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CIA的蘭利總部出來,蜜雪兒就心頭郁悶.她抱著一疊資料走到停車場,丟進了自己那輛雪佛蘭的後車座--真頭痛,到哪里都有官僚主義.
今天聽彙報的那幫老白男都表示會對蜜雪兒提交的報告進行研究,對她近期的卓越工作報以極大的感謝,並希望她繼續努力工作.
這些話聽第一次或許還有些感動,但聽多了就反胃.
小洋妞上了車,捏了捏自己的額頭.她很清楚美利堅國內的社會和政治氛圍--冷戰勝利了,但美國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除了少數狂人,華盛頓的政客們都希望能放松一下.最明顯的特征就是打贏海灣戰爭的總統竟然沒連任,換了個擅長搞經濟卻管不住褲襠的上位.
跟很多人想象的情況不同,九十年代初美利堅的軍力天下無敵,但其經濟卻陷入低谷.繼續高強度的冷戰不符合財團的利益,國家需要改變.
在這種大背景下,蜜雪兒能拿不到多少資源.她歎氣的翻開了一份卷宗,上頭是土雞安全部門向北約情報機構發送的通報.
簡單講就是有一伙土雞的軍械倉庫保管員監守自盜,將報廢的坦克發動機偷偷運到黑海對面的鮑里斯波爾,想賺一筆.
結果被逮了個正著.
被偷運的發動機屬于50年代設計制造的M48系列.到了九十年代,這種老坦克已經幾近迭代,多次改進.
土雞在十年前陸續接手了大量老款M48,然後用德國柴油發動機對其進行改進,替換美國原配的汽油發動機.
替換下來的汽油發動機其實還能用,卻連帶變速箱丟進了庫房,十年過去自然被列為'報廢’.
由于最近鮑里斯波爾的黑市買賣特別紅火,外界傳言到那里交易還特別安全,保管這些'廢品’的土雞管理員就動了腦筋.
如果這批走私的數量只有幾台或者十幾台,事情恐怕壓根不會暴露.但犯事的土雞管理員大概是腦子有問題,他們打算將超過兩千台'廢品’全部賣掉.
"真誇張."蜜雪兒輕輕搖頭,她好奇的繼續翻看卷宗,想知道......"誰會賣兩千多台四十年前生產的二手汽油發動機?"
果不其然,熟悉的名字出現了.
'聖光’.
"奇怪,'聖光’買這種破爛貨做什麼?"蜜雪兒無法理解.她可是很清楚,'聖光’表明上到處撿破爛,但實際上買東西還是挺挑剔的.
翻了翻卷宗里的審訊記錄,每套發動機和變速箱的價格只需三千美元.這個價格跟賣廢鐵差不多.
"降格用來做礦用卡車的動力?"蜜雪兒把整個卷宗都讀了一遍,才看到土雞安全部門從其他渠道獲知的消息.
雖然是四十年前的產品,但軍用動力系統比民用產品強悍的多.幾百馬力的汽油機經過改造後完全可以給民用卡車用.
三毛家的明斯克車輛制造廠將獲得這批動力系統,給'聖光’生產兩千輛載重幾十噸的重型礦用卡車.整車價格可以做的非常便宜.
這家為洲際導彈生產陸地載具的大廠實力雄厚,但最近沒了訂單,日子過的相當淒苦.面對這筆大生意,明斯克廠答應的極快.
"原來如此."
謎團揭開,但蜜雪兒一點也不高興.她總覺著'聖光’不會僅止于此,可卷宗上確實沒有別的消息了.
土雞安全部門破獲此案時,已經有超過一千八百套'廢品’動力系統被螞蟻搬家似的運到鮑里斯波爾.
賺了五百萬美元的豐厚利潤後,十幾名軍械倉庫的管理員得意忘形.他們打算把剩下五百多台一次性賣掉,結果因為運量太大而暴露.
"有必要去一趟土雞."
蜜雪兒覺著可以深挖這個線索.土雞是北約成員國,CIA在這國家可以公開行動,可不比在二毛那邊束手束腳的憋屈.
搭乘軍機,蜜雪兒從弗吉尼亞直飛土雞首都安卡拉.被抓住的十幾個倒黴蛋被關押在土雞國安委的監獄里.她在二十四小時後以北約安全官的身份見到了這些人.
在狹小陰暗的審訊室里,年齡或大或小的倒黴蛋們都在痛哭流涕,懺悔自己盜竊偷賣國家財產的罪責.
可蜜雪兒從陪同審訊的土雞情報人員眼里看到的卻是羨慕--那批'廢品’其實真沒啥用,能賣幾百萬美元算賺大發了.
"我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
蜜雪兒坐在審訊桌後,向受審人員展示自己的證件.她板著臉冷冷的說道:"如果你能提供些有用的線索,我會幫你減輕點刑期."
'美國人’'減刑期’,有這兩個詞就夠了.
倒黴蛋們猶如溺水者碰到救命稻草,拼命的撲騰,拼命的思索,想要換個減刑乃至活命的機會.
蜜雪兒前後耗費了三天時間,抽絲剝繭般重新理順倒賣'廢品’動力系統的過程.她很快獲得了一個不是線索的線索.
十幾個倒黴蛋中大部分不會說英語,只負責轉運'廢品’,事後分錢.只有兩名頭目懂英語去過鮑里斯波爾.
其中一人提到個細節,"黑市里有個酒吧,我去過幾次.有次聽到有人說土雞語,我忍不住看了眼.那人從我面前一晃而過,看不清面孔.但我記得他說的話."
蜜雪兒立馬追問,"說的什麼?"
懂英語的倒黴蛋卻沒開口,反而瞧了眼陪同審訊的土雞情報人員.後者當即怒容喝道:"別把那些未經證實的話說出來,否則你將因為誹謗遭受更嚴重的懲罰."
倒黴蛋無奈的看向蜜雪兒,然後腦袋一耷拉,閉上了嘴.
蜜雪兒大急,連忙追問.可審訊到此為止,土方人員生硬的要求她離開.雙方對峙了好一會,小洋妞在別人的地盤,不得不讓步.
可離開土雞國安委的監獄,蜜雪兒立馬用保密線路向身在弗吉尼亞的上級報告.結果她的上級輕描淡寫的說道:"你說的情況我上周就知道了,派你去就是為了證實."
"到底發生了什麼?"蜜雪兒追問.
"我們在八十年代初給了土雞在安卡拉建飛機制造廠,給了一條F-16C/D戰機的生產線,讓他們有組裝和大修的能力,甚至能生產一些零配件.
你前次報告說'聖光’能拿到美制航電和發動機,我們就開始調查這些生產線.結果發現土雞的飛機制造廠管理混亂,有很多戰機備件不翼而飛.
這背後涉及到不少土雞高層,他們很可能拿我們的技術跟我們的敵人做交易.但土雞方面咬死不承認.你要明白,我們控制不住這個國家."
蜜雪兒聽到這,一團怒火從胸口噴湧而出.她大罵一聲,"該死的,當初為什麼要有這樣的盟友?如果這些技術落在'聖光’手里,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在弗吉尼亞的上級也很無奈,"蜜雪兒,冷靜點.這就是政治,你我都逃不開.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些技術和備件的下落."
蜜雪兒再次怒道:"等找到證據的時候,一切都晚了.那時候有什麼用?看著我們的對手用我們的技術生產先進裝備來揍我們嗎?"
上級歎道:"沒錯,現實就是如此.這事不是第一次了,我們經常自己制造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