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一個屋簷,兩個世界(2)



說完,他也不再管牧子良,抬起腿往前走去,一抬眼,他就見到站在門口的林宜.

林宜穿著睡衣站在那里,一雙眼隔著夜色看向他.

"……"

應寒年抿住薄唇,臉上的陰鷙狠厲慢慢退卻下來,輪廓線條繃緊.

林宜的視線越過他,看向牧子良,曾經高貴,不可一世的牧家老爺子此刻像條可憐蟲一樣趴在路上,動也不動,渾濁的眼盯著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半晌,應寒年朝林宜走去,眼中不複剛才的凶狠,嗓音低沉發啞,"怎麼還不睡?"

吵成這樣,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林宜沒有說,只看向牧子良道,"他器官開始衰竭了,禁不起這樣的折騰,如果你不是真想要他的命,還是……"

"我挺想要的."

應寒年啞著聲打斷她的話,轉身靠到一旁的牆上.

林宜頓住,抬眸沉默地看向他,他垂著眸看著地上,英俊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鞋子在地上磨著,她忽然很想問問他回了生死街他是不是特別不好受.

好久,林宜也沒能問出口.

她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去問.

"我先睡了."

她淡淡地道,轉身回到房子里.

應寒年看著她走進去,眸色越發的深,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上前替她將門關上.

"……"

聽到身後的關門聲,林宜側過臉,沒有回頭.

自從在游艇上把話說清楚之後,應寒年沒有再黏著她,也沒有再說一些過度的話,他只是做著他來生死街要做的事.

這樣,挺好的.

應該是挺好的吧.

林宜正要往木床走去,又聽到外面傳來響動,她站到窗口往外望去,只見應寒年返回去將踢倒的輪椅重新扶正,又將牧子良從地上拖了起來,扶回輪椅上坐著.

他脫下身上的風衣蓋到牧子良身上,然後轉身離開.

牧子良就這麼坐在路中央,風吹得他瑟瑟發抖,很快,牧子良堅持不住了,他操控著輪椅滑到一旁的屋簷下躲風,但進不了門,門口有個門檻,他進不去.

他只能呆在外面.

"……"

林宜看了一眼,轉身安靜地回到床上,抱住被子繼續自己的無眠.

她從來沒有來過生死街,可呆在這個房間里,她可以感覺到處處都是應詠希帶著一個孩子生活過的痕跡,那種痕跡都是帶著絕望.

……

這個夜晚,舞曲聲再沒響起過.

牧子良一個人坐在屋簷下過了一夜,身上蓋著應寒年吩咐保鏢們送來的被子,被子再暖和,但就這麼在外面人也不好受.

看著天邊翻起的白色,牧子良喉嚨里干得厲害,卻喝不到一滴水.

他驕傲了一輩子,沒想到到這個年紀卻受這麼多的苦.

他本想著讓林宜幫他看看應寒年對自己母親的感情深到什麼程度,現在看來不用了,過了昨晚,他看得出來,一個在生死街這種環境成長的少年是會瘋的.


生死街這個地方太落後,應寒年在這里會不斷想起所受的苦,怕是一瘋起來真能殺了他.

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他得聯系自己的人.牧子良看著保鏢們輪班在小路上來回巡邏,應寒年這個舉動讓他出都出不去,他蹙著眉觀察四周,忽然看到路對面木頭搭起的高棚子前蹲著一個孩子,他蹲在那里,用幾

片葉子擋著自己,正往這邊張望著.

他髒得和個小泥鬼一樣,不仔細看還真不知道那里什麼時候多了個人.

是昨天在碼頭上向林宜推銷香水的那個孩子,看著是個機靈的.

牧子良想了想,趁著保鏢們換班操控輪椅朝他過去,男孩蹲在地上面看著他,有著戒備.

牧子良從自己手上摘下一枚戒指遞給他,男孩立刻眼冒精光,跳起來拿過戒指,興奮地吹了兩下,轉身就要跑.

"等下."

牧子良拉住他,又從手腕上取下一只價值幾百萬的手表.

男孩上手就要搶,牧子良把手往後縮去,轉頭看一眼遠處的保鏢.

"……"

男孩不明白地看著他.

牧子良用手比了個電話的姿勢,問道,"你能不能給我弄來一部電話?"

"……"

男孩還是一臉茫然.

看來這里的人連電話都沒有,牧子良蹙眉,然後指指遠處的保鏢,又指指身後的褲袋,"看到他們褲子口袋里的手機了麼?你想辦法給我偷過來,我就給你這個手表."

說著,牧子良揚揚手中的手表.

男孩根本聽不懂他的話,有些煩燥地抓抓頭發,牧子良盡量耐心地給他傳達自己的意思,男孩卻發現他的半邊身體似乎不能動.

男孩轉了轉眼珠子,轉身撥開身後木棚上的藤蔓,將上面兩根虛搭著的木條放到一旁,然後鑽進去跑了.

"……"

牧子良莫名,和這里的人溝通不了,他怎麼通知到自己的人.

他自己又不能動又不能跑.

該死.

他正愁著,那小男孩又返回來,從兩根木條的空隙間鑽出來,看看遠處的保鏢,謹慎地走到他面前朝他勾勾手.

看著孩子滿是泥的小手,牧子良皺眉,但還是努力挪著身體低頭靠過去,男孩盯著他,眼里迸射出幽光,拿出一條濕帕子就捂他上的唇鼻.

"……"

牧子良一驚,伸手要去推他,鼻子里已經灌入大量刺鼻的氣味,人直接昏死過去.

……

林宜一夜未睡,她躺在這張床上根本無法入睡.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起床換了一身簡潔素雅的裙裝,剛准備洗漱就聽到外面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他們在說,牧子良失蹤了.

林宜有些錯愕地走出去,只見應寒年帶著人站在小路對面,她快步走過去.只見牧子良的輪椅倒在地上,本該坐在輪椅上的人不知去向,一個保鏢拉開掩著木棚的藤蔓,上面的木條被拆了幾根,"應少,都是我不好,人就是從這里出去的,我發現

立刻追上來,但這點空間只夠小孩子和牧老爺子那樣身形的人通過."一個成年又壯實的男人根本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