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趙家.
書房內,趙立春連帶著三位子女圍坐在一起,巡視組即將前往漢東,這個消息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他們耳邊.
遠在長安的趙家大姐趙桂芝連夜趕了回來,趙立春一共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其中老大趙桂芝依托趙家的資源步入政壇,老三趙瑞龍進入商界,而老二趙庭芳既無心仕途,也無心商途,一頭紮進了藝術圈.
"爸,您的消息准確嗎?上面真的派了巡視組去漢東?"
說話的是老大趙桂芝,在這個家里,除了趙立春,她的地位排第二,如今她尚不到五十,就已經是長安的一把手.
趙桂芝能走到這一步,雖說有趙立春在其背後推波助瀾,但是作為副省級城市的一把手,趙桂芝的個人能力也是極強的.
在陝州,她是出了名的鐵娘子.
其實,趙桂芝一直強調,不要過分依賴手中的權利來獲取金錢,但是趙瑞龍是家中獨子,父母對他寵愛異常,很多時候,她的話都被當做了耳旁風.
"准確,再過幾天就要正式發文了."
根據規定,巡視組在正式入駐前,紀X和組織部會事先聯合發文.
年初,巡視組就入駐了陝州,趙桂芝心里很清楚,巡視組代表著什麼.
在未來的幾個月時間里,漢東必然會有一大批官員落馬.
雖說上面暗示過不會動趙家,但是事情的發展真的會如他們所願嗎?
一想起小弟在漢東的所作所為,趙桂芝不由心生懊惱,而後她的視線不自覺的飄到了趙瑞龍身上.
在這個家里,趙瑞龍最怕的不是父親? 也不是母親? 而是大姐,他被大姐這麼冷不丁一瞥? 不禁心有戚戚? 連忙露出一絲討好的笑容.
"大姐,您瞧我干嘛啊?"
趙桂芝忿忿道:"還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如果不是你胡作非為? 咱們家豈會像現在這樣被動?"
為官多年,趙桂芝深諳官場的生存法則.
不論是在地方? 還是在局面更為複雜的中心? 領導的態度決定一切,所有的所有,都是領導說的算.
如果上面真的要辦你,耶穌也擋不住!
當然? 倘若你沒有破壞規則? 上面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動你,但是,不巧的是,趙瑞龍在漢東做的一切,某些地方顯然超出了應有的范圍.
趙桂芝的年紀雖然沒有趙立春大? 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她看的遠比趙立春要透徹.
父親這個人? 或多或少是有點問題,比如任人唯親? 比如貪圖享受等等,可是這些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假如沒有趙瑞龍在背後攪風攪雨? 父親平安著陸不是什麼問題.
可惜? 偏偏趙瑞龍不是一個安分的主,這小子打小就膽大包天,隨著父親的地位越來越高,他的心也是越來越膨脹.
趙桂芝私下一直告誡小弟,不要玩弄權利,以他們家的家世,老老實實做生意都能發財,完全沒必要走偏門.
然而,趙瑞龍是左耳朵進右耳多出,依舊我行我素,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桂芝!"
趙立春眼瞧著姐弟倆又要扛起來了,連忙出聲制止了.
"現在在說這些已經于事無補了."
"叫你回來,也不是讓你們吵架的!"
趙桂芝冷哼一聲,把頭一撇,不再繼續盯著趙瑞龍.
老頭子還是那麼偏心.
"唉."趙立春幽幽一歎,沉聲道:"老大,老二,老三,我最近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這場風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平息啊."
趙瑞龍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這話聽起來有點不對味啊.
談及漢東,必然繞不開父親趙立春.
難道上面另有所圖?
"爸?"
"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了?"
趙立春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腦門.
"上面如果真的要動我,又怎麼可能讓我收到消息,你爸靠的是智慧."
言罷,趙立春目光一轉,看向趙桂芝.
"老大,你怎麼看?"
自從趙立春說出風向不太對,趙桂芝的眉頭便一直緊鎖著,雖然她不喜歡父親的偏心,但是有一個事實她不得不承認.
自家老頭子的嗅覺還是很敏銳的.
聯想到前些日子漢東官場的變化,趙桂芝的看法和自家老頭子一樣.
上面恐怕真的動了心思.
連續空降紀X書記和一把手,還能用剔除趙家對漢東的影響來解釋,可是這次有派去巡視組,再用這個理由,只怕解釋不通了.
派巡視組,基本上說明上面對漢東很不滿,已然下定決心大力整頓,而且巡視組出動,很可能是新任書記沙瑞金的手筆.
趙家,在漢東根深蒂固,不是那麼容易掀動的,向上級尋求援助,在正常不過.
"爸,我和您的想法差不多,這次巡視組去漢東,我覺得可能是沙瑞金覺得阻力太大,所以,才向上級申請了巡視組入駐."
"當然,也有可能是上面早有打算,我看過巡視組的名單,不太像是臨時組建的樣子."
"不過,不論怎麼樣,小心一點,謹慎一點總不會出錯."
"您在漢東養了那麼多魚,是時候讓他們發揮應有的作用了."
"這次,您一定要極力配合上面的動作."
"說一句危言聳聽的話,咱們家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了,行差踏錯一步,等待我們的就是懸崖萬丈."
"當斷則斷啊!爸!"
聽完女兒的話,趙立春慢慢的閉起了雙眼,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仿佛在做著上面艱難的決定.
這個決定確實艱難.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主政漢東將近二十年,趙立春提拔了一大批親信,其中不乏貼心之人.
真的要拋棄這些人嗎?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這輩子又有幾個二十年.
一旦下了這個決定,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多年的苦心也會隨著這個決定而付諸東流.
在這個時候,趙桂芝沒有催促自己的父親,雖然她很想讓父親盡快下定決心,但是她心里很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良久,趙立春緩緩睜開雙目,眼神中的落寂之色溢于言表.
"就這麼做吧."
說話這句話,趙立春整個人乍看起來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趙桂芝覺得父親得背脊比之前好像要佝僂了一些.
父親的現在樣子,讓她有點心疼.