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棋盤上烽火狼煙,旁邊呂青和看一眼連音的腳,柔聲問道,"穿著高跟鞋累不累?我幫你去車上拿拖鞋?"
呂青和晚上搞定了牧羨光,連音心中高興,對他態度還算不錯,笑了笑道,"好."
"呂先生對太太真是體貼."
林宜看過去,微笑著說道.連音對感情十分淡薄,但在外面還是喜歡旁人恭維自己夫妻感情好的,聞言不免有些得意,笑容還沒揚起,就聽應寒年邊落子邊隨口道,"是啊,就跟古時候那些站在公主
邊上的太監一樣."
話落,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連音的笑容凝在嘴邊,還沒走的呂青和臉色頓時青了.
"應寒年……"
林宜蹙眉看向應寒年.
應寒年後知後覺地抬眸看他們夫妻一眼,"哦,說錯了,是站公主邊上的駙馬."
"這倒是,連大小姐出身連家這樣的名望之族,就是最尊貴的公主."林宜笑著說道.
他們夫妻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讓人挑不是都挑不出來.
"……"
連音勉強帶著笑,臉僵得要多假有多假,而後道,"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和應先生對弈?"
聞言,應寒年沒說什麼,林宜讓出位置.
連音便坐到棋盤前,執起白子.
呂青和則出門走進夜色中,身側的手捏拳捏得緊緊的.
站在公主邊上的駙馬?應寒年用了一個"站"字,極盡侮辱,一屋子的人竟然沒人覺得不對.
可他的身份還的確如此.
原來他家中也是豪門,雖然比不上四大家族,但他也是過著意氣風發的日子,自從和連音結婚後,他就成了最沒地位的存在.
說是結婚,其實就是入贅,連音一心要坐連家決策人的位置,早就在連老面前表過態,不管自己生多少個孩子都只會姓連,只會在連家做事……
其實連家門戶高,家族大,連音這麼做,呂青和也無所謂,反正家中還有兄弟,他入贅就入贅了.
可偏偏就是連音的態度……
如果連音重視他,尊重他,他也不會被旁人越來越看不起.
呂青和一拳重重地砸到車上,但很快,他還是拿起一雙女式拖鞋擠出笑容往里走去.
等他回去的時候,棋局已經完全逆轉,林宜執的白子被殺得片甲不留.
連音皺眉看著,還在和林宜討論是哪一步被黑子逆轉的.
"怎麼會這樣?"
呂青和愕然,剛剛白子還是一片圍攻之勢,黑子根本就是無處可落,居然現在還贏了.
應寒年坐在那里懶洋洋地靠著牆,黑眸只盯著林宜,"看懂了麼?這棋局就是黑子者造出來的."
這不是廢話麼.
當然是黑子者造出來的,因為被白子圍得退無可退,只好擺出來期望能得到破解之法.
沒想到真被應寒年給破了.
"應先生真是棋中高手,這麼難的局都能破."
連音道,把一盤有大贏面的局搞輸了,她臉色有些難看.
應寒年勾了勾唇,捏起最後一枚黑子,落到棋盤上,堵住白子所有的生存希望,自負地揚眉,"我輸?不可能的."
渾身的囂張氣息.
"……"
連音沉默下來.
"走,回家睡覺!"
應寒年站起來拉住林宜的手.
大家起身一一告別.
林宜被應寒年拉著手在街頭走著,後邊的車不緊不慢地跟著他們.
林宜得到一支冰淇淋,放在嘴里慢吞吞地啃著,半晌,她笑起來,"剛剛連音被你殺得下子都無地可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好豐富."
那種難以置信的樣子完全沒了平時的高雅范.
"我逆轉得好不好?"
應寒年抓著她的一只手,邊走邊低眸看她,黑眸深邃.
"好啊,外公看到你破了這棋局,肯定又要驚歎連連."林宜啃著冰淇淋道,"今晚的夜色真好."
"嗯."
應寒年抓著她,將冰淇淋送到自己嘴邊,咬了一口.
冰淇淋球頓時凹下去半個,林宜不滿地瞪他一眼,應寒年無賴地將冰淇淋含在嘴里,含糊地道,"還你?"
說著,應寒年就作勢要去吻她,林宜連忙推開他的臉,"這里是街上."
人來人往的要點臉吧.
"沒事,合法夫妻."
應寒年不以為然.
林宜很是無語地看向他,"難道在你眼里,一紙婚約就是你可以名正言順耍流氓的康莊大道?"
"嗯?"應寒年思考兩秒,"難道不是?"
一本正經.
道貌岸然.
"……"
行.
林宜說不過他,只能繼續吃自己的冰淇淋.
散步散了一會兒,林宜已經慢慢啃到下面的脆筒,她望著前面街上的燈紅酒綠.
她不禁問道,"應寒年,你看前面,像不像一張網?"
街頭處一道道光彩聚在一起,形成一張光怪陸離的大網.
"像."
應寒年勾了勾唇,附和著她,伸手在她頭頂揉一把.
"你看這一個個行人,就像小蟲子前仆後繼地撞上網,被網得牢牢實實還不自知."林宜微笑著說道,"他們都以為自己是主宰,卻不知道自己只是撞上了一張網."
"這麼感慨?"
應寒年低眸看她.
"一時感觸罷了,走吧,回家看兒子去."
林宜吃下最後一點脆筒,同他十指相扣往前走去,踏入光怪陸離的世界.
誰是網中蟲,誰是網外人,誰又說得清呢?
……
"嘔--"
連家大屋,牧夏汐一回到房間就沖進衛生間,對著馬桶一陣狂吐,吐得昏天暗地,吐得整個人都跪下來,連抬手沖馬桶的力氣都沒有.
連昊站在衛生間門口,看著牧夏汐跪坐在那里,一頭長發披散著,加上她瘦顯得跟個鬼魅似的,空氣里都飄散著異味.
他的眉頭擰得緊緊的,手捂住鼻子.
難聞死了.
吐成這樣,估計離死也不遠了,能不能熬過兩個月都難說.
連昊站在那里做了好一會的心里准備才刻意做出跑進去的動作,驚慌地道,"夏汐,你怎麼樣?怎麼又吐了,有沒有吐血?"
"……"
牧夏汐無力地搖頭.
連昊忍著惡心沖掉馬桶里的異物,將虛弱脫力的牧夏汐扶起來,給她漱了口,又扶回到床上.牧夏汐靠在床頭,一張臉蒼白得比紙還難看,連昊端著一杯熱水在床邊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