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被擋在酒館外的家人正在挨餓,洛林頓時意志松動.他忍不住拿起一塊面餅塞進嘴里咬一口,當發現真的沒人注視自己,他便將面餅飛快的塞進衣服里藏著.
做完這個動作,洛林的心跳嘭嘭嘭的直線暴增.他羞愧于自己的舉動,卻又忍不住還想再藏一塊面餅,"爸爸,媽媽,弟弟,妹妹,讓我再拿一塊吧,再拿一塊."
當洛林藏到第四塊面餅時,有個中等個的男子走過來,一語喝破他的行為,"嘿......,孩子,這不太好吧.你把所有面餅都拿走了,別人吃什麼?"
洛林滿面羞紅,臉皮滾燙,支吾一會將衣服里藏著的面餅拿出來,慚愧的說道:"對不起,先生.我只是想給家人也帶些食物,他們已經餓了兩天."
哦......,來質詢的男子又看向另一個藏食物的人,"那麼你呢?也有家人挨餓?"
"是是是,我的家人生病了,我必須給他們弄點吃的."另一個藏食物的人連忙點頭.
質詢的男子冷漠的嗤笑一聲.
"任何人都不准帶走食物,這是規定.違反規定就滾蛋,明白了嗎?你們要是吃飽了就離開吧.這里不歡迎撒謊的人."
洛林剛想說'我沒有撒謊’,質詢的男子卻開始問其他問題,問他從哪來,問他家庭狀況,問他學了些什麼,問完也不多說啥,轉身就走了.
這太莫名其妙了.
另一個藏食物的人大松一口氣,卻沒將剛剛的警告聽進耳朵里,反而對洛林說道:"別怕,他們不能拿我們怎麼樣.我們該拿還是要拿."
蠢......,還拿?
洛林的腦筋變得活躍,他一邊吃一邊注視剛剛跟他談話的人,就發現那人根本不在意桌面豐盛的吃喝,反而一直在到處游走,找人談話.
這一定是什麼考驗吧.這莫名來的飯食肯定藏著深意.
洛林不太確定,腦筋飛快轉動.他在考慮自己剛剛的應對是否得當,又在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偷藏食物,這肯定會給人非常不好的印象.
可真的會有人在意自己面對食物時的反應麼?洛林更不確定.
當他慢慢吃,都要把自己吃撐的時候,又有一人過來喝道:"好了,你們吃飽了的話就讓讓位置,後面還有人要進來吃晚餐."
洛林站起身,戀戀不舍的離開餐桌.他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吃到肚子脹痛,這種痛是一種幸福.而當他轉身,趕人的男子忽而說道:"孩子,不帶一點食物走嗎?"
啊......?
洛林萬分奇怪,他本已經打定主意絕不帶走任何食物.可現在這個男子又允許他帶走食物.這又是考驗嗎?這肯定是考驗吧.
"我聽說你還有家人在餓肚子,為什麼不帶點吃的給他們呢?那可是你的家人呀,免費的食物可太難得了,帶點給他們吧."
趕人的男子態度和藹,滿不在乎的指向桌面上的吃喝.洛林再次猶豫,腦子里激烈交戰--對方是真的允許我帶走食物還是假意試探我?
這太難抉擇了,誰知道對方設定這種考驗的意義是什麼?
想著自己家人就在酒館外饑腸轆轆的挨冷風吹,洛林實在無法抗拒帶走食物的建議.他回到餐桌前拿起一張面餅,將對方不在意,咬咬牙又多帶幾張,還拿一塊熏肉.
趕人的男子自始至終都沒說啥,只是微笑.等洛林拿夠一家五口的食物後,他方才又開口問道:"我剛剛撿到一個裝金幣的錢袋和一個銀胸針,有誰掉東西了嗎?"
洛林身邊,還有其他幾個來吃飯的人.聽到'金幣’這個詞,立馬就有人高聲叫道:"我......,我掉錢袋了."
洛林卻心頭一松,原來考驗在這里.是要驗證人性的貪婪嗎?然而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他就不知道了.帶上幾張面餅,他走出酒館,天色已黑.
寒風撲面,但洛林心頭火熱.
酒館外聚集不少等著進去大吃大喝的人,見到洛林捧著好些食物出來,無不發出歡呼聲.他們都覺著自己也能連吃帶拿,爽個痛快.
洛林一家只剩下他父親還等在外頭.見到孩子手里的面餅和熏肉,這位老父竟淚眼縱橫.
"爸爸,我想我可能會有一份機遇了."洛林按捺不住心中喜悅,壓低聲音向自己父親訴說,迫不及待的想讓家人分享.
老父不明所以卻連連點頭,拉著洛林的手說道:"先回旅館,你媽媽和弟弟妹妹受不了這外頭的寒風,可他們都還餓著呢."
天已黑,城內街道只有路口點著火把.負責宵禁的士兵會盤問碰到的每一個人,阻止人員肆意亂走,這是落後社會下維護城市治安的有效手段.
父子倆不得不交出一半食物賄賂宵禁士兵,急匆匆返回一座廉價旅館.他們全家住地下室,漆黑無光,走進去就跟進入一個地洞.
洛林的弟弟妹妹已經餓的說不出話,聽到洛林的喊聲才稍稍睜開眼,聞到了面餅的淡淡香味.
洛林的父母阻止了孩子馬上進食,先去問旅館老板要些熱水,把面餅泡軟再慢慢吞進肚子.一家人就在黑暗中默默吃,不時發出幾聲滿足的笑,還有流淚的哭聲.
等著弟弟妹妹吃飽睡去,洛林才有空把自己今晚的經曆說出來.他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窮人,聽的不是很明白,卻都感歎自己孩子交了好運,至少給家里帶來食物.
"不知是什麼人舉辦了這場免費的進餐,但他肯定有所圖謀.我覺著自己今天的表現還不錯,應該能得到賞識.不管叫我干什麼,我都願意."
洛林一家沒有選擇,他們見過無數餓死凍死,窮困潦倒的人.旅館里每天都有人因為付不起幾個銅幣的費用就被趕到大街上.今晚是他們全家的最後一夜,明天......
"或許我應該去旅館門口等著,甚至應該去酒館門口等著.他們萬一要找我的話,可不能錯過了."洛林離開酒館就只顧著送食物給家人,其他的沒多想.
想起自己的前程乃至全家的性命都可能錯失,洛林立馬坐不住了.他離開地下室,沖出旅館,于黑夜中躲開宵禁士兵的盤查,跌跌撞撞的跑向酒館.
已是深夜,酒館外還聚集著一大伙人.城內三教九流都聽到消息--酒館有個土豪在請客.他們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收到邀請,全擠了過來,卻都進不去.
洛林個子矮小,在人群後連酒館的大門都看不見.他所有的預想都源自于猜測,此刻難免患得患失,心情浮躁.
左思右想之下,洛林決定繞到酒館後門去,想辦法見一見曾經考驗過他的那兩位--後門確實冷清些,只有一根火把照亮門口.
一只黑貓蹲在酒館後門的垃圾桶上,喵喵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