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6章 心結已了(3)



聞言,凌宇目光滯了滯,而後又是輕描淡寫地笑,"你公司不也得忙麼,你現在受了傷,有些工作得幫你推掉."

"哦."周純熙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又道,"我臉上有點干,能幫我弄條熱毛巾來麼?"

"好,你等著."

凌宇不疑有它,站起來隨手將手機擱在床頭櫃一角,轉身朝浴室走去.他一走,周純熙就慢慢抬起自己的手,不過是抬手,她就吃力地像在耗心血一般,她死死咬著唇,咬得唇色滲出,太陽穴旁細細的青筋也因用力而露出來,終于將手一點

點抬起來,抓住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凌宇拿著熱毛巾走出來,就見周純熙正在看他的手機.

"啪嗒."

他手中的毛巾掉落在地上.

凌宇快步走過去,一把從她手中搶走手機,僵硬地笑,"你拿我手機干什麼,一天沒手機無聊得不行是不是?"

周純熙直直在躺在那里,靜靜地看著他,平靜地道,"公司已經放棄我了,對麼?"

她已經看過網上的新聞和輿論了.

凌宇咬了咬牙關,事實的確如此,那個楊楚是個有心計的人,竟將平時和周純熙,高層說的一些話錄下來,于是爆出的樁樁件件都差不多成了實證.

這樣一來,周純熙的公司就是有心替她扭轉局面都扭轉不來,更何況這里還牽了高層胡作非為,因此,偌大的公司當下就做了冷藏她的決定.

凌宇看著她,道,"時哥說等你知道一切的時候,讓我告訴你,你有一些機會是他刻意擾給你的."

周純熙聽著,染著血色的唇動了動,恍然明白,"今天,就是我再粉飾不動的一天."

她一直記得應景時的事.

記得他看她那種冰冷刺骨的眼神.

"……"

凌宇目光黯然.

其實周純熙和公司那麼做事,粉飾的漆掉下來是遲早的事,只是誰都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掉下來,掉在周純熙差點沒了命之後.

他不知道周純熙為什麼能這麼平靜,總覺得這樣的平靜不是什麼好事,于是道,"我已經找律師了,像楊楚那樣沒有職業道德,人性道德的卑鄙小人,一定要告她."

"她不是楊楚."

周純熙低聲說著.

"什麼?"凌宇愣住,不明白她的意思.

周純熙有些困難地轉過頭,看向窗外的天空,一字一字含著唇上的血道,"她是我心底的魔."

白茶早提醒過她的,可她仍是不願意換了楊楚.

其實仔細想想,楊楚一張嘴再靈巧又如何,選擇一直在她,當她選了楊楚指的路,她就是那樣的人.她選擇把自己的舍棄當成理所當然,她選擇把踏她人脊骨上位當成理所當然,有了這種種選擇,她走到盡頭的時候,那里自然只剩下踩她脊骨揚長大笑的人,而為她奮不

顧身的人……再也不會有了.

每一步都是她自己選的,甚至許志的這一刀,都是她按著他的手砍下來的.

凌宇拿出紙巾替她擦去唇上的血,周純熙目光恍惚,喃喃地道,"凌宇."


"我在."

"我這樣的人怎麼就沒死了?"她低聲說著,像在訴與他人,又像在自言自語.

凌宇聽得心里一慌,又聽她道,"白茶,你知道麼,那時我和白茶一個宿舍,我們感情很好……呃--"

周純熙睜大眼,猛地轉過身,只覺一口壓抑的血腥氣直沖喉嚨,她痛苦地在床上扭曲掙紮,一口鮮血噴濺在潔白的床單上.

"……"

凌宇驚呆地看著她,手指都顫了.

……

白茶是在兩天後接到凌宇的電話,凌宇希望她能來醫院看看.

白茶站在病房門口,站了許久,還沒有推門進去.

她倒不是沒有勇氣面對周純熙,而是擔心里邊的人有沒有勇氣面對她.凌宇告訴她,周純熙表面上看沒什麼,好像對以後不能再舞蹈,公司的舍棄,漫天的惡言都無所謂,但其實心緒起伏激蕩,醒來以後已經吐過兩次血了,這樣下去,即使

過了搶救那一關,也過不了以後.

凌宇還說,周純熙只有做夢的時候會流淚,流淚的時候也只會叫一個名字--

白茶.

凌宇說,也許只有她才能給周純熙一個了結,好的,壞的都行.

"……"

白茶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推開面前的門,抬起腳走進去.

病房里沒有旁人,只有周純熙躺在床上,她側著臉在看窗台的方向,那里擺著一盆新鮮盛放的百合花,長勢很好,在陽光下搖曳生姿.

聽到開門聲,周純熙也沒有動.

白茶走到病床前,低眸看向床上的人,本來就挺瘦的人,這下瘦得更離譜了,那一張臉養了一陣還是沒有任何血色,一雙眼也沒有光澤,好像灑落一片死灰般.

好久,周純熙終于察覺到病房中的氣氛不同,她有些勉強地轉過頭,就看到站在床邊的白茶.

周純熙一見到她,一雙眼刹時紅了,唇不斷地顫栗著,卻什麼話都說不出.白茶低頭看著她的臉,沉默許久才開口,"來的路上我在想,我來要和你說些什麼.要說恨你吧,從來也談不上,要說原諒你吧,我好像也再做不到和你恢複到從前那般模

樣."

"……"

周純熙躺在那里看著她,眼睛越來越紅,淚無聲地淌下來."因為當年的我沒有出事,因為現在的你沒有死."白茶看著她一字一字道,"所以聽到楊楚把你關在外面的時候,我心里挺痛快的,我確實有那麼一秒在想,周純熙啊周純

熙,你也有今天,你終于也知道被人關在門外是什麼滋味了."

"……"

聞言,周純熙有些激動地攥住了手下的被子,痛苦至極.

"好吧,不止一秒,起碼有半個小時我都是這麼想的."白茶苦澀地笑了笑,隨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坦然地道,"因為這份痛快,我對你的心結算是了了."

"太簡單了."

周純熙的聲音顫而啞.不該這麼簡單的,不該這麼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