉禹德的尸體剁碎,讓我們吞下他的血肉,太師啊!你要為我們做主!” 林恒安也哀號道:“太師,可憐我們從皇宮一路走來,上吐下瀉,現在半條命已經被折騰掉了,小皇帝對我們動了殺心啊!” 蕭逆寒冷笑了一聲,他大聲喝道:“劉禹德!” 廖其園打了一個激靈,卻看到被打得如同豬頭一樣的劉禹德一瘸一拐出現在他們的身後,他嚇得大叫了一聲,還以為是劉禹德的冤魂找他索命。 林恒安更是嚇得魂不附體,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劉禹德跪倒在地上,悲聲道:“姐夫,你要為我做主啊!” 廖其園這才知道劉禹德根本沒有死,心中又是惱恨又是羞愧,想不到自己混跡朝堂多年,竟然被一個乳臭未干的小皇帝給玩弄了。他揚手便給了劉禹德一個耳光:“不爭氣的東西,給我滾出去!” 劉禹德滿腹委屈的離去。 蕭逆寒負手來到廖其園和林恒安面前:“全都起來吧!” 廖其園和林恒安羞愧難奈地站起身來,既然劉禹德還活著,想必小皇帝給他們吃得根本就不是什麼人肉,這次可謂是丟人丟到家了。 廖其園厚著臉皮問道:“太師是怎樣找到劉禹德的?” 蕭逆寒冷笑道:“你當是他有本事自己走回來嗎?” 廖其園紅著臉道:“卑職實在是想不通!” 蕭逆寒道:“小皇帝讓人把他送到了我的府上,把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他是在暗示我,知道你們兩人是我的親信,劉禹德的事情權當是給我一個警告!” 林恒安怒道:“這小皇帝也太放肆了!” 蕭逆寒怒視林恒安:“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指責聖上?” 林恒安嚇得雙膝一軟,在蕭逆寒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蕭逆寒用手指了指林恒安,又指了指廖其園:“你們這兩個沒用的廢物!難怪陛下會如此整治你們,連災民的那丁點兒口糧也敢克扣!” 兩人嚇得面如土色,口中不斷乞饒。 蕭逆寒歎了口氣道:“我本想借著縱火案一事,給那些不聽話的官員一些顏色看看,想不到你們兩個廢材卻給我捅不完的漏子,害得我處處受制!” 廖其園帶著哭腔道:“太師,非是我等沒用,而是那小皇帝太精明了,卑職擔心,照這樣發展下去,終有一日,他連太師都不會放在眼里。” 蕭逆寒心中暗自冷笑,自己的心思,這幫蠢材怎會知道?他平靜道:“當前局勢混亂,凡事皆要以安定為先,你們兩個踏踏實實做好本份就是,其他的事情先不要去想。”他話鋒一轉,又和藹安慰了兩人幾句,恩威並施,這是他慣用的伎倆,這兩人雖蠢,可畢竟對自己還有用處,千萬不能讓他們太過傷心,要知道越是這種奴顏婢膝的家伙,越是容易改變立場。 懲治了廖其園和林恒安,龍淵心情暢快了許多,本想返回寢宮休息,邱富海卻又前來傳旨,太後召他前去見面。 自從知道太後懷上了蕭逆寒的骨肉,龍淵心中便對她充滿了反感和恨意,可是礙于面子,這件事暫時無法揭穿,只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到慈甯宮。 太後蘇無垢臉色凝重,看得出她的心情很不好,龍淵裝出一切如常的樣子,恭敬道:“母後!不知這麼晚召孩兒過來為了什麼事情?” 蘇無垢黯然歎了一口氣道:“還不是為了你的事情!” 龍淵心中微微一怔,難道自己懲治廖其園和林恒安的事情已經傳到了她的耳中,她要幫著蕭逆寒對付自己嗎?他表面上卻一如既往的平靜,淡然笑道:“究竟是什麼事情?” 蘇無垢道:“今日相國虛無我派人入宮求見,說他的孫女兒昨晚突發急病不幸身故了。” 龍淵愣了愣,可馬上就明白了過來,這邊太後要為自己提親,那邊他孫女兒便病死了,天下間哪有那麼巧的事情?雖然他本來對虛無我的孫女兒並沒有太多興趣,可是虛無我的做法,也太讓他顏面無光,自己無論怎樣都是大康的皇帝,向他的孫女提親,是對他無上的恩寵,想不到這虛無我竟然使出這一招,分明是蔑視自己。 龍淵心中雖然惱怒異常,可是表情卻仍然如同古井不波,淡然笑道:“虛相國本已病重,現在又白發人送黑發人,心中悲傷可想而知,看來朕抽空還是要去探望探望他。” 蘇無垢歎了一口氣道:“淵兒啊,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那天我讓你送給虛無我的錦囊之中寫著你和虛慧妍的生辰八字,意在向虛無我提親,這老家伙遲遲不肯回複,到現在竟然給我來了這麼一手。” “聽母後的意思,您好像並不相信虛慧妍已經死了?” 蘇無垢冷笑道:“虛無我這只老狐狸,向來就是一肚子的鬼主意,他連我們皇家都瞧不起,如此不忠不義之臣,要他又有何用。” 龍淵心中早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歎了一口氣道:“母後,也許那虛慧妍當真已經死了,就算她不死,我對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也沒有什麼興趣。” 蘇無垢道:“皇兒,事關我們皇家的臉面,這件事上你千萬不可軟弱,若是讓虛無我得逞,以後在群臣面前,我們娘兒倆哪里還能夠抬得起頭來?” 龍淵故意試探道:“母後以為孩兒應當怎樣去做?” 蘇無垢用力咬了咬銀牙道:“明兒我便親自過虛府一趟,本宮倒要看看,他虛無我的孫女兒到底是生還是死!” 龍淵現在滿腹的心事,哪里還顧得上這種無關痛癢的小事,干脆任由她去折騰,低聲道:“一切都由娘去做主,若是虛無我真敢做出對朕不敬的事情,孩兒絕不會放過他!” 蘇無垢滿意地點了點頭,卻突然感到一陣惡心,扭過身去嘔了一口,龍淵看到她的模樣,心中又是惱恨又是傷心,佯裝關心道:“母後,你是不是病了?” 蘇無垢拿起茶盞飲了一口,喘了口氣方道:“不妨事,我今日起的太早有些受涼了!” 龍淵暗自冷笑,這時候太醫柳思變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看到龍淵也在這里顯得有些錯愕,慌忙向龍淵跪拜。 龍淵起身道:“既然母後身體抱恙,孩兒也就不耽誤你休息了,等明兒我再來看你!” 蘇無垢溫婉笑道:“你終日國事操勞,有時間還是要好好歇歇,我沒有什麼事情,你不必擔心。” 龍淵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柳太醫,有沒有靈驗的跌打藥,給我一些!” “有的!”柳隨風慌慌張張打開藥箱,取出一個羊脂玉瓶,跪著呈給龍淵道:“陛下,里面的綠色藥膏,外敷即可!” 蘇無垢驚聲道:“皇兒,你受傷了嗎?” 龍淵笑道:“不是我,今兒百虹惹怒了我,被我打了兩下,我下手沒輕沒重的,這藥膏是拿去給她用的。” 蘇無垢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對付那些不聽話的奴才自然要打!” 龍淵點了點頭,將羊脂玉瓶塞入懷中,向蘇無垢辭行後離開了慈甯宮,邱富海打著燈籠在一旁為他引路。 看到四處無人,龍淵方才低聲道:“邱公公,今日他可曾過來?”他指得當然是蕭逆寒。 邱富海搖了搖頭。 龍淵歎了一口氣,又道:“你看朕還能做多久的皇帝?” 邱富海萬萬沒有想到龍淵竟然問出這句話來,顫聲道:“奴才不敢說!” 龍淵哈哈大笑:“你回去吧,這兩步路朕要自己走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