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威天龍,般若諸佛,世尊地藏,般若叭嘛吽,現形!"
法海結下法印,天眼通金紋亮起,佛光好似射穿烏云的烈陽箭矢,勢大煌煌,將老和尚從頭到尾罩在其中.
"法師,不要啊!"
金紋亮起的瞬間,老和尚便察覺到浩蕩佛光撲面而來,兩個年輕人只是看著年輕,神通手段之強非他可以抗衡.
可惜,現在才明白已經來不及了.
老和尚的確是妖,一只修行了兩百年的蜘蛛精,被法海眉心綻放的神光鎖定,顯露本體原形,駕馭禪杖倉皇而逃.
廖文傑:"……"
蜘蛛精竟然是個糟老頭,而不是穿露臍裝的妹子,差評!
"哼,妖孽哪里走!"
法海腳尖點地,身軀化作白色閃光,直追遁逃的禪杖,看其速度,追上蜘蛛精也就喝口茶的工夫.
"法師,我有靈台寺佛蔭,銘記佛法,行善積德多年,不是什麼作惡的妖魔鬼怪.你法力高強,慈悲為懷,莫要錯抓了好人."蜘蛛精苦求道.
"住口,妖言惑眾之輩,豈敢在貧僧面前顛倒黑白."
法海冷哼一聲,抬手從袈裟中摸出金缽,臨空拋下,龐大吸力籠罩無路可逃的禪杖,欲要將蜘蛛精收服.
"法師饒命,上天有好生之德,修行百年不易,不要將我打回原形."蜘蛛精心頭悲憤,被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一邊逃竄一邊乞饒.
法海不為所動,佛前一坐二十年,鐵石心腸近乎無情,不會在乎妖怪的詭辯之詞.
眼瞅著禪杖和蜘蛛將被吸入金缽,一條紅色手臂從遠處疾速射來,抓住禪杖將其帶出險境.
"廖兄,那是妖怪,莫要對他動了惻隱之心."
法海收回金缽,皺眉看向手握禪杖的廖文傑:"我知你有慈悲心腸,但妖魔鬼怪多以狡詐偽裝蒙蔽善心,不可被他們利用了."
"不妥!"
廖文傑抬手指了指法海身邊,樹杈上掛著一串佛珠手串,老和尚慌不擇路逃竄,一時不察遺失掉落.
"好一串佛光寶珠,必是誠心禮佛之人長年佩戴,才孕養至靈氣充盈."法海拾取佛珠,贊歎說道.
"妖怪的佛珠,他就是那個誠心禮佛之人."廖文傑解釋一句.
"不可能."
法海搖頭不信:"妖就是妖,心術不正如何能做到誠心禮佛,這串佛珠定是某位得道高人遺失之物,十有八九是被妖怪偷了."
"人有善惡,妖有好壞,沒什麼是絕對的,就像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下意識認為我是一個魔頭."
廖文傑聳聳肩,揮手抖落禪杖上的蜘蛛,後者落地滾作一團,變化成之前跑路的老和尚.
"多謝大師,多謝大師出手相救."老和尚感激涕零,對著廖文傑連連跪謝.
廖文傑閃身讓開,對法海繼續說道:"你不信我的話,我也不強求,畢竟一面之詞的確不值得輕信.想要證據的話,你可以拿著佛珠去靈台寺求證,妖怪有沒有說謊,一問便知."
法海沉默,認為廖文傑說得很有道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真相如何,求證一番便可知曉.
"如何,要我陪你同去靈台寺嗎?"
"如此最好,但在此之前,還是應該先拿住這頭妖物,將其鎮壓在山腳下,免得你我二人被巧言欺騙,害無辜之人丟了性命."法海謹慎道.
有道理!
廖文傑暗暗點頭,換他來,八成也會這麼做,可是……
他有特殊的情報來源,確信眼前這頭蜘蛛精是個好妖,被法海鎮壓山腳,百年修為功虧一簣太可惜了.
"法海,抓錯了怎麼辦?"
"他是妖,怎麼可能會抓錯?"
"假如呢?"
"……"
見法海皺眉不語,廖文傑說道:"假如他真是個好妖怪,被你廢了苦熬百年的道行,心懷怨憤重修百年之後作惡報複,冤孽算誰的?"
"這……"
"再假如,其他妖怪得知此事,又會作何感想?"
廖文傑唏噓一聲:"換我是妖怪,得知不論行善還是作惡,都會被打入萬劫不複之境,那我還向哪門子善,猥瑣欲為多快活,搶別人妻女姐妹,夜夜換新娘多痛快!"
"左右都是死,憑什麼只死我一個,不如大家都去死!法海要殺我,我打不過他,但我不服,我要像瘋子一樣報複,我要血流成河,要拉所有人陪葬!"
"……"
一番話聽得法海額頭冒汗,臉色忽青忽白,總之十分難看.
"如何,這個妖怪你還抓嗎?"
"廖兄,按照你的說法,天下的妖怪都不能抓,我輩中人降妖伏魔的意義何在?"
法海瞪大眼睛:"防患于未然,趁著妖怪尚未犯下大惡將其鎮壓,又有什麼不對?"
"人有善惡,妖有好壞,你對妖……戾氣太重,有失偏頗."
說到這,廖文傑搖了搖頭,他不讓法海對蜘蛛精下手,純屬就事論事.拋開蜘蛛精不談,他對法海關于妖怪的看法,除了一棍子打死一片過于偏激,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哈哈哈,廖兄,你動搖了,你心里也是不信的."
"不是動搖,而是世事無絕對,我不敢話說太滿."
廖文傑聳聳肩,指向蜘蛛精老和尚:"這只妖抓了對你沒好處,未免你落下魔障,還是放他一條生路吧."
"放虎歸山留後患,還是鎮壓更為妥當."
法海不以為然,區區一個蜘蛛精,壓了就壓了,心性堅定如他會因此落下魔障?
誇大之詞,不可能的!
"還愣著干什麼,再不走,我都保不住你."廖文傑看向蜘蛛精,後者叩拜三次,撿起禪杖掉頭就跑.
"廖兄,你身具大功德,所做所行必有你的道理,貧僧也願意相信你是對的."
看著這一幕,法海皺眉道:"可貧僧也有自己的道理,今日我若是不為自己的道理爭一爭,怕是會心生迷障."
"懂的,咱們比劃兩下,看看誰的拳頭,呸,誰的道理更大."
"得罪了."
法海雙手合十,低呼一聲佛號,霎時間,佛音之聲如雷霆滾蕩,震得山林顫動不止.
洪音入耳,亦讓廖文傑身軀晃了晃.
"不愧活佛在世之名,果真神通廣大."廖文傑雙目泛起紅光,紅色霧氣化焰,猩紅光暈沖天而起.
自從他獲得陸地神仙的評價,便不再需要黑山面具輸送陰間冷氣澆滅邪念,省去了每次遇到強敵要戴面具的弱點.
一方面是自身本領漸長,另一方面,紅藍兩色念力在體內形成陰陽循環,一正一負相輔相成,紅色念力的副作用沒以前那麼明顯了.
"廖兄謬贊了,活佛在世之說從未有過,貧僧也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修行中人."法海眉心點亮金紋,周身騰起金光,擋下滌蕩而來的猩紅血光.
"請!"x2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
又是一眼.
都想著敵不動我不動,不動了半天,法海拂塵搭在手臂,閉目念起了佛經.
廖文傑眨眨眼,比修身養性,他肯定不是法海的對手,對方拔根頭發都比他有腚力.
好在問題不大,讓正經人破功,他一直可以的.
廖文傑盤膝坐地,倚靠旁邊的大樹,閉目養神開始了修煉.
半個時辰過後,法海頗為無奈睜開眼睛,昂首跨步朝廖文傑走去:"廖兄,你我都不願爭斗,既然如此,這個惡人就由貧僧來做."
說罷,白色袈裟法袍鼓蕩,山岳般雄渾的氣勢拔地而起.
法海踏步蓄勢,距離十步時,周身氣勢凝聚于拳鋒,朝著廖文傑臨空打下.
和其本人一樣,這一拳剛猛無畏,澎湃席卷而下,引得空氣生熱,摩擦出熊熊火焰.
廖文傑盤膝在地,右手抬起,輕輕遞出一掌.
轟!!
拳掌沖勢隔空相碰,山林震顫轟隆,沖擊勁風宣泄四面八方,空氣中的熱浪轉瞬間消散殆盡.
法海愕然看著廖文傑收回的手掌,臉色不斷變換,喃喃道:"師兄佛法高深,貧僧遠不如也."
"既然我佛法高深,就說明我的道理比你的道理更有道理,是不是?"
"是與不是,驗證一番才能知道!"
法海微微搖頭,單手拈花高舉,雙目精光暴漲:"大威天龍,世尊地藏,般若諸佛,般若叭嘛吽,飛龍在天……"
白色袈裟褪下,法海袒胸露出社會人的隱藏身份,金色過肩龍花繡熠熠放光,金色烈焰燃起,活物一般從在他胸,肩,背等位置游走.
"去!"
金龍幻滅成型,烈焰長影沖天而起,因為法海的刻意控制,法術凝練而成的火龍長軀不過五米左右,電光石火之間,攜帶狂暴熱浪,直沖廖文傑身前.
嘭!
廖文傑依舊原地盤坐,一掌拍下,正中火龍頭部,炙熱火浪襲來,被他周身蕩開的紅暈擋下.
僵持片刻,法海收回法術,目光複雜看著廖文傑:"我只看到了師兄有降魔相,有大功德,卻沒想到師兄佛法竟已高深至此,金身不滅,師兄才是活佛在世."
"沒有,區區金身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廖文傑謙虛擺手:"雕蟲小技,班門弄斧,獻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