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他右肩下的青杉紋(2)



應寒年提了提自己的衣領,邁開長腿往外走去,背脊挺直,在兩邊人驚愕的目光下一步步向前.

"……"

林宜站在那里,看著他從面前緩緩走過,他的視線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一秒.

她看著他凌厲冷漠的眉眼,看著他眼角的傷痕,再到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她就這麼看著,像在一場夢境里.

夢里的人不肯施舍一點眼神給她.

應寒年……

消失的日子里,你到底都在做什麼?

一直到人消失在會議室的門口,她還在夢境里沒有醒過來.

……

這注定是牧家有史以來最不平靜的小年夜.

牧家的賓客被通知離開,小年熱鬧地開始,悄無聲息地結束,連煙花都沒有燃放.

暮氣沉沉的牧子良坐在窗前,盯著外面的黑夜,一雙手牢牢地握住龍頭拐,臉上的皺紋條條刻著故事.

牧羨楓帶傷跪在老爺子的臥室門口,請求原諒.

不管應寒年最後的結局如何,他在老爺子這里的形象已經好不起來,今天應寒年要是想狠手,老爺子已經死了,這個假設他知道,老爺子更知道.

所以,此刻他眼前的房門關得緊緊的.

但他也知道,自己還有機會,因為如今的牧家已經沒人立得起來了.

二房中,這時也沒有人能睡一個安穩覺.

"黃醫生那邊一出結果,就立刻告訴我."

牧華康吩咐一個傭人,然後在大廳里來回踱步,心下焦急緊張.

如果應寒年真是詠希的兒子,那他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人,這是他們夫妻欠詠希的,他要贖罪.

牧華康的身影來回晃著,牧夏汐面如紙色地坐在那里,怎麼都接受不了連續的打擊.

她眼中空洞得厲害,轉頭看向牧羨光,伸手去握住他的,"哥,應寒年是我的堂哥?和大哥,三哥,四哥一樣?"

剛剛在會議室里討論半天,是討論的這個嗎?

應寒年是她的堂哥,她喜歡上……自己的堂哥嗎?

為什麼會發生這麼荒唐的事情?

"不知道,我不知道."

牧羨光坐在一旁,手按著額頭,人還沒有反應過來.

應寒年不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麼?為什麼會突然變成應詠希的兒子,又可能是他的堂兄弟?

所以,他從一開始借他進入牧家,就是在複仇?

從頭到尾,他都跟個傻瓜一樣被蒙在鼓里?

他的妻子白書雅看著他們兄妹二人,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怎麼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呢.

廳里,氣氛壓抑到極點.

另一邊的醫務室外,姜祈星和牧家的一群保鏢站在那里.

而里邊,應寒年剛剛抽完血,他從舒適的躺椅上坐起來,拉下袖子,英俊的面上透著冷漠.

一旁,牧華弘也從躺椅上坐起,任由旁邊的管家替他用棉簽按住針眼,雙眸探究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這些年下來,牧華弘外面斷斷續續也有些女人,場面上的事男人沒有理由拒絕,顧若知道,她生氣歸生氣,但也知道他不過是玩玩而已,和他還是一條心將三房推到最巔


峰.

他有分寸,盡管激過顧若,但他不會真縱容自己在外面有私生子,以顧若的性格也容忍不到這種程度,她還是有她剛烈的一面.

所以,他實在不懂應寒年怎麼有底氣說是他兒子的.

而且那個舞女應詠希,他壓根不認識.

"我要知道應詠希的所有資料,立刻去辦."牧華弘吩咐旁邊的管家.

難道說他曾經睡了個女人,卻不記得?

算算應寒年的年紀,比羨泉還大上一些,在和顧若之前,他確實荒唐過一段時間,身邊的女人沒有停過,結婚後,他為責任有收斂一些.

"三爺現在還想裝?"

應寒年冷眼睨向他,從躺椅前站起來.

"我有什麼可裝的."牧華弘示意一旁的管家不用再按棉簽,伸手將袖子拂下,不屑一顧地道,"大概是什麼時候睡了個女人我沒放在心上而已."

"砰!"

一旁的醫用櫃被應寒年一腳踹翻.

他身手極快地抓起一管醫用針,一手按到牧華弘的肩上,針尖直接刺在對方的脖子上,漆黑的眼里迸射出殺意,"你再說我媽一個字試試!"

針尖刺入皮膚一些,鮮血沁出來.

他的一條腿就踩在牧華弘的躺椅上,狂得不可一世.

旁邊的人亂了,想沖上去.

牧華弘鎮定地抬手示意他們別動,他抬眸看著應寒年,"應寒年,你果真是為母尋仇而來,就你這樣,你真是我兒子,我也不敢留著你這個孽種."

"是麼?我怕你有一天求著我."

應寒年冷笑一聲,慢慢收回手上的針.

話落,就有人從外面走進來,站在牧華弘面前,低頭道,"三爺,三夫人被喂了大量的藥物,已經引起藥物中毒,洗胃都沒有太大的效果,三少爺想請您想想辦法."

想辦法……

這會他這邊還一團亂呢.

這個顧若自作主張,居然跑去逼立遺囑殺人,還帶上羨泉,以老爺子的手段沒殺她都是客氣了,換作老爺子以前盛年時試試.

"安排醫生先治療著就是了,現在也只有等老爺子的安排."

牧華弘再明白不過,他這個時候去為妻兒求情,老爺子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的,他現在也只有保住自己,才能保住兩個兒子.

提到兒子,牧華弘看一眼面前的應寒年,不由得想,要是這人是他和顧若的兒子,那他還真是什麼都不用愁.

可惜,偏偏不是.

還惹出這天崩地裂的舉動出來.

"還有幾個小時才能出結果,先將他關到禁閉室去."牧華弘站起來說道,摸摸脖子上的血往外走去.

聞言,站在門口的姜祈星回頭看向應寒年,擔憂極了,"寒哥?"

"沒事."

應寒年道,抬起腳往外走去,任由保鏢們緊緊跟在他身後.

……

禁閉室里已經清場,空蕩而安靜.

應寒年站在原木的立櫃前,看著里邊陳列的家法,薄唇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立櫃的旁邊,有裝飾牆面的輕紗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