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龍卷】 第四章【忠奸】(上)


兵部尚書廖其園慌慌張張的來到蕭逆寒身前,顫聲道:“太師,出事了!”

蕭逆寒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其園啊,你畢竟是兵部尚書,遇到一些事情,就慌慌張張,陣腳大亂,成何體統?”

廖其園低聲道:“那……那小皇帝把傅子善給弄死了……”

蕭逆寒雙目中閃過一絲寒芒,隨即又迅速恢複了平靜:“一個奴才而已,死了便死了,有什麼好慌張的?”

廖其園道:“太師,這小皇帝最近有些不對啊,昨晚他殺掉我兩名手下,今兒一早又將傅子善弄死,不能不防啊!”

蕭逆寒淡然笑道:“你有什麼主意,不如說給我聽聽?”

“太師,既然他不聽話,干脆就廢了他,改立顯王龍玄驕!”

蕭逆寒冷笑道:“其園啊其園,我原本以為你只是膽子小了一些,卻想不到連腦子也很不好用。”

廖其園臉色微紅,表面上還要做出謙恭的樣子:“請太師指教。”

蕭逆寒道:“小皇帝雖然有些不聽話,可畢竟是太後名正言順的血脈,改立顯王,定然會惹得太後不快,更何況,如今的大康正在風起云湧之時,若是廢了他,正給了他人作亂的理由。”

廖其園倒吸了一口冷氣:“太師高瞻遠矚,屬下拍馬也不及太師萬一。”

蕭逆寒道:“小皇帝不是傻子,表面上裝出唯唯諾諾,心中卻對我恨之入骨,就算他有萬丈雄心又如何,現實面前只能是到處碰壁,殺一兩個奴才算不了什麼,由著他折騰!”

廖其園不禁心寒,看來自己日後也要多加小心,緩緩點了點頭,他又道:“昨晚的大火燒毀了不少地方,這件事只怕要追查下去。”

蕭逆寒淡然笑道:“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擦乾淨!”

廖其園頗有些自討沒趣,正要告辭離去,蕭逆寒又叫住他道:“我會把這件事交給虛翰良去查!”

廖其園臉色一變:“太師,虛翰良乃是刑部侍郎,又是虛無我的兒子,交給他,豈不是大大的麻煩。”

蕭逆寒微笑道:“正是因為麻煩,所以才要交到他的手中,他若是查不出什麼頭緒,我便治他一個瀆職之罪。”

“太師高見!”

“天下九塞,雁門為首。”雄關依山傍險,高踞勾注山上。東西兩翼,山巒起伏。山脊築有長城,其勢蜿蜒,東走平型關、紫荊關、倒馬關,直抵幽燕,連接瀚海;西去軒崗口、甯武關、偏頭關、直到黃河邊。

雁門關有東、西二門,全都用巨大的青磚疊砌而成,過雁穿云,氣度軒昂,門額分別雕嵌著“天險”、“地利”二塊匾額。東西兩門上建有城樓,巍然凌空,東城門外建有紀念一代名將李牧的祠堂。

夕陽西下,大將軍藍偱靜靜站在李牧祠前,手扶石碑,心中感慨萬千,想起李牧這位曾經為趙國立下不世之功的名將,最後竟然落到被寵臣郭開的讒言害死,這樣的結局何等的悲慘何等的淒涼!


藍偱輕擊石碑,黯然道:“李牧將軍,若然你泉下有知,可否告訴藍偱,我該何去何從?”冷風吹過,遠方的天空中飄起昏黃的浮沙,更顯愁云慘淡。

身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藍偱轉過身去,卻是他的副將趙銳虎來到身邊。

趙銳虎向藍偱行禮後,低聲道:“司馬雄的兩千軍已經到了,正在軍營中等候!”

藍偱緩緩點了點頭,走向不遠處的坐騎,趙銳虎跟在他的身後,小聲道:“大將軍真的准備東征平亂?”

藍偱一言不發,抓起馬鞍,翻身上馬。

趙銳虎拉住馬缰,突然含淚跪在馬前,大聲道:“將軍,那是一條死路啊!”

藍偱怒視趙銳虎:“滾開!”

趙銳虎大聲道:“將軍,不能去啊!”

藍偱揚起手中馬鞭狠狠抽在趙銳虎的肩頭,趙銳虎劇痛之下仍然不願放開馬缰:“將軍,咱們有數百將領,近十萬士卒,只要將軍一句話,我們水里去火里來,絕無半句怨言!”

藍偱又是一鞭抽在趙銳虎的手上,趙銳虎的手背之上多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放開!”藍偱怒吼道。

趙銳虎終于放開了缰繩,低聲道:“將軍若是放棄雁門關,銳虎甯願死在你面前!”

藍偱猛然在馬臀之上抽了一鞭,烏騅馬發出一聲長嘶,卷起一道沙塵向雁門關的方向疾馳而去。

威虎堂內,司馬雄帶來的八名將領分列左右而坐,他們竭力抑制著內心的得意之情。

藍偱大踏步走入威虎堂內,滿面的風塵絲毫不減他的威風,寬大的手掌握住包有犀牛皮的青銅劍柄,銳利的目光從司馬雄一干人的臉上逐一掃過。

司馬雄內心沒來由跳了一下,自從藍偱走入威虎堂中,他就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迫,他低聲咳嗽了一聲,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藍大將軍,請接旨!”

藍偱雙手抱拳,沉聲道:“請恕藍某甲胄在身不能全禮!”

司馬雄起身展開聖旨道:“自高祖皇帝建國,大康北逐胡虜,南平蠻夷,海內得以休息,兆庶有樂安之心,然許都、呈威、南陽刁民四起,辱我國威,亂我朝綱,使內亂再生,夫期運雖天所授,然功業必由人所成,大將軍藍偱能征善戰,威震邊陲,值此國亂之日,理當沖鋒在前,為朕解憂,為百姓解難,今命藍偱為征討大將軍、上柱國,進一等爵,屬下將領各進一級,即日起領兵五萬前往平亂,雁門關交由護軍司馬雄駐守,欽賜!”

“謝主隆恩!”藍偱恭恭敬敬行禮後,從司馬雄的手上接過聖旨。

司馬雄假惺惺道:“陛下對藍大將軍恩寵有加,真是羨煞末將了。”

藍偱淡然一笑:“北方胡人蠢蠢欲動,司馬將軍駐守雁門關,肩上的擔子也不輕啊!”

司馬雄點了點頭:“大將軍打算何時出發?”


“前方戰事緊急,容不得耽擱,藍某打算今夜便整理大軍,明晨出發!”

司馬雄想不到事情會進展的如此順利,眉開眼笑道:“如此甚好,今晚我就在威虎堂設宴,為大將軍和諸位將領餞行!”他渾然已經將自己當成了雁門關的主人。

藍偱親熱的摟著司馬雄的肩膀:“司馬將軍!這雁門關乃是大康西北的第一要塞,我繪制了一幅地形圖,要親自交給你。”

司馬雄笑道:“將軍真是有心,末將一定不會辜負將軍所托,會將這雁門關守得如鐵桶一般牢固!”

藍偱唇角浮現出一絲微笑,猝然他從腰間抽出短劍,在司馬雄疏于防范之時,狠狠從他的前胸刺入,藍偱手中的這柄短劍乃是削鐵如泥的寶刃,司馬雄雖然身著甲胄,卻根本無法阻止短劍的刺入,鮮血從司馬雄的胸口噴射而出,他驚懼而絕望的看著藍偱:“你……”

藍偱冷笑道:“你算什麼東西,蕭逆寒豢養的一只家犬而已,這雁門關豈能交到你的手上!”

門外突然生變,坐在威虎堂的八名將領,同時抽出腰間利劍。

威虎堂內藍偱手下的將士也拿出武器,血拼一觸即發。

藍偱伸手拍掉司馬雄的頭盔,抓住他的發髻,用短劍切下司馬雄的頭顱,轉過身去,虎目不怒自威:“全都給我住手!”目光所及,雙方將領一個個將刀劍垂落下去。

藍偱道:“大康不幸,奸佞橫行,日月蒙塵,天地無光,蕭逆寒挾天子以令諸侯,弄得天怒人怨,我藍偱決意重整河山,光複社稷,整合大軍,全力勤王!爾等雖然受到蕭賊蠱惑,可是仍然是我大康將士,我不想兄弟阋牆,手足相殘,而讓親者痛仇者快!願意追隨我藍偱麾下者,便留在這雁門關內,日後我定然會待他一視同仁,絕無偏頗,若是一心想要離去,藍某也不勉強!”他這段話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現場變得鴉雀無聲,藍偱手下的將士一個個露出激動無比的目光,所有人都已經看出了這次朝廷的陰謀,根本沒有人想要離開雁門關,前往國內討逆,現在藍偱在最後關頭終于暴露出他真實的想法,所有將士無不欣喜若狂。

追隨司馬雄前來的八名將領已經有七人跪了下去,他們已經看出今日藍偱謀反已成定局,藍偱在軍中威信極高,他們雖然不是藍偱的部下,可是對藍偱私下里卻早已折服,眼前的局面下,稍作猶豫,便已經決定加入藍偱陣營。

唯有一人仍傲然站在那里,他叫秦暉,是八人中最為年青的一個將領,官階也是最低。

藍偱手下眾將齊聲怒喝道:“跪下!”

秦暉面不改色,緩步向藍偱走去,趙銳虎抽出長刀架在秦暉的頸上。

秦暉雙目凝視藍偱:“大將軍說過的話還算數嗎?”

藍偱微笑著點了點頭,他向來欣賞有勇氣的人。

趙銳虎移開手中的長刀,秦暉大踏步來到司馬雄的尸首前,他躬身將司馬雄無頭的尸體抱起,望向藍偱道:“士可殺不可辱,司馬將軍乃是大康將領,求將軍還他一個全尸!”

藍偱稍作猶豫,便將司馬雄的頭顱交給秦暉:“若是你願意留下,我會很高興!”他向來欣賞有原則有勇氣的人。

秦暉淡然笑道:“人各有志,在秦暉心中,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屬于大康!屬于陛下!”

藍偱沒有說話,揮了揮手,示意堵在門口的眾將讓開,秦暉抱著司馬雄的尸首,一步步走出了雁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