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是很靈活的,實在太靈活,以至于混亂.
房東一句話就把歐陽君從沮喪中驚醒,"對面姑娘家的經濟條件不好,你真拿五萬塊過去,她父母不但不為難你,還能連夜上門把你綁去成親.
你跟那姑娘相處個幾個月,等風頭過去就啥事都沒有了.你再去派出所找人幫忙撤銷案底,學校的工作和風評自然能扭轉."
歐陽君的腦子霍然開朗,甚至傻笑,"我真是一時豬油蒙了心,沖動的犯下一點錯誤."他又看向周青峰,"我幫你做個動畫,你真給我五萬塊錢?"
"先考慮五百的事吧."周青峰從屋內找出一張皺巴巴的報紙,指著上頭的黑體字廣告,"聖光機械就是我的企業,我叫周青峰,就是這家企業的老板."
房東和歐陽君都大為震驚,沒想到這位的來頭如此之大--'聖光機械’在報紙上打廣告,如今天陽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實力之強,引發全市議論.
這位可是'海外歸來的商業巨子’.
歐陽君深吸一口氣,猛然動手收拾自己的屋子,沾染顏料的桌面被迅速清理,地面的垃圾被踢到角落.他自己還跑進衛生間刷牙洗澡剃須換衣服.片刻後再出來就跟換了個人.
"周老板,你好你好."歐陽君端正態度,笑容滿面,"聽說你是歸國華僑,要在天陽市投資創業.太好了,動畫產業現在發展十分迅速.我們就應該向國外學習."
停......,周青峰止住了歐陽君的突然熱情.他隨身還帶著一個圓筒,里頭裝著七八張卷起來的安格芮絲女神畫像.
隨意展開幾張,女神傾國傾城的容貌緩緩顯露.歐陽君當即呆住.他可不比周青峰,好歹算專業人士,只一眼就知道這畫作絕對出自名家手筆,價值極高.
"這是誰?"房東還在旁邊湊熱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他是不明覺厲,只知道畫布上的女人極漂亮,又美又豔又媚,還有種令人頂禮膜拜的莊嚴.
"你要我畫這樣的?"歐陽君既驚又頹,"這構圖,色彩,光影,所有繪畫要素都用到極致.這種水平的作品,我,我,我......"
連說幾個'我’字,歐陽君搖搖頭,"我不行的."
"男人怎麼可以隨便說'不行’?"房東只知道畫上的女人漂亮至極,卻不知道其中難度.他還惦記著房租,當即給歐陽君鼓勁道:"你不行,叫別人幫忙也行啊."
歐陽君再看幾眼,更是頹然道:"這已經稱得上傳世名作,國內油畫界完全不用想了,完全沒可能的."
房東也束手,周青峰只淡然道:"如果換水墨畫風格呢?"
安格芮絲的畫像全是油畫風格,講究細膩寫實.周青峰也不認為國內有誰能比得過那些動不動活幾百歲的精靈藝術大師.所以換一種飄逸灑脫的繪畫風格是必須的.
希莉說要取悅女神,那就給她從未見過的,水墨畫成了必然的選擇.水墨以濃淡來區分層次,在技巧和表現上和油畫有著極大不同.
房東對油畫完全不懂,但對水墨畫自覺有幾分熟悉.他連忙雙手鼓掌,拉著歐陽君,高聲樂道:"歐陽,水墨畫簡單啊.'小蝌蚪找媽媽’嘛,你肯定可以的.
我就知道你是個人才,真是一點沒看錯.看我幫你多大忙呀,既給你出主意擺平麻煩,還給你拉來了送錢的老板.這個月房租必須漲一點,十二塊一個月了."
歐陽君腦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僵硬,聽到'水墨畫’後,他支吾幾聲道:"可我學的是油畫,對水墨畫不怎麼擅長......"
房東連忙捂住歐陽君的嘴,扭頭對周青峰笑道:"歐陽說他願意,非常願意.今天就上班,現在就上班,立刻上班.但需要預付半個月工資,否則他沒錢交房租."
歐陽君面容糾結,最後只能歎氣道:"學校里學水墨畫的不少,我認識好幾個,可以請他們幫忙.但我有個小小的條件."
"什麼條件?"
"這事肯定不是幾個人能搞定的,必須多招人來干.教師學生都招些,按畫作論價.招募的人手中,能不能有女生?"
想想這位仁兄走出派出所的狼狽,周青峰真是深深理解他的饑渴,非常同情的點點頭,"如果可以,我盡可能給你招女生."
歐陽君為此大樂,他連忙外出找電話亭打了幾個電話,東跑西跑聯系認識的朋友同事乃至學生.此刻他被逮住的消息已經傳開,大家避嫌都不願意見.可是......
歐陽君直接說'聖光機械’的老板想招人干活,一個月賺一百外快都小意思.這'有錢能使鬼推磨’,立馬就有好幾個學校老師趕過來,找個飯館吃晚餐.
美術系的老師,說來清貴,可現在這些人也沒啥來錢的路子.現在搞什麼藝術培訓的風潮還早著呢.就算有家庭要找補課老師,也是找數理化方面的.
周青峰掏錢當肥羊,招待這群苦逼.餐桌上雞鴨魚肉通通上,幾個藝術青年是大快朵頤.
"這位是周老板,海外歸來,上過報紙的,反正有錢就是了."歐陽君一指周青峰,算是介紹了,"他現在要做個水墨動畫,現在招人呢.
我算是跟他干了,月薪一千.你們有沒有意向?"歐陽君是胡吹牛,可把餐桌上幾位個嚇著了.
"月薪一千?"幾個藝術青年立馬變得庸俗了許多,看周青峰的目光也變得熱切.
周青峰卻撇嘴,"別聽歐陽胡說,他要是干的不好,我也開除他.但他要是干得好,幾百塊的月薪不是上限."
一個戴眼鏡的老師激動了,問道:"周老板,聽說你雇了冶金學院的一個教授,月薪一千.有這回事麼?"
看......,這就是廣而告之的名人效應.都不用太多介紹,周青峰只需提自己的名字和'聖光機械’,立馬就能讓人敬重三分.
"我上個月在冶金學院附近租了辦公點,招募了學員二十多個老師和學生.其中就包括鄭平鄭教授.他們負責給'聖光機械’開發一款機動三輪車.
我給他們有的按月薪算,最低也是兩百塊一個月.有的按日薪算,周末工作,五塊錢一天.還有些學生只能晚上來,我按時薪五毛發工資.
他們的工作非常有成效,我也很滿意.至于鄭教授,他負責統籌規劃,月薪一千.可實際上他不是我們公司唯一月薪一千的.比如我們有個模具師傅也是這個收入.
此外還有電機,變速器方面的好幾個職位也是五百塊以上的月薪了,對了,我最近還想招幾個外觀設計師,應該跟你們美術專業有關,月薪不會低于三百塊."
開價這麼高,幾個人呼吸都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