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牧景洛看看應景時,又看看兩個妹妹,一時間一種奇妙的情緒游走全身,眼睛酸得厲害.
是啊.
他們可都是有著血緣的親兄妹,他居然想讓他們扔下自己.
他拼命揉揉眼睛,低下頭就喝起應景時捧著的髒水,這水實在不好喝,但喝了後嘴唇就沒那麼干.
牧景洛像是重新聚起力氣,擰了擰身上的濕袖子,道,"我沒事,哥哥能帶你們回去."
說著,牧景洛就要去背姜來.
"我不要背了."
姜來搖頭,她看得出來牧景洛是為了背她才把力氣耗盡的.
"窩也不背."
小慕林學著姐姐的樣子說道.
夜晚,雨水還在嘩嘩往下落,蜿蜒沒有盡頭的路上只有一點稀薄的路燈陪伴著他們.
光線下,四個小小的人手牽著手走在雨中,互相扶持.
走出一段路.
連那點燈光都沒了,天上的月亮被烏云遮得不透光,周圍陷入一片黑暗.
四人又變成靠在一起,互相依靠著往前繼續探路.
這一段路,四人走得不知疲倦,不知辛苦,只知道一定要回去,要回到大人們的身邊……
"景時,那是海嗎?"
雨中,牧景洛忽然問了句,聲音有些顫抖,他不敢相信,以為自己生了錯覺.
黑夜下一切看起來都不清晰,遠處似有什麼翻湧,偶爾透出一點波光來.
四人站在那里,都怔怔地望著.
"是海."
應景時鎮定地說了句.
"……"
四人靠在一起,能分明感覺到彼此的激動,激動到發抖.
到海邊了!
沿著海邊走就能走到郵輪!
一時間,幾人都充滿力氣,二話不說就選了一個方向開始走,根本不管雨小雨大,就是往前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道光刷過來,映著密密麻麻的雨絲,令人心寒.
應景時和牧景洛飛快地壓著兩個妹妹蹲下,才不至于被那道光照了去.
兩人對視一眼,是壞人麼?
兩個小的遭這一次也聰明得很,捂住自己的嘴巴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淋得濕透的身體抖得不行.
不要再看到壞人了.
不能再看到壞人……
忽然,有光從四面八方打過來,將四人蹲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晝,旁邊的大海甯靜,迎接著雨勢.
而四個孩子也很甯靜,臉色蒼白得很甯靜.
四人抬眸,他們蹲在最亮處,周圍什麼都看不到.忽然,有低沉的腳步聲響起,四人循聲望去,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光源的邊上,只虛虛一個影子,那影子很高,越走越近,在地上投出極長的影子,像是在迫近一般
,令人惶恐.
驀地,他身後又出現一排的人影,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都撐著傘.
應景時和牧景洛站起來,緊張地護著兩個妹妹往後退.
"爸爸!"
小慕林卻突然興奮地尖叫起來,一把掙紮開哥哥的保護,從雨里跳起來就往那人狂奔.
剩余三人呆住.
那高大的身影慢慢步進光中,步履微有些踉蹌,光線照亮他蒼白疲憊的臉.
刹那間,那抹惶恐就變成了安全感.
是應寒年!
小慕林激動地直撲向應寒年,應寒年沒有撐傘,人淋在雨中,低下身子一把抱起小團子,低眸看向那邊狼狽的三個孩子.
雨水濕透,滿身髒汙,唯有一雙雙眼睛是清亮的,小臉再髒也沒一滴眼淚.
"不錯."
應寒年勾起薄唇,"是我們家的人."
"……"
三人互相拉著手站起來.
"砰!"
一聲重響傳來.
有三個男人被扔到光亮中,小慕林一眼認出來,肉肉的小手指一指,"壞人!"
是綁架犯.
竟然已經被抓住了.應景時心里一松,接著就看林宜從暗處走出來,身後跟著人打傘,她看著幾個跟在泥地里打過滾的孩子,眼眶微紅,一把接過傘給三個孩子撐住,問道,"綁架者就這三個
?"
"嗯."
應景時點頭,他看著林宜,只見她身上瞬間被淋濕,手上還沾著一些血跡,他呼吸一滯,立刻抓住她的手.
林宜溫柔地看著他笑,"是審綁架犯時弄到的,不是我的血."
她和應寒年兵分兩路,她審綁架犯,應寒年來尋人,最後走到一起.
聽到這話,應景時臉上一松,緊緊抓著她的手.
牧景洛站在那里,內疚地看向林宜,"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弟弟妹妹."
聞言,林宜正好安慰,那邊抱著小慕林的應寒年冷冷出了聲,"和你有什麼關系,大人們是廢物,用不著你們來承擔."
"……"
牧景洛默.
這里的大人們該不會正好指他和姜來的爸爸吧?
"先下來."
那邊應寒年忽然要放下小慕林,小慕林哪里肯,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不放.
應景時看過去,只見應寒年的眉頭擰著,臉色比方才還要來得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眼底目色微晃,小慕林抱得越緊,他的面色越不好看……
他不舒服.
見狀,應景時急忙大喊,"小慕放手!"
但已經來不及了,應寒年發狠將小團子的手扯開,將她放到地上,下一秒人就像抽光了力氣,緩緩墜下,整個人倒在地上昏過去.
雨勢狠狠來襲.
"應寒年!"
林宜連忙沖過去,把傘交給旁邊,伸手去拉他,一摸額頭燙得不行,身上又冰涼得刺骨,怎麼會這樣?
一旁的保鏢忙過來撐傘,道,"應總本就生著病,又不願意撐傘,藥也不吃,說吃了藥不夠清醒,生生熬了這一天."
"……"
幾個孩子呆呆地聽著,原來,他們出事不久,他們就來尋了.
原來,他們不是只能自己尋找出路.
……
應寒年倒下了,郵輪上一陣手忙腳亂.牧景洛這才知道應寒年說大人廢物是很有道理的,因為等他們回到郵輪上的時候,那些大人中著迷幻還沒完恍過神來,有些好些的在睡,有些中迷幻太嚴重的則還在手舞
足蹈,跟著的醫生都不夠用.
所有的事全由林宜一個人操心.她安排著幾個孩子洗澡,又給他們泡了姜糖水,一轉頭,她蹙眉,"景時,小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