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鄉村的人來說,露天放電影不是什麼稀奇事,甚至是常事.南頭鄉小學操場放的電影畫面還小,三十二寸對于站太遠的人還是模糊不清.
國內明明處于經濟爆發和社會轉型的前夜,遺老遺少的思想卻鑽進了反思和推牆的死胡同,盡拍些無病呻吟的傷痕文學.國內電影碰到好萊塢大片,直接被暴打.
'第一滴血’放完,小學操場的人群久久不肯離去.因為看得太興奮,人們摸黑都要彼此議論,並要求再放一遍.
校長拿出麥克風來大吼了一場,方才組織教職工先把觀影的學生送回家,還順帶給高年級學生布置了觀影作文,要求八百字.一幫孩子興奮的嘰嘰喳喳,卻被作文愁的面露苦色.
圍觀的群眾戀戀不舍,只好打著手電筒各自回家.可今後幾天南頭鄉的社會輿情必然熱鬧非凡,街頭巷尾少不了談論.
隔天就有不少人來周青峰的店鋪問價,也想買錄音錄像電視的'新三大件’.只是來問的人知道了價格,無不咂舌,只能敗興而歸.
又過了兩三天,放電影的影響傳播到鎮上和縣里,陸陸續續有些真有錢的人開著摩托,乃至坐著汽車來光顧周青峰的無名小店.
擺在貨架上的各色家用電器很快就被買走,哪怕價格好幾千都無所謂.畢竟天陽市再怎麼落後,幾十上百萬人口中還是有不少'富裕人家’.
在這個'蛇有蛇路,鼠有鼠道’的年代,已經出現一批'先富起來’的家庭.不少人聽到'原價三折’,十分滿足于自己大占便宜,甚至想打聽周青峰的進貨來源.
甚至有人邀請周青峰去縣里市里開店,願意入股之類的.還有人覺著周青峰窩在個南頭鄉太沒出息,順帶調侃他放在店門的兩塊滑稽招牌,大談去市里能賺更多.
對于企圖在自己面前裝逼的顧客,周青峰對店內商品一律原價出售.立馬讓好些人原形畢露,灰溜溜的走了.
第二批'可回收物資’大多是些廢舊家電,少量手表和過時服飾.因為體積小,重量輕,數量頗為龐大,比前一批共享單車數量多,利潤提升十倍.
賺最多的是不起眼的收音機,巴掌大的收音機,周青峰給普通人零售只賣十五塊一台.有人覺著便宜就想批發買下販賣到別處去賣.
只可惜花言巧語騙不過'辨謊胸花’,批發價反而是三十塊一台.別問為啥,周青峰目前對如何提升南頭鄉實際GDP還沒個概念.他下意識的把所有商業行為在南頭鄉完成.
但在口頭上......
"我就想給咱南頭鄉的普通老百姓帶來點實惠,讓他們接觸更多的外來信息,擁有更廣闊的視野.等實力夠了,我要去給全國的老百姓實惠.賺錢不賺錢的,我根本不在乎."
隔天中午下課,馬老師又來周青峰的店里聊天.她靜靜趴在櫃台上,一臉崇拜的看男人吹牛逼,感受一番心懷天下的高尚和偉大.
店門口擺了台普通的二十一寸彩電,錄像機里放詹姆斯.卡梅倫的'終結者’第一部.一臉冷酷的阿諾德.施瓦辛格不需要什麼演技,板著臉照樣火遍全球.
雖然沒有第二部'終結者-審判日’影響力大,但第一部就足以讓無名小店外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鄉里的小屁孩不上課都要來看,逼著馬婧威脅要關電視機.同樣入迷的大人們才把小孩通通轟走.
周青峰在櫃台後啃雞腿,滿嘴油膩.他身處一個尚且落後的時代,可他腦子里全是超前思想.明明是個'時空走私販子’,演繹出來卻是要劈波斬浪的弄潮兒.
年輕的女老師就喜歡看他不羈的樣子,聽他吹牛都是一種享受.在南頭鄉這不但物質貧窮,同樣精神貧窮的文化荒漠,有這麼個男人就如同黑夜的螢火蟲般吸引人.
"學校正派人去縣里翻拍錄像帶,准備組織學校老師看些教學片,提升教學水平.我們還打算組織學生上大課,用那台大彩電搞統一學習.
你昨天送的那些收音機把孩子們高興壞了.他們今天來學校明顯更認真,都想哪天考個好成績,也拿獎勵.還有你送我的'隨身聽’,真是好東西."
紅色的超薄型'隨身聽’,帶耳機也可以外放,這玩意輕輕松松別在腰帶上,現在拿出來簡直就是亮瞎眼.周青峰給的還是山寨多功能版,可以當收音機和複讀機用.
馬老師今天上課都忍不住把它帶上,現場給學生們循環放音樂.周青峰還送她好些充電電池和充電器,免得她還要不斷花錢買電池.
這玩意拿上講台,全班學生眼珠子都要瞪出來.馬婧當場宣布,誰能考上鎮中學,這台'隨身聽’就當獎勵送給誰.
"你都不曉得,過去那些孩子調皮搗蛋,上課都不認真.現在有個'隨身聽’刺激一下,他們一個個眼睛都亮了."馬老師賊兮兮的笑,為自己的機智而得意.
"萬一全班都考上,怎麼辦?"周青峰吃完雞腿,苦惱的看看自己的手.現在沒紙巾,他只能端著飯碗去洗手,得用肥皂才行.
"去年我們學校一個都沒考上."馬婧的眼睛跟著周青峰轉,"今年能考上一個就好了."
"如果多考上幾個呢?"
"那......,我自己掏錢給他們買."
女老師說的豪氣,可下一秒就弱了氣勢,"這'隨身聽’是不是很貴?"
周青峰只哈哈笑.
貴?何止是很貴?
當前一台超薄型'隨身聽’的價格超過昨天首先亮相的'雙卡四聲道錄音機’.'隨身聽’的磁頭和減震系統都是高科技.國內沒得生產,全靠日本進口.一台就要兩千多塊.
馬婧一年工資都買不起半台.
准備賣身吧.
年輕的女老師有時特討厭周青峰戲謔的笑.每當他露出這種笑容,肯定是在嘲諷自己犯傻,低估了某種事物的價格或困難度.
馬婧不服氣的說道:"要是太貴,大不了我就食言唄.頂多給考上的學生送一台收音機,收音機便宜些."
周青峰逗夠了這單純的女老師,大包大攬的說道:"告訴你的學生,我給他們留十台最新款的超豪華'隨身聽’.只要能考上鎮中學,他們的獎勵,我包了."
馬婧聽了,嘴角微微翹起,想笑又想矜持.
這男人還真是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