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東都】(下)

直沒有說話的蕭牧遠忽然大吼道:“夠了!現在康都殉難,正是我們團結一心,同仇敵愾的時候,你們吵什麼?爭什麼?我和牧野是親生兄弟,手足情深,誰來做這個攝政王又有什麼分別?最重要的是盡快穩定眼前的局面,調養生息,重整士氣,力爭早日奪回帝都!” 郭北山淡然笑道:“只可惜這攝政王的位置卻只有一個!聽大公子的意思是不是已經放棄了攝政王之位?” 蕭牧遠大聲道:“我不想做什麼……”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聽到門外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道:“這攝政王之位,只有大哥才能做!” 蕭牧野身穿盔甲大踏步走入議事堂中,一雙充滿煞氣的虎目環視重臣,每個人都感受到他周身充滿的強烈殺氣。 蕭牧野來到大哥的身邊,用力握住大哥的右手,向他點了點頭,然後單膝跪了下去,大聲道:“我蕭牧野活在世上一日,便尊敬大哥一日!” 蕭牧遠激動地扶住他的肩頭:“二弟,快起來!” 蕭牧野站起身來,轉身來到廳內長案之前,猛然抽出精鋼長劍,全力向長案剁去,寒光閃過,長案一分為二,他大聲吼叫道:“誰再敢對我大哥不敬,這長案便是他的下場!” 看到蕭牧野如此威勢,所有人不由得一陣心寒,此子身上隱然具有蕭逆寒昔日之風,不過他比蕭逆寒更為強勢。更為霸道! 眾臣一個個在沉默中離開了議事堂,蕭牧遠兄弟二人最後離開,他們在堂外分手。 蕭牧野道:“大哥放心,我保證,沒有人再敢反對你!” 蕭牧遠點了點頭,拍了怕他的肩膀:“大哥會永遠記住今天地事情!” “我們是兄弟,有些話用不著說出來!去看娘吧,從你回來。一直忙于政事。還沒有好好陪過她!” 蕭牧野走上長橋。卻看到他的岳父工部尚書宋京石站在前方,雙手扶著憑欄,靜靜觀看水中的游魚。 蕭牧野敏銳的覺察到,他觀魚只不過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定然是等著自己。 “岳父大人!”蕭牧野來到宋京石的身邊停下腳步。 宋京石點了點頭,輕撫頜下的三縷青髯道:“郭北山剛才地那番話,是我讓他說地!” 蕭牧野內心巨震。他地目光投向霧氣升騰的湖面:“為什麼?” “因為你們兄弟之中能夠成為王者的只有一個!” 蕭牧野低聲道:“我已經決定,全力輔佐我大哥成就大業!” 宋京石雙目中流露出一絲無奈,意味深長道:“牧野,兄是兄,弟是弟,君是君,臣是臣!” 蕭牧野重重點了點頭:“岳父放心,從今以後。我會盡力做好我的本分!” “照顧好曦君。我不在乎你是君是臣,我在乎的只是你們的平安!”宋京石真摯道。 “我會的!” 宋京石提醒蕭牧野道:“無論你們兄弟相處如何融洽,從康都逃來地遺臣和東都本土的官員必將形成兩大不同的利益團體。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廖其園、林恒安之流,並非是真心維護你大哥,他們所在乎的是自身的利益,過去這些人依靠你父親的庇護,現在他們又馬上投入到你大哥的陣營之中,有機會,你們兄弟最好商量溝通一下,這些人該怎樣用,心中還是盡早有個回數地好。” “岳父大人,新宮地進程怎樣了?” 宋京石身為工部尚書,全權負責新宮籌建之事,他淡然笑道:“按照你爹爹之前的吩咐,在過去的基礎上,稍事改建而已,現在這種時候,最忌諱地就是大興土木,勞民傷財,要知道,讓這些突然陷入水深火熱、痛不欲生的百姓看到希望,才是振興朝綱的根本所在。” 蕭牧野忽然想起父親遺書上所說,要他們與平南王梁靖主動示好,這次擁立顯王為帝倒是一個溝通的機會,他小聲將這件事告訴了宋京石。 宋京石想了想方才道:“我和梁靖此人接觸過一段時間,他表面上仁愛寬厚,內心卻是狹隘自私,我還知道一個人和梁靖的私交不錯!” “誰?” “郭北山!他和梁靖曾經是舊時同窗,應該是出使南郡最佳的人選!更何況他剛才所說的那番話可能得罪了你的大哥,讓他出去轉一轉,也好將這件事淡化。” 蕭牧野笑道:“岳父考慮的真是周到,回頭我去找他!” 宋京石呵呵笑道:“這件事,還是我幫你去做,對了!擁立新君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藍循那里有什麼打算?” 蕭牧野微微一怔,父親的遺書之中,並沒有提到藍循的事情,他虛心道:“還請岳父大人指教!” 宋京石道:“藍循擁兵自立,其實就是謀逆,他打出勤王的旗幟,仿佛自己是正義的化身,此人的陰險還在梁靖之上。” “藍循和我爹爹向來不睦,他肯定會反對我們擁立新君!” “那倒未必!”宋京石笑道:“現在天下的形勢,我們既然能夠看清楚,藍循也一定可以看清楚。我們在東,他在西,中間還隔著鐵中豪那幫亂賊,他就算嚷嚷著勤王,難道當真能夠率軍打過來嗎?” 蕭牧野也笑了起來:“除非他的大軍能夠飛過來!” 宋京石道:“就算能夠飛過來,他也不會主動開戰,假如他真心想要勤王,當初賊軍進攻康都之時,他為何沒有出兵?根本就是想坐視大康滅亡,自己盡收漁人之利。” 蕭牧野點了點頭道:“照您這麼說,我好像要派出特使告訴他擁立顯王之事?” 宋京石道:“自然要派。連人選我都已經選好!” “什麼人?” “兵部尚書廖其園你覺著怎麼樣?” 蕭牧野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宋京石的 確高妙,他停下笑聲道:“不過廖其園未必肯去。” “由不得他,無論他去與不去,都將陷入兩難的境地,這樣的小人,留在東都只能是個禍害!” 廖其園根本沒有想到這前往西北出使的任務會落在自己肩上,他不是傻子。很快便想透了其中的玄機所在。這幾天接連發生的一切表明。蕭逆寒極有可能已經死了,對他而言,唯一能夠仰仗依靠的就是蕭牧遠,這塊版圖上未來的王者。 “王爺!那藍循對我恨之入骨,您讓我前往他那里出使,等于讓我去送死啊!”廖其園痛哭流涕道。 蕭牧遠雖然也覺著讓廖其園出使之事不妥,可是這件事由二弟提出。自己也不好開口反對,他淡然笑道:“兩國交兵都不斬來使,更何況我們和藍循之間畢竟同為大康地臣子,擁立新君,通報一聲也是應當。” 廖其園垂淚道:“王爺,那藍循是怎樣地人?你我都應當清楚,他和太師素來不睦,對我也是恨之入骨。他口口聲聲說要勤王。其實根本就是亮起了反旗,擁立顯王之事,想都不用想就能夠知道。他藍循根本不會答應。” 蕭牧遠點了點頭,廖其園地這番話的確很有道理。 廖其園看到蕭牧遠有所松動,悄然抹干眼淚道:“王爺,你難道看不出,我們這幫跟隨您前來的老臣子,在東都處處遭受打壓,只怪我當日,一心想為王爺出頭,誰想竟然得罪了東都的權臣。” 蕭牧遠皺了皺眉頭道:“廖大人多心了吧!” 廖其園向前走了一步:“王爺,你宅心仁厚,凡事皆把他人往好處想,可是您要知道,這世事險惡,就算是親生兄弟也不能太過相信……” 蕭牧遠怒道:“廖其園,你說什麼?” 廖其園跪倒在地,慷慨激昂道:“大公子,我廖其園雖然沒有什麼本事,可是也知道知恩圖報這四個字,太師對我恩重如山,現在他老人家生死未卜,我廖其園自然要承擔起輔佐公子的責任,我並非是因為怕死不敢前往藍循的領地,而是我害怕我走後,公子被人孤立,身邊再無一人敢為公子仗義執言,據理力爭,太師不止一次的囑托我,讓我照顧公子,我若是辜負了他,將來還有何顏面去見太師……”說到動情之處,廖其園又是涕淚直流。 蕭牧遠看到他這番模樣,心中竟也有些感動,畢竟廖其園這幫從康都過來地臣子在感情上和他更顯得親近一些,他歎了口氣道:“廖大人,出使的事情就此算了,不過你們也有錯,日後不要分什麼派系,好好輔佐我們兄弟鞏固這片疆土才是!” 廖其園連連點頭,心中卻暗道:“這蕭牧遠比起他兄弟的手段要差了許多!”不由得暗暗為自己在東都的前程擔憂。 蘇紅袖好奇的看著龍淵帶來的這個木盒,謝庸如此鄭重其事的囑托她去找那位廟祝,看來其中必然放著重要的東西。 龍淵將木盒打開,卻看到里面放著不少地瓶瓶罐罐,還有一本破書,連封皮兒都已經撕掉了半塊,蘇紅袖拿起那本書,掀開之後,卻發現里面寫地都是化妝易容的方法,還有易容藥劑的配方,那些小瓷瓶中裝得都是事先配好地藥劑,蘇紅袖大喜過望,只要能夠改變自己的容貌,她就可以輕易逃過左馳的耳目,離開康都。 龍淵道:“易容術,我曾經聽說過,難道當真可以將一個人改變成另外一幅模樣嗎?” 蘇紅袖道:“過去,我曾經聽軍師提過,他說有一位朋友,擅長易容之術,有千面判官之稱,我想這位城隍廟祝就是。” 龍淵對這種江湖術士的手段仍然是半信半疑,他起身道:“無論他是不是千面判官,釣魚的水准卻是一流,呵呵,他剛剛送給我一尾七斤重的青魚,今天我們可以飽餐一頓了。” 蘇紅袖埋頭專心看書,並沒有理會他,龍淵自己也感覺無趣,出門來到院落之中,拿起匕首,將那尾青魚去鱗,剖肚。龍淵自幼養尊處優慣了,這種庖廚的勞作實在生疏,剛剛開始刮鱗,匕首便將手指割破,他慌忙將手在水中浸泡了一下。 身後響起蘇紅袖冷淡的聲音:“笨手笨腳的,這點事情都做不好!” 龍淵露出一絲苦笑,這些事情的確不是他之所長。 蘇紅袖挽起衣袖露出一雙欺霜賽雪的白嫩玉臂,龍淵目光不由得一呆。 蘇紅袖敏銳地覺察到龍淵的異樣,怒道:“滾一邊兒去,少在這里礙事!” 龍淵知道蘇紅袖現在情緒極度不穩,還是少招惹她為好,捂著受傷的手指頭回到房內找金創藥。 幸好他割得不深,手指很快就止住流血,看到那本關于易容術的破書就放在一旁,他反正也無聊,拿起來翻了翻,剛巧看到一頁關于改變膚色的方法,心中大感好奇,按照上面所說的名稱,在木箱中找到了盛有草汁液的瓷瓶,拔掉軟木塞,倒了少許在左手手背之上,然後用手指搓勻,讓他驚奇的一幕發生了,左手的膚色很快就變得黝黑,兩只手放在一起仿佛根本不屬于同一個人,龍淵找來水盆,將左手浸泡在水盆之中,反複清洗,卻始終洗不去上面的顏色。 按照書上所說,從木箱中拿出少許硫磺加入水中,然後再將左手泡進去,頃刻間手背上的色彩褪得一干二淨,重新現出本來的膚色,龍淵大喜過望,想不到這本破書竟然是個天大的寶貝,他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翻看下去,卻見上面根據頭發、膚色、臉型、鼻形的易容方法分門別類的進行了詳細介紹,其中還包括聲線的改變方法,在這本書的最後記載著制作人皮面具的詳細步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