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晚上的,你們去哪啊?"江茜一臉錯愕地看著她們,不是說好一會陪她放煙花的麼?
"給你找女婿去!"
白茶留下一句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江茜一個人坐在餐桌上,一臉凌亂,突然之間的找什麼女婿?哪來的女婿?白茶談戀愛了?
什麼情況?
……
白茶臨時買了兩張頭等艙的機票飛往帝城.
從機場出來,外面的天氣已經是一片漆黑,夜風中透著瘋狂有涼意.
白茶拿了一件自己的風衣給林慕披上,林慕很乖地跟在她身旁,沒有吵她.
白茶站在路邊拿出手機,一大堆的新聞推送,全是在講述手術失敗的事,媒體的用詞遣句和她想的差不多.
好時一面倒的捧,壞時一面倒的嘈.
白茶不管這些,直接給凌宇撥打電話,然後攔出租車前往華夏醫院.
等她們到的時候,凌宇就在門口,滿臉疲憊地領著她們往樓上走去."我想,跟你們就不必解釋了."凌宇站在電梯里看向她們道,"這個病人的病已經到了拖不得的地步,加上還患有癲癇,手術風險本來就很大,現在是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發
生了,醫生也無力搶救."
"他怎麼樣?"
白茶現在關心不到其它.
從電梯里出來,凌宇指指右手邊的走廊,道,"心情不好是肯定的,剛剛家屬還找過來鬧了一通,才走的."
手術前說好是有風險的,可家屬當時滿心說著能承受能承受,喜悅得不行,認為蟻巢技術是救命神術,壓根沒考慮過現在的結果,手術一失敗,家屬自然崩潰了.
白茶走過去,那是一條極深的走廊,沒有開燈,玻璃窗外一片幽暗,星星點點的光照進來,微弱地撐起冗長的漆黑.
應景時一個人坐在盡頭處的座椅上,低著頭,背微微彎著,看不太清面容.
有星火在一閃一滅.
青色的煙氣四下游散.
"……"
白茶站在那里看著這一幕,心沉了好幾分,眼前有些恍惚,仿佛看到曾經那個坐在門口,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的人.
她這一走神,林慕已經跑了過去,跑到應景時面前.
見到林慕,應景時身形一僵,飛快地從唇間取下煙,林慕低下身子就抱住了他.
應景時坐在那里,被她撞得往後仰了仰,許久,他扔了煙,抬起手在她背上輕輕地拍了拍.
白茶朝他們一步一步走過去.
沉默的,無聲的.
她站定在他們身旁,低眸看著他們擁抱.
應景時側目看向她,一張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那一雙眼猶如墜落的星子,失去華彩,染了一圈血色,狼狽且憔悴.
明明白天打電話的時候,他的心情還不錯.
林慕緊緊抱著應景時,抱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什麼,慌忙放到應景時,轉頭看向白茶,心虛地干笑,"師父,那個,你陪他吧,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林慕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
白茶看她一眼,然後走到應景時面前站定,近了,她才看到他身上的襯衫很皺,還有被撕扯過的痕跡,深色的長褲上更是有沒抹去的鞋印.
凌宇說,家屬來鬧過.
她低眸,視線落在滿地的煙頭上.
應景時跟著看過去,此地無刻地用皮鞋將煙頭往旁邊掃了掃,而後抬眸看她,語氣還算正常,"不是阿姨生日麼,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
她低聲道,抬起手在他臂膀上撫了一下,衣袖都破了,順著破損的地方往里看,有著兩道血色,大概是被人抓的.
應景時知道她一定看了電視,他伸手抓起旁邊的外套,勾唇,"那走吧,我帶你回去,晚飯吃了麼?"
他邊說邊站起來.
肩膀被人按住.
白茶將他推了回去,低笑一聲,"大少爺,在我面前就別裝了,你別忘記,上一世我們可是做過一年夫妻的,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
這話其實是假的.
上一世,認識的四年,他幾乎都是屬于一種沉默頹喪的狀態,哪怕是結婚後,他仍是以厚厚的盔甲武裝著自己.
開心,生氣,難過……他都不怎麼發泄,不露于外表.
他的情緒,她從來都是用猜的.
她說著假話,應景時卻信了,他坐在那里,肩膀慢慢垮下去,唇角的弧度淡下去,頭微微低著,長睫瞼住了眼.
白茶站在那里沉默地看著他彎下的脊梁,眼里露出幾分害怕.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誰最怕應景時遇上挫折,那一定不是他的家人,甚至不是他自己,而是她.
她比誰都害怕他那份意氣風發折掉……
就連現在,她一口氣從A市趕到這里,平靜地站在他面前,一顆心卻顫抖得不能自已.
她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他低啞疲憊的聲音響起,"既然這樣你還站在那里做什麼?還不抱抱我?"
他低著頭沒有看她.
聞言,白茶整個人都軟了幾分,到底是和上一世不一樣的,他終于放下了強迫自己,壓抑自己.
如果這時候應景時肯抬頭看她一眼,會發現她的臉上是多麼的慶幸.
她不管天地顛倒,世界崩塌,只要他能一直挺直脊梁,好好地活下去.
白茶抿了抿唇,沉默幾秒後她走向前,放肆地跨坐到他的腿上,雙手摟上他的脖子.
應景時目光一滯,連忙伸手抱住她的腰,不讓她滑下去.
下一刻,他低下頭靠到她的肩膀上,埋在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中再也不肯抬起頭來.
白茶抬起手,指尖埋入他的短發間,指腹帶著溫度.
空氣中飄著煙草的氣息,並不難聞."其實手術結果是好是壞都在我的預料中,我沒那麼脆弱."他靠她的肩膀道,聲音發啞,"只是我看到太多病患和家屬將蟻巢技術當成仙術,而我也以為,我能給他們帶去
希望,可結果,我帶給他們更大的絕望."
"……"
"要是沒有這技術,家屬在心態上至少能更容易承受一些,不會有這麼大的落差."他低聲說著,每個字都帶著無盡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