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樓梯,去最上面的一層,打開圖上的死門."林宜顧不上想太多了,把圖紙往姜祈星懷里一塞,"快點,快走."
說話的瞬間,海水已經湧上來,就在他們的腳邊流淌.
"林宜你行不行啊?你不是想讓我們去送死吧!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汪甜甜尖銳地叫起來,幾乎是想刺破旁人的耳膜,連一向鎮定的保鏢們都被她喊得人心惶惶,個個不安地看向林宜.
林宜彎下腰從水里撿起一團紗布就往汪甜甜的嘴里塞去,塞得很緊,然後發話,"趕緊走,是死是活總要博一博."
她的語氣認真果決,眼神堅定,不見慌亂.
這讓大家稍稍安心下來,他們不該怕的,連林小姐都在這里,他們又有什麼好怕的.
"走!"
姜祈星落下話,扶著牧夏汐走,剛邁出一步,牧夏汐腳下發軟,從他身上滑落,重重地倒在海中.
"夏汐!"
姜祈星震驚,連忙去拉她.
"我走不動."牧夏汐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地看向姜祈星,視線停在他臉上的傷疤處,雙目黯淡,不見一絲求生意志,聲音虛弱而麻木,"我也不想活了,你們走吧."
"夏汐!你胡說什麼?咳……"
牧羨光站在一旁眉頭擰得打結.
"哥,我真的累了."牧夏汐搖頭,繼續掙開姜祈星的手.
"你想死,我陪你死."
姜祈星蹲在她身旁道,聲音沒有一絲猶豫.
"……"
牧夏汐垂目,神色黯然,不說話了.
姜祈星便不由分說地將她拉起來背到背上,牧夏汐看著迅速上升的海水,想了想沒有再堅持,任由他背著自己往樓梯處跑去.
大家都往一個方向跑,扶傷者的扶傷者,抱小孩的抱小孩.
林宜也跟著往前跑,有幾個保鏢陪著她.
牢房里傳出一些呼救的聲音,她轉眸看去,只見那些人都站在牢房門口,被喂下藥以後他們都是懵懵懂懂的,連呼救都是聲音虛弱無力,可眼神充滿了驚恐.
這些人並不是真正的犯人,他們只是被應門抓過來的.
林宜看一眼地上已經淹到小腿的水,咬了咬牙關,她道,"用槍把牢門打開,剩下的看他們自己吧."
她能做的只有這些.
"是."
保鏢們立刻上前拿槍將一扇扇牢門給打開,里邊的人步伐僵硬地走出來,一看就是被下藥下得難于行走,可他們還是本著求生本能拼了命地往樓梯的方向走.
有人倒下來,倒在海水中發出悲傷的嗚咽聲,痛苦極了.
生死關頭,還是有保鏢看不過去,跑去扶人,吃力地往前走,在海水中踏出一步步生路.
林宜看著大家的背影,跟了上去,驀地,她轉頭往回跑去,身後有人喊她,"林小姐,你去哪?"
"你們先走,我馬上就來."
林宜邊說邊踩著水一直跑,跑回原本行刑的地方,果然見應詠希的遺像還擺在那里,照片中的應詠希笑得動人明媚.
她跑過去,取下遺像小心翼翼地護在懷里然然後離開.
不能讓遺像淹了.
忽然,她感覺到有目光落在她身後,她轉眸,就看到不遠處的牢房里一個身影沉默地站在那里,蒼老的雙手握住欄杆,亂糟糟的頭發下,只露出一雙眼睛正看著她.
還是那樣的沉靜.
在她的眼里絲毫感覺不到面對死亡的驚恐.
她只是靜靜地站著,很平靜很平靜.
林宜對上那樣的目光,莫名的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沉靜幾分.
四目相對.
林宜踏著水跑過去,一手抱住遺像,一手拿槍打開牢門,走進去善意地沖人笑了笑,說道,"這里馬上要被淹了,快走吧."
就這麼站的近了,林宜才發現這是位老太太,一身肮髒的白衣穿在身上,身形瘦弱,一雙腿浸在水中,雙手垂著,布滿年邁的紋路.
林宜朝她伸出手,溫柔地道,"走吧,我帶您走,我帶您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
老太太沒動.林宜上前一手攙扶住她,老太太的手縮了回去,伸手將頭發往旁邊撥了撥,露出一張布滿皺紋和灰炭的臉,那些皺紋密密麻麻地爬在她的臉上,黑沉沉的臉色,看起來很
是丑陋.
她沖林宜笑了笑,仍是搖頭,這樣一張臉笑出來幾乎是猙獰的,可林宜卻從中感受到她的和善,以及那一雙眼中的沉靜沒由來地打動著自己.
"不用怕,我會帶您出去的."
林宜想不通應老太太為什麼連一個年紀這麼大的人都要關著,也沒時間讓她想,她扶著老太太離開牢房.
老太太顯然也是被下過藥的,走路十分緩慢,不一會兒的功夫,水已經淹到她們的膝蓋,給她們走路造成很大的困難.
老太太再一次縮回自己的手,卻被林宜牢牢抓住.
她有些愕然地看向林宜,然後推她一把,示意自己出不去的,讓她不要浪費時間逃命.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救您出去."
林宜微笑著說道,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很不明智,可好像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如果她不救,她一定會後悔.
這種感覺很強烈.
強烈到她沒辦法忽視.
"……"
老太太沉默地看著她.
林宜抬眸望了一眼,只見保鏢們都已經走遠,她看向自己的肚子,醫生說她現在這段時間寶寶相對穩定很多,應該沒事的.
這麼想著,林宜走到老太太面前,將遺像交到她的手里,鄭重其事地道,"您幫我好好拿著,不能掉了."
說完,林宜便微微彎下腰,將老太太背起來,老太太很瘦弱,沒什麼重量,她背起來只稍稍吃力一些.
還好.
林宜背著她踏著水往前走,不敢太急,只求穩.
可海水實在漲得太快了.
林宜淌著水往樓梯走去,背著人一步步上樓,上樓是件吃力的事,尤其是在水中上行,阻力越來越大.很快,林宜的裙子就濕了,冰冰涼涼地貼著大腿,很是黏膩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