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沒多久,老班克就對目前的局面進行多次占卜.預言巫師掌握很多種小戲法,可以通過紙牌,骰子,星空等等方式進行預測.
當然了,預測的結果往往很模糊,老班克對于解讀模糊信息有三四十年的經驗.但今天,不管他如何占卜,什麼信息都沒有.
好的,壞的,一概沒有.
前所未有之事.
仿佛有什麼未知的存在強行將未來給洗了一遍.
老班克收起手邊的占卜紙牌,房門就被敲響.周青峰從外頭進來,後頭還跟著阿德里安.他連忙起身,詢問來意.
"領主閣下,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周青峰點點頭,在房間內抓了張椅子坐下,"班克閣下,我有個任務需要你的協助."
老班克靜靜的聽.
"我要宰掉菲爾斯.長腿."
周青峰緊緊盯著老班克的眼睛,精神力釋放,空氣為之凝固.阿德里安站在他側後,看似隨意,實則戒備.
老班克的眼皮跳了跳,蒼老的面容露出幾分訝色.他猶如一具朽木坐在簡陋的屋內,和黑灰的世界融為一體.
眼珠子轉了轉,老班克歎了聲,說道:"雨果閣下,您學的真快.
對破落貴族就應該如此無情且凶狠.只有徹底斷絕後路,時刻施加威壓和驚恐,他們才會向狗一樣臣服.
您疾行一天把我拉到女妖堡附近,隨即下令我對付自己的親侄子,這想法真是妙啊!"
這既是自嘲也是挪揄,更是苦情.但坐下的周青峰不為所動.倒是房門口閃出半身人游蕩者的身影,朝老班克做抹脖子的動作.
周青峰看了眼門口,半身人已經閃開.他又看向老班克,"知道那個半身人為什麼那麼討厭你,甚至恨你嗎?"
老班克搖頭,"不知道,長腿家族在寒風城得罪的人太多了.我們過去才不在乎這種小人物."
阿德里安在後頭開口低語,"那個半身人原本不是啞巴.他喜歡到集市里跳啊唱啊,喜歡到處交朋友,日子過的非常開心.
但有天他毫無戒心的交了個長腿家的老爺做朋友.為了取樂,貴族老爺將一枚金幣融化,倒進了他的喉嚨.從那以後,他再也不能說話了."
半身人游蕩者又從門口探出半個腦袋,老班克與之對視了一眼,收獲滿滿的恨意.但他對此卻毫無愧疚之色.
"這種事很常有,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弱小是種原罪,受苦和屈死者太多了."
周青峰反而笑了,"那麼現在呢?"他重複一句,"我要宰了菲爾斯.長腿.你願意幫忙嗎?"
弱小是種原罪,弱小者連呼吸都是錯誤,沒人在意,沒人憐憫,猶如雞鴨牛羊般,被上位者隨意處置.
老班克沉默許久.在投靠之前,他想過雨果或許會對他倒履相迎,禮遇有加.他有能力有背景,應該很容易上位.
如果維克多.雨果被趕回黑森林,困境中必然更加倚重擁有廣泛人脈的老班克.
這是個'進可攻,退可守’的策略.老班克完全可以跟黑森林外的菲爾斯.長腿聯合起來,周游于北地各個勢力之間,左右逢源,進而複興家族.
但......
老班克抬起頭,昏黃的眼球盯著面前的年輕領主.他用低沉而沙啞的聲音說道:"您這是要斷我的後路.
北地的貴族稱呼您為'黑森林的怪物’,這真沒取錯外號啊.我才提議對荷頓家族下狠手,您轉眼就對我下狠手.
我遍讀曆代君王的事跡,見識過無數的陰謀和狡詐.您有成為一代明君的潛質.該下狠手時,您還真不猶豫."
周青峰失笑,哈哈樂道:"我期待有天他們稱呼我為'不可明說的吃人魔王’.這外號聽起來才更帶勁些."
語畢,周青峰便站起身,不做任何停留的要走出屋子.
屋外的半身人抓著一具輕弩,眼帶凶光的盯著老班克.
阿德里安沒有跟著離開,反而抽出一柄短劍,"聽說預言系巫師都很難殺,我今天想試試."
僅憑呼吸聲,老班克就聽到自己入住的房間四周都有人.
房間的木牆後站在至少兩名強壯的獸人,屋頂上還有個半精靈弓手.
手持塔盾的馬漢應該就在門外,死靈巫師蒙迪諾不知埋伏在什麼地方,但他召喚的幽魂已經在房間內游蕩.
周青峰的一只腳踏出房門,他只要再抬起另一只腳......
"等等,雨果閣下.我並沒有拒絕您的要求呀."
老班克提高音量,喊住了領主大人,"就憑您這份心狠手辣,布契家族的勝率還得再降低一成."
"你講那麼多廢話,我以為你已經拒絕了."周青峰噗嗤一笑,"勝率?再降低一成也還有六成,你依舊覺著我的敵人贏面大."
"這已經算高估您的實力."老班克站起身,他不說廢話了,"菲爾斯對布契家族也不怎麼信任,他沒有住在女妖堡城內,而是在城外的莊園.
那個莊園的防禦還是我布置的,所有魔法警戒都由我親手設定.我知道莊園的弱點在哪兒,對家族內不少人也有影響力.
只能說我侄子命不好,寄人籬下受氣不說,還要時刻面臨背叛.不過這對您是個幸運.有我在,您除掉菲爾斯會輕松的多."
房間內外,所有人都聽的目瞪口呆.大家心里無不罵一句--這老狗臉皮真厚,變臉也真快.回轉自如,毫無凝滯,不愧是個老貴族.
周青峰也感到意外.他回頭瞧了眼,呼喚道:"索菲亞,你來跟老班克聊一聊,問清楚菲爾斯.長腿的駐地信息.我們今晚就要去拜訪他."
書魅從半空中浮現,表示遵從命令.
老班克再次驚訝,"雨果閣下,您沒必要對我如此不信任吧.我完全可以跟您一起去除掉菲爾斯."
周青峰卻搖搖頭,"殺菲爾斯用不了多少人.再說讓血親面對面相殘,這多不好啊.我另有任務交給你.
畢肖普帶著幾千人馬剛剛拿下濃霧鎮,他明天就要對決雷曼和米諾斯家族的殘部.我可不想讓他贏的太輕松.
你跟阿德里安去燒了這幾千人的後勤供應.男爵的手下們要是得知自己沒糧食吃,表情一定很精彩."
老班克的嘴巴大張,仿佛能吐出個蛤蟆.他沒想到周青峰膽大包天,就這麼四十幾號人潛入女妖堡,居然還兵分兩路.
一路去殺菲爾斯.長腿,一路去燒畢肖普的後勤.
這如果搞成功了,局面就真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