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龍卷】 第十章【危城】(上)


陳武陽將女刺客推下馬車,霍然從腰間抽出長劍,劍刃搭在她的玉頸之上,冷冷道:“鐵中豪為什麼會派你前來行刺陛下?”

女刺客不屑看著陳武陽:“你只是一個昏君豢養的走狗罷了!”

陳武陽猛然揚起長劍閃電般向她揮去,劍影過後,那女刺客卻毫發無傷,捆在她身上的繩索寸寸斷裂,陳武陽還劍入鞘,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拋在她的面前:“里面是酥骨散的解藥,你走吧!”

女刺客不能置信的看著陳武陽,不知道他為何會放過自己。

陳武陽道:“蘇紅袖曾經對我有恩,這條性命權當是我還給她了!”

女刺客默默拾起玉瓶,從中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吞入口中,望著陳武陽正在走遠的背影,她忽然道:“昏君無道,你為何還要為虎作倀?”

陳武陽停下腳步,他緩緩轉過身去:“我陳武陽雖然是一介武夫,卻知道男兒立世,當忠君報國,大康今日的局面並非陛下造就,我相信,陛下仍是一位英明君主,只要給他時間,陛下必然能夠掃清籠罩在大康之上的層層陰霾,重振國威!”他凝視那女刺客道:“你回去若是見到蘇紅袖,幫我轉告她,莫要被仇恨蒙上了眼睛!家恨國仇,千萬不可混于一談!”

那女刺客點了點頭:“我會轉告將軍……”她猶豫了一下,終于下定決心道:“皇宮的火不是我們放得!”

陳武陽雙目一亮,抱拳道:“多謝姑娘!”

陳武陽回去交差的時候,龍淵已經在禦書房等他,剛剛走入禦書房,趙長春便悄然沖了上來,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怒喝道:“跪下!”

陳武陽微微一怔,看到龍淵陰沉的面龐,心中頓時清楚,定然是自己放女刺客走的事情已經被他知道,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想不到小皇帝終究還是沒有信任自己。陳武陽屈膝跪下,大聲道:“末將叩見陛下!”

龍淵慢條斯理的飲了一口茶:“陳武陽,你知罪嗎?”

陳武陽臉上沒有任何畏懼,大聲道:“臣不知罪在何處?”

龍淵冷笑了一聲:“朕讓你殺了那女刺客,你竟然私自將她放了,這便是抗旨不遵,按照大康律例,抗旨不遵就是死罪!”

陳武陽道:“陛下既然這樣說,臣唯有一死以報聖恩了!”

看到陳武陽視死如歸,龍淵不禁好奇起來:“陳武陽,你當真不怕死嗎?”

陳武陽道:“臣的確放了那名女刺客,按照陛下的說法,臣抗旨不遵,理應是死罪!”

龍淵怒道:“混帳東西,朕從來不濫殺無辜,今日的事情你定然要給我說個明白,想死?哪有那麼容易!”

這下連趙長春都看出來了,龍淵根本不是真心想殺陳武陽。

陳武陽道:“陛下還記得嗎?臣第一眼便認出了那玉蝴蝶乃是紅袖營的標記!”

龍淵緩緩點了點頭道:“不錯,朕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奇怪,你身為羽林軍頭目,緣何對反賊的事情知道的那麼清楚?”

陳武陽道:“臣在成為羽林衛之前,隸屬于刑部,三年前抄滅中書令蘇夢澤府邸之時,我恰恰參與了行動。”

龍淵微微一怔,他仍然記得那次抄滅中書令蘇夢澤府邸的事情,當時蕭逆寒下令將蘇夢澤斬首,滅其九族,在刑部前往緝拿蘇夢澤家人的時候遭到頑強抵抗,刑部派去的一千名士兵竟然在戰斗中死去近八百人,後來蕭逆寒又臨時調撥五千兵馬,方才將蘇府攻下,蕭逆寒惱羞成怒,將蘇府內所幸存的家人,共計七十三口,無論老弱婦孺,全部凌遲處死,這件慘案在大康國內引起巨大反響,連太後蘇無垢都感歎蕭逆寒的手段太過殘忍。


陳武陽道:“臣當時負責守住後門,在混戰之時被一名少女刺傷,最後關頭,她放過了我的性命,那位少女便是蘇夢澤的女兒蘇紅袖,也就是現在統領紅袖營的女將軍!”

龍淵低聲道:“那名女刺客便是她嗎?”

陳武陽搖了搖頭道:“不是!臣這樣做是為了還她一個人情,自此之後,我再也不欠她什麼了。”

龍淵沉吟道:“以你的武功竟然還敵不過這個蘇紅袖,看來這丫頭的武功當真是高深莫測!”

陳武陽道:“陛下,今日那女刺客臨走之時曾說,宮內的這場大火跟他們無關!”

龍淵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奇:“朕知道了!陳武陽,你雖然救過朕的性命,可是這次私自放走女刺客之事,朕卻不能輕饒你!”

陳武陽道:“陛下要殺要罰,陳武陽絕無怨言!”

龍淵冷冷道:“既然你欠了蘇紅袖的人情,朕便罰你替朕去蘇家的墓前上幾柱香,順便幫朕對他的亡靈說一聲,是忠是奸,朕早晚會給他一個公道。”

陳武陽熱淚盈眶,恭恭敬敬在龍淵的面前叩了三個響頭:“臣叩謝聖恩!”,心中暗暗道:“陛下果真是一位英明的君主,我陳武陽今生今世決不可辜負聖上對我的恩德!”

趙長春也是剛剛知道昨晚小皇帝曾經遇刺,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龍淵向他道:“趙長春,剛才你聽到什麼了?”

趙長春慌忙跪下道:“臣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

龍淵滿意地笑了笑:“都退下去吧!”

等到他們都離去,秉善方才低聲道:“陛下是不是早就已經猜到這場火並不是那兩名刺客所為?”

龍淵點了點頭道:“你有沒有留意到,昨晚皇宮大火絕非少數人能夠做到,天和殿、地和殿以及周圍共計三十二間宮舍幾乎在同時著火,縱火者顯然是一個群體,而且他們一定極為熟悉皇宮內的環境。”

“陛下是說,這縱火者乃是來自于皇宮內部?”

龍淵冷冷道:“這宮室剛剛點燃,蕭逆寒便急著奏請遷都,他的用心不用想也能夠猜得到!”

秉善歎了口氣道:“陛下說的是,這件事蕭太師的確有著太多的疑點。”

龍淵道:“遷都的目的並不是躲開什麼匪患,而是意在將我大康國庫的財富轉移出去,東都原本是秦都,秦國滅亡之前都城就在那里,蕭逆寒打著修建新宮的名義,等到新宮建成,卻不知坐在龍椅上的又是誰?”

秉善低聲道:“陛下,就算你堅決反對遷都,也無法阻止蕭逆寒將大康國庫之中的財富源源不斷的轉往東都,您莫要忘了,太後在興建新宮的事情上站在他的一邊。”

龍淵的雙目中流露出一絲痛苦莫名的神情:“秉善,你是不是以為朕這次注定要失敗?”

秉善並沒有直接回答龍淵的問題,低聲道:“奴才以為,陛下理當早做打算,在形勢進一步惡化之前,找到一條最為穩妥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